呜呼!这种对个人胜利的不信任,算得上是这个时代里让人震惊的罪过了,只有靠个人才能成就梦想,一个需要帮助的人需要所有的一切。毫无疑问,这就是我们的弱点,这就是我们的实际情况,但是这永远也不可能是我们康复的方式。我们首先必须独立地获得成功,才可能一起享受我们的成功。我们相信,我们目睹的社会运动展示了一种不可能那样轻易得到满足的志向。在改造世界这个问题上,我们对公司团体并无多少信任,所谓团体不是这样首先建立起来的。
但是,我们的作者非常英明,他指出达成他提出的目标,所需的材料“主要是钢铁、铜、木材,以及泥土,再加上一群不墨守成规、眼界开阔、理解力强的人”。是的,这最后一条是我们所缺的主要的东西,—— 一群的确很“古怪的家伙”。
“20美元的小额股票”,——总共 “20万到30万美元,就足以为人数在3000到4000左右的整个社区建立第一处家园”,等到5年结束的时候,我们将拥有2亿美元的资本,所以,到10年结束的时候,乐园完全可以复得。但是,哎呀,10年已然过去,伊甸园还踪迹不见,因为缺乏必要的资金来满怀希望地启动这项伟大的事业。但是,这看来是一项安全投资。或许资金问题可以通过低利率借贷方式得以解决吧,财产可以拿去抵押换来担保,而且,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在这项事业进行的任何阶段放弃,而且有那些不动产在,不会有什么损失。
但是,我们看到,妨碍我们的因素主要有二:其一,用机械对上述能源加以成功运用(我们至今尚未有幸读到《机械系统》);其二,也是较第一点艰难得多的,用信念让人们投入到这项工作。正是这一点,我们担心,会把原定的十年至少拖延至一万年。要说服人们利用已有的条件,需要的能量要八万倍于全世界所有人所具备的精神能量。而要影响那种道德力量,所需的物理能量甚至比刚才所提到的更大。实际上,需要改变的一切可以归结为一个词:信念。信念本身就是一种改变。毫无疑问,对乐园,我们感觉迟钝,一如我们对天国的感觉,我们对完美的自然世界感觉迟钝,一如我们对完美的精神世界的感觉。我们明白过去的时代,人们如何虚度光阴,误入歧途。“那么我们这一代是不是就完全理性,不再犯错了呢?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人类智慧的巅峰,不再需要寻求身心的进一步完善提高了呢?”无疑,对于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们永远都没法充分准备,我们从来没有那般富于远见。
他耽搁了:神的天性本就如此。
神尚未出现在我们中间,神的天性就是如此。在我们最睿智的时刻,我们分泌着一种物质,这种物质就像贝类的石灰质,将我们包裹其间,如果我们也能像贝类一般,时不时地把我们的壳抛去,尽管它们可能是珍珠,可能有最绚丽的色彩。我们先好好想想迄今为止科学在怎样的不利环境中艰辛的劳作,再去那般自信地对科学的发展高谈阔论也不迟。
埃茨勒先生既非学识渊博的实干家,也算不上注重现实的先驱,因为这些专家循着科学的足迹,缓步而行,审慎行事,保护这个世界;因为他们奋斗着,实现上个世纪的梦想,尽管他们没有自己的梦想,而埃茨勒先生论及所有发明的时候,所用的均为尚不完备的材料。他无疑是一位大胆的策划人,一位坚定的梦想家,对于他这样的人,如此的实干精神已经殊为不易。然而,他的成功仅限于理论,而非实践,他与其说是在满足我们的求知欲还不如说是在坚定我们的信念。他的书显得杂乱,浮躁,不够严谨,不足之处比比皆是,——但是,它成功地传递了只有人与人之间才可以传递的非常重要的东西:他自己的信念。确实,他的梦算不得惊悚,也称不上聪明,黎明即将来临,而他才开始入梦。他的空中楼阁坍塌了,因为它们建得还不够高,还没有高耸入云,它们应该系在天国的顶棚上的。毕竟,引起我们更多关注的,是人们的理论与思索,而不是他们微不足道的成就。徘徊于实际或所谓的现实生活中,我们带着一丝冷酷,一点倦怠。即使是当世最神奇的发明,也不过是让我们驻足须臾。