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夏小鱼脑中又浮现出梅香清丽的面容,这个女人,年纪比何竹枝轻,长得不比何竹枝差,才貌双全,又知冷知热,温柔多情……对比起来,何竹枝却完全是个上了年纪的已婚妇女,成天唠唠叨叨,不是抱怨就是发牢sao,从不关心也没法了解丈夫的心事,彼此完全没法沟通……
若是夏华生移情别恋,也似乎是很自然而然的……
可是,自然而然却并不是对的,发乎情却要止乎礼,夏华生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而且……这个梅香表面柔顺贤淑,心思却并不简单,按李婶的话来说,昨天晚上的事,很难说不是她故意绊了李婶一跤……
因为之前夏雪珠奚落了她,所以她就下了这样的狠手……
这个女人,不是善类!
夏小鱼坐在柜台里,手拄在柜台上,沉吟着。
刘元晋走到柜台边,从她眼前拿了笔墨,又拿了帐册,她也一点反应都没有,继续发呆。
初一上了菜回来,拿胳膊碰碰刘元晋道:“你看看小鱼姐,自从那天从夏家回来就这样发呆,傻了吗?”
刘元晋横了他一眼道:“去做自己的事情去,别添乱。”
初一不服气地耸了耸鼻子,转身走了。
等初一走开,刘元晋放下笔,又把帐册摆回原处,夏小鱼还是一动也不动。刘元晋忍不住道:“小鱼,你怎么了?”
夏小鱼仍是毫无反应,刘元晋声音稍微大了些:“小鱼?小鱼?”
这一次,夏小鱼终于回过神了,猛然一下子站了起来,道:“什么事?”
“你这几天都怎么了?总是在出神。”刘元晋见她如此大反应,哑然道。
“也没什么事,只是在想那天雪珠烫伤的事……”夏小鱼坦白地道,“我觉得很怪。”
“怪?怎么怪了?”
“你知道吗?你们走了以后,我留下来帮李婶收拾的时候,李婶说她很小心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脚下被绊了一下,就把汤洒了……”
“那有什么奇怪呢?大概她没注意脚下,所以被绊倒了吧。”
“可是,地上会有什么可以把人绊倒呢?我想不出来,到后来也没发现哪儿有可以绊倒人的东西,况且李婶也说了,她很小心的……”
“那你的意思是?”刘元晋的表情也渐渐的严肃起来。
“李婶说,当时梅香和她一起,她们各端了一煲烫……李婶被绊倒的,你说近在咫尺的人却一点也没受影响,汤也没洒,也没受伤,不是有点奇怪吗?要不就是她实在太冷静了,要不就是……”夏小鱼说到这里看了刘元晋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要不就是,她绊倒了李婶……对吗?”刘元晋道。
“要不就是,她绊倒了李婶……对吗?”刘元晋道。
“对啊,而且,她有动机……”夏小鱼冷静地分析道,“因为之前雪珠奚落她是只麻雀,成不了凤凰……”
“就为了这句话?”刘元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只这个,平时雪珠对梅香的态度就不好,经常说些难听的话,也很不客气。雪珠知道远亭对梅香有意,常常当面挖苦两个人……这些事情积累起来,埋下了怨恨,那天晚上,雪珠当着好几个女孩子,说那么难听的话,就是导火索……就这样……”夏小鱼道,“越想,越觉得真的是她干的。”
“按你这样说,这个梅香的确是有问题……可是就为了几句话就下这样的狠手,这也太……”以书生刘元晋的接受程度,他觉得这样的做法实在有些凶狠得近乎凶残了。
“是挺狠的,可是这只是我的猜测,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吧。”夏小鱼拿起抹布一下一下地擦着柜台,轻嘲的一笑,“在我爹爹面前,她可是温柔又可人的,只要哄好了爹爹,对旁人再狠也没有关系了吧?”
“?”刘元晋不解地看着夏小鱼,半晌理清了一点头绪,摇摇头道,“先生不会喜欢这种表里不一的人的。”
“此一时,彼一时,人总是会变的啊,再说梅香不是你,她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漂亮女人,这就大不一样了。”
两个人正在说话,夏远亭走了进来,一见夏小鱼就道:“爹爹让你回去吃晚饭。”
夏远亭说完也不管夏小鱼答不答应,转身就走了,夏小鱼无所谓地一笑,想必他还为上次借书的事记仇呢。
“元晋,那我就先走了。”夏小鱼跟刘元晋打了声招呼,收拾了一下,回到谷香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出门去了夏家。
到了夏家,她才知道,原来是家里有了喜事,夏华生的任命下来了,接替马仲含做了武陵县的典史。
夏小鱼本能地想到了楚满哥,她不得不怀疑,这件事与他有关,也许是他去了京城,去见了卢家的人?
他是否是跟卢家谈判了,那么他付出了什么代价呢?回到卢家?认祖归宗?
这样违心的代价,他真的觉得值得吗?
