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山居图》是元代大画家黄公望的代表作,历代收藏家都把它视为稀世之珍,竞相收藏。据说黄公望50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叫冷谦的道士,在他的影响下开始学画,十多年后,已卓然成家。《富春山居图》则是他81岁时开始画的作品。完成后不几年,黄公望就去世了,人虽然已不在,但从此这幅凝聚着画家心力精神的画卷代替主人开始了在人间的坎坷旅程。几百年来,这卷名画曾和它的仿作4次相逢,曾被以真当假地打入冷宫,曾受过烈火炙焰的洗礼,最后分作两段并分处异地。
据说当年《富春山居图》完成之后,黄公望将它送给了朋友无用道士,又过了十几年,明代建立。而《富春山居图》却不知所踪。直到成化年间,它才在苏州重现人间,它的新主人是明代四大家之首,吴门画派的领袖沈周。
沈周对人十分慷慨。一次,他的一个朋友把《富春山居图》借回家观赏,沈周应允下来,谁知却一去不复返,再也不肯归还。沈周虽然万分心痛,却终于不忍追究。而后,他凭着想象自己画一幅《富春山居图》。画家的记忆力惊人,仿作的结构布局,一树一石竟然与原作极其相近。只是因为并非直接临摹,而沈周仿画时自己的笔墨风格已经成熟,所以在用笔施墨上却是他自己的风貌。正因为如此,这张仿画可说是结合了元明两大画家之心血,价值亦非同寻常。
谁也想不到,后来的岁月里,《富春山居图》的真迹和沈周所画的仿本,各自辗转,颠沛流离,但冥冥之中机缘巧合,竟有4次相逢的时候。
初会苏州:
沈周凭着记忆画完《富春山居图》的仿本后,就把自己的作品送给了一个叫做樊舜举的朋友。樊舜举辗转将《富春山居图》的真迹用重金买回。沈周见到后,感慨万千,在画后题写了一段文字,记录这一段机缘。
重会金陵:
六十余年后,江苏无锡一个叫谈公望的人买到了《富春山居图》的真迹。后来谈公望带着《富春山居图》来到了六朝古都南京。在这里,他见到了与沈周齐名的、吴门画派的一个杰出人物文彭。谈公望之所以来拜会文彭,便是因为沈周的《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正在他的手中。两个爱画人,小心翼翼地把真迹和仿作放在一起,赞叹之余,更有感慨无限。
三会嘉兴天籁阁:
嘉兴天籁阁,主人是富甲一方的项元汴,阁中收藏的历代书画珍玩不计其数。在项元汴藏珠纳玉的天籁阁里,常常有来自各地的名士逸人,他们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品评书画珍玩。这一次,谈公望和文彭不约而同地都受到了项元汴的邀请,他们各自带着《富春山居图》的真迹和仿本赴约,在聚会中引起了许多名士的惊叹和兴趣。两本《富春山居图》毫无疑问地成了这次聚会的主题。
四会“画禅室”:
明神宗年间,董其昌买到了《富春山居图》的真迹。得到了《富春山居图》以后,董其昌将其珍藏在家中专门放置精品书画的“画禅室”中。23年之后,他在惠山买到了沈周的《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两张名画,尽数网罗在画禅室中。
然而,画禅室是两张《富春山居图》最后的相聚之地。在后来的悠悠年月里,它们再也没有机会同处一室。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董其昌并没有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永远保留着这幅作品,而是在晚年以高价将它卖给了做高官的朋友吴正志。吴正志过世前,将这幅画留给了他第三个儿子吴洪裕。吴洪裕爱画成痴,对这卷名作更加视若性命,专门在家中盖了一所“富春轩”作为收藏之地,平时只有他一人得以观赏,从不肯轻易将它拿给人看。更令人吃惊的是,自从得到《富春山居图》后,吴洪裕每天吃饭时,要把画放在眼前才吃得下东西,睡觉时要把画放在床边才睡得着。
不久,明朝覆亡,清军入关建立了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清朝,此时吴洪裕的生命也已走到了尽头。当时寝室里烛光摇曳,家人围在病榻前,焦急地等待着他的遗嘱。吴洪裕气如游丝,眼睛死死盯着枕头边的宝匣,家人明白了,他临死前还念念不忘那幅心爱的山水画。有人取出画展开在他面前,吴洪裕的眼角滚落出两行浑浊的泪水,半晌,才吃力地吐出一个字:烧。火舌吐焰,眼看着一代名画就将付之一炬,吴洪裕的侄子吴静庵实在不忍心,于是趁着混乱,从烈焰中将画抢了出来。由于抢救及时,手卷的大部分完好无损,只是前面大约五分之一的画终于未能幸免,被火烧灼出了好几个破洞。吴静庵把画送去重新装裱,将有破洞的一小段画裁下,自成一幅,因是劫后余生,就命名为《剩山图》。从此,《富春山居图》就分成了两截。《剩山图》在经历数位收藏家之手以后,现被浙江省博物馆收藏。而《富春山居图》后半段的命运却更加坎坷。
话说一转眼到了乾隆年间。一次,乾隆皇帝得到了一幅署名是黄公望的画,名字叫做《山居图》。乾隆皇帝知道黄公望有幅名作叫《富春山居图》,确定画上应该有沈周、文彭、王鸿绪、董其昌和邹之麟5位名人的题跋,但这幅《山居图》上只有董其昌和邹之麟二人的墨迹,却还多了一个叫孔谔的人的题字。绘画流传多年,题跋有所增损是常见的事,《山居图》会不会就是《富春山居图》呢?乾隆皇帝一时也无法定夺。
