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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过了大约两周,经过大量的交谈、大量的性爱以及在可以忍受分量内的争执,我们到萝拉的朋友保罗和米兰达家吃晚餐。这对你来说可能听起来不怎么刺激,但这对我真的是一件大事:这是信任的一票,一项认可,对全世界表示我至少会存在几个月的征兆。萝拉与我从来没有跟保罗与米兰达照过面,我从来没见过他们俩任何一个。保罗和萝拉差不多同时加入律师事务所,而他们处得很好,所以当她(和我)被邀请作客时,我拒绝前往。我不喜欢他听起来的样子,也不喜欢萝拉对他的热衷,虽然说当我听到还有一个米兰达存在时,我知道我想歪了,所以我编造了一堆其他的话。我说他听起来就像她从现在起会一直遇到的那种典型人物,因为她现在有了这个光鲜的新工作,而我被抛在脑后,然后她很恼火,所以我又砸下更多筹码,在每次提到他的名字时就在前面加上“这个”以及“混蛋”,然后我赋予他一个傲慢自大的声音,和一整套他可能没有的兴趣和态度,然后萝拉真的很火大,于是自己一个人去了。叫了他那么多次混蛋,我感到保罗和我一开始便出师不利,而当萝拉邀请他们回访我们家时,我在外面耗到凌晨两点钟才回家,就是为了确保不会遇见他们,虽然说他们有个小孩,而且我知道他们十一点半就会离开。所以当萝拉说我们又被邀请时,我知道这是一件大事,不仅是因为她准备好要再试一次,而且也因为这表示她说了我们两个又住在一起的事,而且她说的不尽然全是坏事。

当我们站在他们家的门阶上(没什么豪华的,一栋肯所格林有门廊的三房屋子,我摆弄着501牛仔裤的排扣,一种萝拉强烈反对的紧张习惯,原因你大概可以理解。但是今晚她望着我微笑,然后在我手上(我另一双手,那只没有狂抓我的鼠蹊部的手)握紧一下,然后在我回过神来之前,我们已经进在屋内,淹没在一阵笑容、亲吻以及介绍之中。

保罗高大英挺,有着一头略长(不时髦、不想费力气去剪、电脑狂的那种长,而不是发型设计的长)的深色头发和一脸几天没刮的胡茬。他穿着一条旧的棕色绒裤和一件来自街边小店的T恤,上面画着绿色的东西,蜥蜴、树还是蔬菜什么的。我希望我的排扣有几颗没扣上,才不会让我看起来打扮过头。米兰达,跟萝拉一样,穿着宽松的毛衣和紧身裤,戴一副很酷的无边眼镜;她是金发,丰满而漂亮,不太像道恩·法兰琪(DawnFrench)那么丰满,不过够丰满到你马上就注意得到。所以我没有被衣着,或房子,或人,给吓到,反正他们对我好得不得了,我甚至一度泫然欲泣;就连最缺乏安全感的人都可以一眼看出来,保罗和米兰达很高兴我来了,不管是因为他们决定我是个“好东西”,或是因为萝拉告诉他们她对现状很满意(如果我全部都弄错了,而他们不过是在演戏的话,谁管他?当演员演得这么好)。

没有任何“你会帮你的狗取什么名字”之类的对话,部分是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其他人在做什么(米兰达在一家进修学校当英文讲师),部分也是因为今晚一点都不像那样。他们询问有关萝拉的父亲,而萝拉告诉他们葬礼的事,至少多少说了一些,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比如,她说在所有的痛苦、悲伤和其他感觉降临之前,她起初甚至感觉到有一点兴奋,短暂的——“好像,老天,这是我身上发生过最像长大成人的事。”