夏小鱼坐在席间呆呆地出神,周围的笑声都模糊不清,眼前是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耳边仿佛听得到他的话:“我再也不会让你哭,不会让你为了我伤心了。”
“小鱼,小鱼……”夏华生的声音把她从幻梦中惊醒,她稳了稳神,转头看着夏华生道:“爹爹,什么?”
“来,今天也算是一件难得得喜事,你也倒点酒,大家一起喝一杯,庆祝庆祝……”
看着夏华生意气风发的样子,夏小鱼笑了笑着:“是,恭喜爹爹了。”
她说着话眼神扫到了何竹枝的脸上,冲着何竹枝也是一笑,何竹枝有些尴尬地把头别到了一边,她为了夏华生任职的事情,大骂了夏小鱼一顿,现在事情却柳暗花明,夏华生终究做了典史,看到夏小鱼这样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倒底有一点点心虚。
夏华生很高兴,跟何竹枝说话的态度也好了很多,两个人说说笑笑,夏远亭也很兴奋,不停地插话,一家三口说得开开心心,很是融洽和谐。夏小鱼一边逗着夏宝儿,偶尔故作无意地去看站在何竹枝身后的梅香,梅香垂着眼睑,柔顺地站着,清秀的脸上,甚至也带着笑容。
这是,夏华生喝酒到开心,行为也比平时随意起来,他笑着俯头在何竹枝耳边说了不知道一句什么话,何竹枝难为情地推了他一把,他立刻哈哈大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直神情淡然地梅香脸上,一瞬间流露出深深的妒意和怨恨的表情,这表情一闪即没,却仍是落入了夏小鱼的眼中。
吃到结束,夏华生终究是醉了,何竹枝扶着他进了房间,原本何竹枝这几天为了照顾夏雪珠,都在夏雪珠房里歇着,这一晚便没再去,宿在了夫妻俩的房里。
因为夏雪珠不要梅香照顾,所以由新来的王嫂负责照顾夏雪珠。
夏小鱼觉得今天这样的情况是一件好事,看样子夏华生和何竹枝夫妻关系也没有不可挽回的地步,相反,夫妻间的感情似乎还不错。
梅香和夏华生之间大概是真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至于大哥说亲眼看到的事,夏小鱼想,也有可能是大哥真的看走了眼了,又或者还有别的隐情?
总之,一切看起来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至少夏华生和何竹枝之间的关系也许随着夏华生的升迁,会越来越亲密恩爱。梅香也就没有了可乘之机。
如果这样看的话,夏华生的这一次升职,的确是一件大好事。
可是因为这一件,她原本平静的心也大受了冲击。回到自己的住处,她久久不能入睡,偶尔转头看着床侧,就仿佛可以看见楚满哥蹲在床前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她睁着眼睛一直看着那里,脑子里满满地只有他的样子,其他的什么也想不出来,心里只觉得一阵阵地酸涩,她就这样一直看着,直到疲惫已极这才昏昏睡着了。
容华楼来了贵客。
夏小鱼在从清河乡回来的时候,见刘元晋正在楼上和两个人说着话。
夏小鱼也没介意,近来乡试快到了,常有些人来找刘元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问过一次,刘元晋不肯跟她说,她也就没问了,能让这个呆子硬是咬死不告诉她的事,想必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刚一进门,初一眼尖率先看见她,吆喝了一声:“小鱼姐回来了。”然后迎上来把夏小鱼手里的鱼篓接下来。
夏小鱼挑眉看了他一眼:“这么殷勤,干坏事儿了?”
“哪有……”初一很委屈,对着楼上挑了挑颌,“楼上有人等你呢。”
夏小鱼抬头顺着看过来,不禁愣住了。
听到初一的声音,楼上的三个人都站起了身来,走到栏杆处,俯下头来看她。
中间的一个蓝衣依旧,玉树风华,竟然是秦源。
站在秦源右手边的男人,以前没有见过,浅白色宽袖长衫,束发于顶,象是个富家公子哥的样子,一脸审视的表情上下打量她。
“秦公子?”
“她连你的名字都不肯喊……真是难为你,竟然放弃了大好机会,平迁到这里来做个小小的县丞。”那男人笑着低声对秦源道。
秦源苦笑了一下:“她就是这样,泾渭分明的。”
“我帮你教教她……”那男人一边轻笑一边打量夏小鱼。
夏小鱼最烦别人拿这种进铺子挑货的表情看她,一瞬间就把这男人归于了讨人嫌的那一类中。
“嵩之,你别乱来!”秦源低声不悦地道。
夏小鱼上了楼,刘元晋迎上来道:“秦公子和他的朋友来了。”
秦源往这边走了两步,跟夏小鱼招了声招呼:“小鱼。”
夏小鱼对他点了点头:“秦公子。”
秦源给她介绍了身边的男人:“这位是莫 ,莫嵩之。”
莫 对夏小鱼拱了拱手:“夏姑娘。”
“莫公子。”夏小鱼对他笑笑,又招呼道,“两位,坐吧。”
刘元晋对夏小鱼道:“秦公子现在是武陵县的新任县丞了,刚刚走马上任。”
“哦?”夏小鱼惊讶地看着秦源,这么说来,秦源可以算是夏华生的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