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偏僻的巷子中,东折西拐,最深处的一个院子,朱漆的大门虚掩着,门梁上挂着蜘蛛网,台阶上亦是灰尘满地。领路的祁翊舟推开大门,示意大家暂时住在这里。进的大门,院子蛮大的,却荒凉非常。地上的落叶一层一层的,墙角花坛里的野草长得比人都高。四周的房屋窗门破破烂烂,穿廊的风吹来,呜呜咽咽的声响。
祁翊舟引着大家来到穿堂的阁楼前,两层阁楼,已经打扫干净。阁楼后的院子回字形走廊,三面厢房,院子里荒草浓密的看不到土地,荒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稀稀落落,天黑又下雨的缘故,看的不怎么清楚。
梅圣榆他们在前院找了几间破房子栓马,捡柴生火。将斗笠还给梅圣榆,我独自找了个墙角坐下,拧干淋湿的衣服。那叫张宗昌的乞丐也正坐在一边拧衣服,黑狗小张趴在他的脚下,不时的抖抖身子。
一会儿,梅圣榆抱着一捆干柴进来,咧咧道:“他娘的这天气,烧火的干柴都没有!”张宗昌听他这么说,站起来,就去后院。“你干什么去?”梅圣榆叫道,“找柴火生火!”张宗昌答道。梅圣榆一笑,“好小伙,有眼力。去吧!”
瞧张宗昌去后院,我忙跟了去,“张宗昌!”跟在后面叫道,“把我的玉佩还给我!”瞧他驻足回头,便伸手道:“玉佩可以还给我了吧!”
张宗昌低头看了我一会儿,冷冷道:“骗子!”转头继续走。
“你才是骗子!”我追上他道,伸开胳膊挡住他的去路,“你根本不是肚子饿才遇到的张哥哥,你夺走了我的玉佩还想杀了我。信不信我把这些告诉张哥哥,把玉佩还给我!”
他的目光中蓦地闪过一丝阴狠,低头冷冷警告道:“信不信你现在就能死!”
“你说什么?”我惊讶,方才在城门前时他的表现,本来对他的印象好了几分,谁知他现在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你敢!”我也插腰道。
“你看看你后面是什么,再看看这些破烂。我如果让你死,然后说大雨冲刷,年久失修,你不小心走到下面,墙倒了,把你砸死了,你说他们会不会信!”张宗昌冷冷说着,“我这人是最讨厌别人提我的过去。”
我看了看我的身后,荒草都比我高,遮挡视线,什么都看不到,倒是后面的墙壁真是年久失修,看起来摇摇欲坠。我吓的忙跑到一边,伸手道,“你如果将玉佩还给我,我便什么都不说。”
“哼,一块不值钱的玉佩!”他从怀里拿出玉佩,冷冷的看着,突然一抬手,扔向草丛,“这是对我那一顿打的补偿!”他说的一顿打,是指拿着玉佩去蒲府,本想试探我身份的真假,谁知蒲家大门都没进去,便给打了出来。
这么欺负我!
我叉腰气呼呼的看着他,随记张嘴大哭道:“救命啊!救命啊!”张宗昌看我喊救命,竟然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继续转身找柴火。梅圣榆和祁翊舟快速跑了过来,问我怎么了。我忙将扔玉佩的事情说了,梅圣榆怒道:“张宗昌,你给我回来。玉佩是你扔的?”
“是!”张宗昌笔直的身子应道。
“捡回来!”梅圣榆命令。
“不去!”张宗昌冷冷回道。
“唉,你小子,刚进门,就敢顶撞师傅。去捡回来!”
“是这臭丫头先骗我的,说她是什么蒲家小姐,让我拿着玉佩去蒲家找人。结果是个骗子,门都没进去,就被打了一顿。我没打她一顿已经便宜她了。自己的玉佩,自己拣去!”张宗昌说得理直气壮。
“我还没说你要把我卖了的事情呢!”我叫道,“你还把我丢在山洞里,让这只大狗看着我,还说我若跑了,就让大狗咬我呢!”我抬头气呼呼道。
“好小子啊!还干这拐卖人口的勾当!”梅圣榆一脚踢了出去,“先去把玉佩给我捡回来,然后去雨中给我站着,站到天亮。然后跟我去衙门,我倒看看你这小子手中还有其他营生没。”
“玉佩我捡,坑蒙拐骗的事情,没做过,打死不认!”张宗昌昂头说着,低头气呼呼瞪了我一眼,转身去草丛捡玉佩。
“好小子啊!欺负一个小孩子,还叫能耐了!”梅圣榆怒道,说着又是一脚。
草丛里,张宗昌翻着草根寻找玉佩,小张跟在他旁边,摇着尾巴转来转去。找到玉佩还给我,梅圣榆怒道:“前院站着去!”
“去就去!”张宗昌嘀咕着,回头唤道:“小张!”却瞧那小张站在走廊下,专注的盯着草丛,突然向着草丛叫了起来。
“小张!”张宗昌也跟着怒道,却瞧小张一边向着草丛叫,一边后退。退了几步,叫几声。又试着上前几步,再叫几声。最后还是退了回来,站在走廊边不停的向着草丛叫。
张宗昌也警惕起来,“小张,怎么了?”
小张叫的几声,忽然呜咽一声,夹起尾巴向着张宗昌身边躲。这情形,就像当初我从树下摔下来,小张扑上来咬人的姿势,却突然停驻,围着我嗅了嗅,竟然夹起尾巴害怕的走开了。
难道草丛里面有什么东西让它害怕。
“张宗昌,你的狗怎么回事?”梅圣榆问道。
张宗昌盯着草丛道:“草丛里肯定有东西,不然小张不会怕成这样。小张跟了我三年了,还第一次这样害怕!”
“草丛里有东西?”梅圣榆奇道,可是看那草丛,什么都没有,“什么东西?蛇?兔子?”说着就要下去查看。
“不会的!我没东西吃的时候,小张给我捉蛇捉兔子!”张宗昌回道,伸手拦住梅圣榆道,“别过去!”说着转身跑回阁楼,拿了一个长棍了回来,远远的拍向草丛。
并没有什么东西,可是小张还是紧张的在那夹着尾巴不敢靠近。
“他娘的搞什么鬼?”梅圣榆道,走下台阶去草丛里查看,祁翊舟也跟着走了下去。此时那些跟随梅圣榆的官兵也站在走廊上,看究竟怎么回事。
张宗昌拍了几遍,并没有什么动静,也正奇怪小张究竟怕什么时,一只虫子突然草丛里爬出,趴到大家脚下,大家忙退到一边。
“你老子的,就只甲壳虫,被吓成这样?”梅圣榆怒笑。
我站在走廊上,听他这么说,忙下去看什么甲壳虫,能把这么一只大狗吓到。谁知刚下雨的缘故,台阶上的青苔又太滑,脚下没踩住,直接滚下台阶。鼻子磕在地上,爬起来时,手掌里都是血,磕破鼻子了。
鼻血滴在地上,被雨水一冲,本来正向我们爬来的甲壳虫,突然停了一下,掉头飞快的钻回草丛。
梅圣榆他们也顾不得这虫子了,忙给我找布止血。
此刻我方才看到,被张宗昌拍打倒下的荒草后,荒凉凉的几处坟冢,森森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