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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啊?噢,哈哈。没这回事。哈哈。”在这种状况下假装无动于衷比想像中困难,虽说在你前女友老爸被埋葬——火化——的当天,为了躲她而躺在陌生人的花圃中,大概根本算不上是一种、一“类型”的状况,而会比较像是仅此一次、非一般性的事情。

“你湿透了。”

“嗯。”

“你还是个白痴。”

还会有另一场战役。打这场没多大意义,尤其当所有的证据都企图对我不利的时候。

“我看得出来你为什么这么说。听着,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最不希望的就是……这是我离开的原因,因为……我昏头了,我无意在那里大动肝火,而且……听着,萝拉,我跟柔希上床又把事情搞的乱七八糟的原因是因为我怕你会死。或者说我怕你死掉。随便怎么说吧。我知道这听起来好像,但是……”我的声音突然无声无息,就跟它突然冒出来一样,而我只能张大嘴巴望着她。

“我们都会死。这个基本事实还是没多大改变。”

“没有、没有,我完全了解,而且我也不期望你告诉我别的。我只是要你知道,就这样。”

“谢谢你。多谢你的好意。”

她没有发动车子的意思。

“我无以回报。”

“什么意思?”

“我不是因为怕你会死掉才跟雷上床。我跟雷上床是因为我对你厌烦透了,而我需要有人把我拉出来。”

“噢,当然了,不,我了解。听着,我不想再占用你的时间。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等巴士。”

“我不想回去。我也闹了一点小脾气。”

“噢。是这样。那就好。我是说,不是很好,不过,你懂。”

雨又开始下了,她把雨刷打开,所以我们只看到一点窗外的景色。

“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人。我只是觉得自己不够强大。我希望有个人可以照顾我,因为我爸死了,但是没有人可以,所以当丽兹告诉我你走掉时,我用这当做借口出来。”

“我们还真是绝配,对不对?”

“谁惹你生气?”

“噢。没有人。呃,丽兹。她……”我想不出一个成年人的说法,所以我用了一个最接近的。“她找我的碴。”

萝拉哼了一声。“她找你的碴,而你打她小报告。”

“差不多是这么回事。”

她发出一声简短不悦的笑声。“难怪我们全部都搞得这样乱糟糟的,不是吗?我们就像《飞向未来》里的汤姆·汉克斯。小男孩小女孩困在大人的身躯里,然后被迫继续过日子。现实生活里要糟糕的多了,因为不是只有亲来亲去和上床睡觉,对吗?还有这一切。”她指着挡风玻璃外的游乐场、巴士站和一个遛着狗的男人,不过我知道她的意思。“我告诉你一件事,洛。从葬礼中退席是我做过的最糟的事,也是最大快人心的事。我没办法告诉你我觉得有多爽和多糟。不对,我可以,我觉得像烤焦的阿拉斯加。”

“反正,你又不是真的从葬礼中退席。你只是从接待会退席。这不一样。”

“但是我妈,裘丽,还有……他们永远不会忘记。不过我不在乎。我已经想过这么多有关他的事、说了这么多有关他的事,而现在我们的房子里挤满这些人要给我时间和机会去想去谈更多有关他的事,而我只想放声尖叫。”

“他会了解的。”

“你这么认为?我不确定我会。我会要大家留到难受的最后一刻。他们至少能做到这一点。”

“不过,你爸爸比你善良。”

“他真的是,不是吗?”

“大概善良五六倍。”

“别太得意忘形。”

“抱歉。”

我们望着一个男人试图点烟,而他手里还握着遛狗链、报纸和雨伞。这根本不可能,不过他还是不放弃。

“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回去?”

“我不知道。等一下。待会儿。听着,洛,你要跟我做爱吗?”

“什么?”

“我只是觉得我想要性交。我想感觉除了悲惨和罪恶感之外的东西。不是这个,就是我回家把手放到火上烧。除非你把烟头摁熄在我手臂上。”

萝拉不是这种人。萝拉的专业是律师,天性也是律师,然而现在,她表现得好像她要争取一部哈维·凯托电影里的配角一样。

“我只剩下几支。我要留着以后享用。”

“那么就剩下性了。”

“但是在哪里?而且雷怎么办?而且……”我想说“这一切”怎么办。这一切能怎么办?

“我们就在车里做。我把车开到别的地方。”

她把车开到别的地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这个可悲的幻想狂,弗莱明,你想得要命,你在做你的白日梦,等等的。但是我一百万年也不会用今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来做为任何性幻想的基础。首先,我都湿透了,虽说我欣赏潮湿的状态有若干的性意涵,但就连最有决心的变态,要让他自己在我这种潮湿的程度里兴奋起来,都会觉得困难重重,这种潮湿包含了冷、不舒服(我的长裤没有衬里,我的腿硬生生地被摩擦)、臭味(没有任何大牌香水制造商曾试图捕捉湿长裤的气味,原因很明显),还有一些叶片粘在我身上。况且我从来没有任何野心要在车子里做(我的幻想一直是、一直是跟床连在一起),而葬礼也许对死者的女儿有奇特的影响,但很老实地说,对我来说却有点扫兴,而且我不确定在萝拉跟别人同居时跟她上床我自己怎么想(他是不是比较棒他是不是比较棒他是不是比较棒?)而且……

她把车停下来,我才发觉我们刚才这一两分钟的路程都很颠簸。

“小时候我爸常带我们到这里来。”

我们停在一条印有车痕的长路一旁,这条路通向一幢大宅院。路的一边杂草与灌木丛生,另一边是一排树木;我们在树的这一边,车头指向宅院,往路上倾斜。

“这里以前是一所私立预备学校,但是他们几年前倒闭了,从此就空在那里。”

“他带你们来做什么?”