事有凑巧,第二年冬天,王爷傅恒得到了一批古代书画,拿进宫中给乾隆皇帝挑选。在这批古书画中竟又有一幅署名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把它和去年得到的《山居图》一比较,几乎一模一样。乾隆皇帝立即宣召几名学者大臣进宫,陪他亲自辨别真伪。君臣们在宫中耗了一整天,直到晚上,乾隆皇帝才作出决定,认为宫中原来收藏的《山居图》是黄公望的真迹,而那幅《富春山居图》是后世高手的伪作。大臣们当然不敢对皇帝的判断有什么不服气的表现,于是异口同声地附和。
从此,《山居图》成了清宫里的宝贝,乾隆皇帝的宠儿。他爱不释手,出宫巡视时都带在身边,什么时候想到了,就命人拿来玩赏一番。可怜乾隆龙心大悦之余哪里料想得到,事实恰恰和他的判断相反。皇帝虽然是金口玉言却无法指鹿为马,《山居图》其实是沈周的仿作,真正的稀世珍宝《富春山居图》则被他命人题上“赝鼎无疑”的字样,冷落在一旁。不过,如果黄公望地下有知的话,恐怕宁愿自己的画被乾隆皇帝当做赝品处理。因为那幅被作为真迹的《山居图》几乎每被御览一次就要享受一次“御笔亲题”的荣耀,足足享受了53次,整卷画上密密麻麻连夹缝中都题满了字,直到无处下笔才作罢。而对乾隆这位风雅皇帝的文采书法又实在是不敢过分恭维,被错判为伪作的《富春山居图》因此而逃过一劫,可谓因祸得福。
在紫禁城里当了二百多年赝品之后,《富春山居图》成了清室覆亡后的民国政府成立的故宫博物院中的藏品。抗日战争爆发后,它随着故宫内的无数珍宝一起辗转了大半个中国,最后渡过台湾海峡,陈列在台湾故宫博物院中。1949年以后,经过许多专家的详细研究,终于推翻了乾隆皇帝的观点,一致公认《富春山居图》为元代绘画大师黄公望的亲笔真迹。
尘埃落定,《富春山居图》终于享有了它应该拥有的地位。唯一遗憾的是,它的同胞兄弟《剩山图》藏在浙江省博物馆,与它有4次相会之缘的沈周仿《富春山居图》藏在北京故宫博物院,而它却远在海峡对岸。如果有一天,它们能重聚于富春江畔,也许才算给这这个曲折动听的故事一个美满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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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名师黄公望
黄公望,本姓陆,名坚,江苏常熟人,因过继浙江永嘉黄氏而改姓黄。字子久,号一峰、大痴道人等。曾为小吏,因张闾案牵连入狱,出狱后归隐不仕,皈依全真教,寄情于山水。常往来于杭州、松江、虞山等地。工书法、诗词,善散曲,通音韵,50岁左右始画山水。晚年变法后自成一家。作品多描绘虞山、富春等地的江南自然景色,“峰峦浑厚,草木华滋”,被推为“元季四大家之冠”。并著有《山水诀》一文,总结了前人和自己艺术创作的经验。他的传世山水画有水墨和浅绛两种。留存于世的著名作品有:《富春山居图》卷(分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及浙江省博物馆)、《溪山雨意图》卷、《快雪时晴图》卷、《九峰雪霁图》轴、《丹崖玉树图》轴、《天池石壁图》轴(以上藏故宫博物院),《剡溪访戴图》轴(云南省博物馆藏)、《富春大岭图》轴(南京博物院藏)和《九珠峰翠图》轴(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富春山居图》创作趣闻
元朝时代,江南的富春江一带风光如画,附近的人家都知道江边住着一个奇怪而神秘的全真教老道士,他已年过古稀,但鹤发童颜,神采奕奕,每日里替人卜卦算命为生,据说他道行很深,画符念咒,有召神役鬼之能。不算卦的时候,老道士便独自沿着富春江岸观赏风景,时常静静地坐在草木之间一整天,晚上就在江边的荒林乱石间过夜,遇见刮风下雨也不躲避,反而迎着风雨高唱长啸,如痴如狂。月色明亮的夜晚,他常常带着酒在桥头畅饮,喝完了便把酒罐随手抛到桥下,所以那里桥下的河底堆积了许多酒罐;或者划着小船,沿江漫游,把酒罐子系上绳子放在江水里,高兴时就拉上来喝几口,绳子断了,酒罐随水而去,他也不着恼,反而抚掌大笑,笑声在夜色中震得山谷声声回响,听见的人都以为他是神仙下凡。
这个老道士就是黄公望,他在富春江畔的流连,为后来《富春山居图》的问世提供了绝好的素材。黄公望画这幅图是要送给他的一个道士朋友作为纪念的,但他习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不时云游在外,无法一次完成作品,所以只好先勾画了富春江的大致风光,然后把这幅宽一尺,长三丈有余的长卷带在身上,有空就拿出来画上几笔,如此过了3年,终于完成了这幅巨作。此卷尽揽富春江两岸胜景,草木华滋,岚光云影,秀色可餐。元代绘画,尤其是山水画已经不像宋代山水那样以客观地再现自然风光为主,而更注意把画家个性化的抒情笔墨融入到对自然的表现中。黄公望全以水墨表现,变化多端,时而用尖笔,时而用秃笔,时而用中锋,时而用侧锋,湿漉漉的披麻皴中,夹杂着干燥松秀的皴笔,既显出山共有的骨力,又表现出江南山川特有的秀气,加上满山郁郁葱葱的树木,疏落有致的苔点,真是清丽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