这些发明让自然蒙羞。每种机器或者是具体的应用,都似乎是对普遍规律的一次轻微的冒犯。不把大地搞得一片狼藉的精致的发明有多少呢?我们认为只要是能够满足我们的合理需求,我们的动物性的需求的发明就是成功的,这些发明或烘烤或酿造,或洗涤或供暖,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但是那些因我们的喜好和想象而生,在我们的梦中成就瞩目以至醒来之后依然念念不忘的发明呢?那些就无足轻重了吗?科学逐渐给人们带来的种种,自然已然带来,且层次更高,规模更大,将来人们或可尽享自然的恩赐。阳光若洒在诗人漫步的小径,诗人所获之益,所得之乐,是世世代代的艺术家们慢慢体味,无法穷尽的。那些落后的发明提供的收益和快乐,拂过诗人脸颊的清风亦可带来。
这本书的主要问题在于,它力图实现的只是最大程度的总体上的舒适和愉悦。该书描绘了一个穆罕默德的天国,而正当读者认为这个天国在接近基督教的天国时——二者差异明显,故而我们并非故弄玄虚——作者却猛然停笔,显得颇为唐突。毫无疑问,如果我们要真正彻底改变外部生活,就绝对不能忽视内心的改造。而这种改造需要我们全身心地投入;这之后我们应该做些什么,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就如同问一只鸟:鸟巢已筑好,雏鸟已养大,它自己会做些什么?但是道德改造必须先行,继而机械改进的必要性会被取代,单倚仗道德的力量,我们就可以乘风扬帆,破浪前行。有一种比所谓“机械系统”更快捷的方式可以填平沼泽,盖过波浪的咆哮,驯化凶残的土狼,确保宜人之环境,一片土地,万物争奇,小溪中甘甜之水潺潺而流,大地复又焕发生机,而这就是正直的力量,这就是正行的影响。在我看来,我们想要一个乐园只是一时兴起,偶尔才会有的念头。君子当然无须为了一个未来而去劳碌以夷平高山,或者为了一个乐园而种果养花,建造漂浮岛屿。任何一座山峦的背后,都可以有他更美好的未来。天使所经,处处都是乐园,撒旦所至,各地皆为焦热地狱的灰土煤渣。正如毗湿奴·舍里曼所言:“心无羁绊者,富有天下。此与只脚穿靴,而觉举世皆为皮革覆盖何异?”
熟知超凡能源的人,断然不会拜风、浪、潮、日诸小神,但吾辈不可轻视先前所做之权衡计量。这些计量在物理学上是真理,因为它们从道德伦理角度是值得肯定的。没有人会贸然对道德的力量加以计算,如果我们可以将道德与物理并论,譬如算出作用于每平方英尺灵魂上的爱等于多少马力。毫无疑问,我们很清楚爱的力量,数字并不会增加我们对这种力量的敬意,就连阳光也不过是爱的热能的一线释放。太阳的光不过是爱的影子。拉雷说过:“爱神畏神之人,他们的灵魂会感受到神光的影响,于他们而言,阳光的晶莹,星光之璀璨,如柏拉图所说,不过影像耳。光不过是上帝的光明之影。而上帝是光中之光。”这里,我们还可以加上一句,上帝是热中之热。爱是风,是潮,是浪,是阳光。它的能量无法估算,它可抵马力若干。这种能量从不停歇,永不懈怠,无须支点即可撬动地球。无火却可带来温暖,无肉而可让人饱足,无衣而可蔽体,无顶却可挡风遮雨。爱会成就我们内心的乐园,有了这片内心的乐土,外部世界的乐园我们大可舍弃了。尽管历代智者煞费苦心,欲彰显爱的力量,且世人或迟或早,或多或少的都曾感受到爱的力量,但实际上真正用于实现社会目标的少之又少!无可否认,爱心是所有成功的社会机械的动力,但是,正如在物理学上我们让那些能源为我们所做不多一样——无非用蒸汽替换几匹马,用风代替几支桨,用水代替几把曲柄、几盘手推磨而已——正如机械能尚未大量广泛地使用,尚未使物质世界中人们的理想得以实现一样,爱的能量也仍只是少量使用,间或可以发挥所长。因爱而生的,不过是救济所、医院、《圣经》公会等机构,而带着无限能量的爱之风还在吹着,也不时地拂过这些机构。积聚爱的力量,让它在将来某一时刻以更大的能量发挥作用,这方面我们就做得更少了。既如此,难道我们不应该为这项事业献上自己的绵薄之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