“只是来散步。夏天时这里有黑莓,秋天时有栗子。这是—条私有道路,所以更刺激。”

老天爷。我很高兴我对心理冶疗,对荣格和弗洛伊德那一帮的都一无所知。如果不是的话,我大概现在会吓得屁滚尿流:像这样一个想在跟她死去的爸爸从前常来散步的地方有性行为的女人,一定很危险。

雨已经停了,但树上的雨滴还是不停从车顶滴下来,而强风用力地刮在树枝上,所以隔三岔五也有大片的树叶掉到我们头上。

“你要不要到后面去?”萝拉用一种平板、疏离的声音问我,好像我们要去接别人一样。

“我猜是吧。我想这样会容易一点。”

她把车停得离树太近,所以她得从我这一边爬出来。

“把全部的东西放到后面架子上就行了。”

里面有一本街道地图册、一张地图、几个空的卡带盒、一包开过的宝石水果软糖和一把糖果纸。我不紧不慢地把它们移开。

“我就知道今天早上穿裙子是有原因的。”她上车时这么说。她弯下身吻了我的唇、舌以及别的,而我可以感觉到一些我不能控制的兴致。

“躺着别动。”她调整一下衣服然后坐在我身上。“哈罗。我从这里看着你好像是不久前的事。”她对我微笑,再次吻了我,手伸到她下面找我的拉链。然后有前戏等等,然后——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记起某件你应该记得但很少记得的事。

“你知道跟雷在一起……”

“噢,洛,我们别再谈这件事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你还有吃避孕药吗?”

“当然有。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是指这件事。我是说……你只用那个吗?”

她什么也没说。然后她开始哭起来。

“听我说,我们可以做别的事。”我说:“或者我们可以进城里买一些。”

“我不是因为我们不能做才哭。”她说:“不是那样。只不过……我跟你住在一起过。几个星期前你还是我的伴侣。而现在你担心我可能会害死你,而你有权担心。这不是很可怕吗?不是很悲哀吗?”她摇着头啜泣,然后从我身上爬下来,然后我们肩并肩坐在后座不发一语,只是看着水珠从窗户上滑下去。

后来,我想着我是否真的担心雷去过哪些地方。他是不是双性恋,或是静脉注射型的吸毒者?我怀疑(这两者他都不会有种去做)。他有没有跟一个静脉注射型吸毒者睡过,或者跟一个与双性恋男人睡过的人上过床?我一无所知,而这种无知给我一切的权利坚持采取保护措施。但老实说,我感兴趣的其实是它的象征意义而非恐惧。我想伤害她,不挑别日却挑这一天,只不过是因为这是自从她离开后我第一次有能力这么做。

我们开到一家酒馆,—间装模作样仿乡村式的小地方,供应不错的啤酒和昂贵的三明冶,我们坐在一个角落说话。我买了更多烟而她抽了一半,或者,应该说,她点燃一根,抽一两口,做个怪表情,熄掉,然后隔五分钟又拿起另一支。她用很粗暴的方式熄掉烟,以至于它们都无法抢救回来,而每次她这么做,我便无法专心听她在说什么,因为我忙着看我的烟消失掉。最后她注意到了,然后说她会再买给我的,而我觉得自己很小气。

我们谈她爸爸,绝大多数,或者应该说,没有了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然后我们谈到大体上没有父亲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还有这件事是不是让你觉得终于长大成人了(萝拉认为不是,根据到目前为止的证据看来)。我不想谈这些东西,当然,我想谈关于雷、我、我们是否还会亲密到再次上床,以及这场谈话的温暖与亲密是否代表任何东西,但我设法控制住自己。

然后,就在我开始接受这一切都不会是关于我我我,她叹了口气,跌坐在椅背上,然后,半微笑半绝望地说:“我累到不能不跟你在一起。”

这里好像有两个否定语气——“不能”是否定因为听起来不是肯定——我花了一点时间才搞懂她的意思。

“所以说,等一等:如果你有多一点点精力,我们就维持分手。但是现在这样,你筋疲力竭,你要我们复合在一起?”

她点点头。“这一切都太辛苦了。也许下一次我会有胆量自己一个人,但现在我还没有。”

“雷怎么办?”

“雷是个灾难。我不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实说,除了有时候你真需要有人像颗手榴弹一样掉进一段坏掉的感情中间,然后把它全炸个粉碎。”

我想仔细地谈,关于雷是个灾难的所有事项;事实上,我想在啤酒垫的背面列出一张清单,然后永久保存。也许改天好了。

“而如今你已经离开坏掉的感情,而且也已经把它炸个粉碎,你想要回到这里面来,然后全部拼凑回来。”

“对。我知道这一点儿都不罗曼蒂克,而到了某个阶段一定会有罗曼蒂克的时候,我敢确定。但是我需要跟一个人在一起,而且我需要跟一个我认识而且处得还可以的人在一起,而你又表明你想要我回来,所以……”

而你难道会不知道吗?突然间我心慌意乱又反胃,而我想把唱片标志漆在我的墙上,然后跟美国录音艺人上床。我握住萝拉的手,然后吻了她的脸。

当然,回到家的场面很可怕。莱登太太哭了,而裘丽很生气,然后几个剩下的客人瞪着他们的饮料不发一语。萝拉把她妈妈带到厨房,然后关上门,然后我跟裘丽站在客厅里,耸着我的肩又摇着我的头又抬着我的眉又不停换脚站,做出我能想到表示尴尬、同情、反对和不幸的所有动作。当我的眉毛发酸,我几乎把头从脖子上摇下来,而我已经在同一块地上走了足足一英里时,萝拉堂皇地从厨房里出现,然后戳一下我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