然后米兰达谈了一点她妈妈过世的事,而保罗和我问了一些问题,然后保罗和米兰达问了关于我爸妈的问题,然后话题不知怎么的转入我们渴望达到的目标,还有我们想要什么,还有我们不满意什么,还有……我不知道。这样说听起来很蠢,但是除了我们的谈话以外,我真的很愉快——我没有对任何人感到恐惧,而不管我说什么别人都很认真,而我看见萝拉不时柔情地看着我,提高了我的士气。这不像说有人说了什么话很令人难忘、很有智慧或很精确;这比较像一种心情。有生以来第一次,我觉得自己像是在演一集《三十而立》(Thirtysomething),而不是一集……一集……一集还没有投拍的,关于三个在唱片行工作的家伙,成天聊着三明治馅和萨克斯管独奏什么的情境喜剧,而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我知道《三十而立》很矫情很陈腔滥调又美国又无聊,我看得出来。但是当你坐在克劳许区的一间公寓里面,然后你的生意一落千丈,然后你的女朋友跟公寓楼上的家伙跑了,在现实生活中的《三十而立》演出一角,以及随之而来的小孩、婚姻、工作、烤肉和凯蒂莲(K.D.Lang)的CD,似乎比你人生所能祈求的还要多。

我第一次暗恋别人是在艾莉森·艾许华斯出现之前四五年。我们到康沃尔(Cornwall)度假,一对度蜜月的新婚夫妻在我们隔壁桌吃早餐,我们跟他们聊天,而我爱上他们两个。不是一个或另一个,而是一个整体(现在我仔细想想,也许他们两个跟达斯汀·斯普林菲尔德的歌一样,给我对感情不切实际的期望)。就跟所有的新婚夫妻一样,我想他们两个都试着表现出他们对小孩很有办法,表现出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爸爸,而她会是一个很棒的妈妈,而我是受益者,他们带我去游泳,在岩石上抓海洋生物,而且买SkyRays给我,当他们离开时我难过得心都碎了。

今天晚上有点像那样,跟保罗和米兰达在一起。我同时爱上他们两个——他们拥有的东西、他们对待彼此的方式,他们让我觉得我仿佛是他们世界的新中心。我认为他们很棒,而我想要下半辈子每周跟他们见两次面。

直到晚上要结束之前我才明白我被设计了。米兰达在楼上跟他们的小儿子一起;保罗去找某个纸箱里是不是有快要坏掉的过节便宜酒,让我们可以煽起我们腹中都有的一盆火光。

“去看看他们的唱片。”萝拉说。

“我不用看。我不用趾高气扬地看待别人的唱片收藏也可以活得下去,你知道。”

“拜托,我要你看。”

于是我走到书架前,然后偏着头斜眼查看,不出所料,那是一个灾区,是那种恶毒恐怖到应该放在一个铁箱里运到某个第三世界垃圾堆的CD收藏。他们全在这里:蒂娜·透纳(TinaTurner)、比利·乔(BillyJoel)、凯特·布希(KateBush)、平克·弗洛伊德(PinkFloyd)、“就是红”合唱团、披头士,当然,迈克·欧菲尔德(MikeOldfield)的两张TubularBells专辑、肉块合唱团(MeatLoaf)……我没多少时间检查黑胶片,不过我看见几张老鹰合唱团(Eagles),然后我瞥见看起来很像是芭芭拉·狄克森(BarbaraDickson)的专辑。

保罗走进房间里。

“我想你不认为这里面有多少好专辑,是吗?”

“噢,我不知道。披头士是个好乐团。”

他笑了。“恐怕我们不太在行。我们应该到店里去,然后你可以帮我们矫正回来。”

“我会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萝拉看着我。“我从来没听你说过这句话。我以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这种调调足以让你在美丽的弗莱明新天地被吊死。”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然后举起我的白兰地酒杯,从一瓶黏腻的瓶子里倒一点陈年的吉宝蜂蜜香甜酒。

“你故意的。”我在回家路上对她说:“你早就知道我会喜欢他们。这是个骗局。”

“对。我骗你去认识你认为很棒的人。我拐你去享受美好的一晚。”

“你知道我的意思。”

“每个人的信念偶尔都需要接受一下考验。我觉得介绍一个有蒂娜·透纳专辑的人给你认识会很有意思,然后看你的感觉是不是还是一样。”

我确定我还是。或者至少,我确定我还会。但是今晚,我必须承认(不过只有对我自己,当然了),也许,在某一种特殊的、怪异的、可能不会再次出现的情况下,重要的不是你喜欢什么而是你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我可不会是那个跟巴瑞解释这一切怎么会发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