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机具备
《吴子》是一部重要的军事著作,在这部著作中,作者提出了著名的兵机理论。作者认为,凡兵有四机,即气机、地机、事机、力机。所谓气机是说,三军之众,百万之师,张设轻重,全在一人。所谓地机,就是指那些路狭道险,名山大塞,十夫所守,千夫不过,也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谓地机。所谓事机,也就是善于行使间谍,指挥轻兵往来,分散其众,使对方君臣不和,相互埋怨,上下相咎,是谓事机。所谓力机,是指车坚管辖,舟利橹楫,士习战阵,马闲驰逐,是谓力机。只有知道这四机,并深谙其道者,才可成为将军。
四机具备,是战争取胜的前提条件,但是,实际的战斗中,四机不可能都具备,因此,就有必要在战斗中发挥主观能动性,掌握并利用敌人的弱点,因形用权,创造战机,从而克敌制胜。所以,一个好的将帅,不仅要知道四机,其关键还在于在战争中如何具体地运用并创造战机,从而有效地打击敌人,《吴子》中还具体进一步写道:战斗的要点,在于掌握敌方一批将领,并且要能根据他们各自的特点,因形用权。这样便可做到不劳而功举。对敌方愚而信人的将领,可以对他们进行引诱,使其倾向于我。对敌方那些贪得无厌的将领,可以用货财贿赂他。对敌方轻变无谋的将领,则可劳而困之。当敌方上层富贵而骄淫,下层贫困而怨声载道时,则可离而间之,引起内讧,如果敌方处于进退多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乘势以威震敌,将其打垮,或将其俘虏。当下层将士对上层将领不重视,而愿归于我时,我们就该想办法主动地邀请他归附,从而战胜敌方。
古代名著《淮南子》中也论述过兵有三势二权,须在战斗中很好地加以利用与发挥。三势即气势、地势、因势。三军之众,百万之师,气如飘风,声如雷霆,威震敌军,此即气势。路道险,大山名塞,道路崎岖,山势险要,一人守隘,千人难过,此即地势。敌方疲劳倦怠,内部纪律混乱,粮草又缺,士有怨声,便可乘势攻取,此即因势。二权即知权和事权。善于运用间谍,并且审错规虑,善于掩蔽自己,出其不意,打得敌人措手不及,这就是知权。当敌人正在行军时,进退都惧怕,长长的队伍,前后很难联系,左右也不相联系,我方可用兵击之,收到事半功倍的战斗效果,这就是事权。势与权,两者是相得益彰的,不可孤立地看。要战胜敌人,除了掌握三势二权的道理外,还应该拥有精良有素的吏卒,选拔良才,使将得其人,而在定计决谋时,又能明于生死,达到举措得失,莫不震惊。果能如此,不用云梯冲刺也可拔下敌城,不用兵刃相接便可破获敌人。
《淮南子》的这种思想与《吴子》有相似之处。而他们的共同点,就在于强调战略进攻,要因时因地因人而异,要善于寻找利用并创造战机,掌握战争的主动权,尽可能地以谋取胜,以智取胜。以较少的兵力,获取较多的战果,甚至达到不直接交兵便可战胜敌人的理想效果。
所谓待机者,即乘敌人内乱而取之,费力少而成功者大。姜太公认为,时难得而易失,待机而动,事乃有功。所以古代用兵,必须待时而动,时机未到,不可妄动;时机已到,不可迟疑。历代帝王能成其大业者,均善于取乱,乘机而伐之,现以清朝灭明的历史做一说明。
明朝末年,李自成率众人起义,打得明军节节败退,起义军很快攻进了北京城,明朝崇祯皇帝缢死梅山。李自成自以为明朝灭亡,天下太平了,便在北京称帝,忽视了北部势力满清帝国。此时,满洲军队看到中原大乱,人心惶惶,明朝已被推翻,而李闯王又刚刚称帝,政权不稳,想乘机侵犯中原。但是,要找到一种讨伐的借口。
当时,有人对多尔衮说:李闯王在明朝京城称帝,明朝臣民莫不切齿痛恨。如果我国乘此机会出师,打着吊民伐罪的旗号,布告中国臣民,必望风归附,共同攻击李自成。这样,驱除流寇,平定中原的愿望,便可一下实现了。
可见,满军想借中原力量以平定中原,以明朝旧臣民来反对李自成政权,以此推翻李自成,取而代之。这是第一步。为达到这一步,便打着吊民伐罪的旗帜,为恢复明室作战,从而拉拢明朝的臣民为我所用。当此目的达到后,便可将矛头指向明朝臣民,使其听从满清指挥,向满清称臣,以达到平定中原、统一中国的目的。就当时的现实情况来看,李自成夺取了政权,但天下战争仍在进行,残余的明朝将士,还在各地活动,同时还有别的武装也在蠢蠢欲动,反对并影响李自成政权的开拓局面。同时,李自成已推翻明朝政权但人心尚未归附。因此满军打着吊民伐罪的旗号,受到明朝旧臣一部分人的欢迎,具有一定的社会基础。再者,满军兵力也不算弱,而李自成的部队却是连年征战,十分疲惫,同时又处在胜利陶醉之中,战斗力下降。这是满军入关的实力基础。
正是从诸多方面考虑,满军决定进兵关内。当多尔衮将此想法禀呈太后时,太后很是同意,并提出了一些具体的措施与方案。接着,多尔衮便采取措施,去掉了自己的政敌豪格,使内部安定团结,接着便率师进犯,借助明将吴三桂的力量,很快攻入山海关。李白成虽有抵抗,但最终还是败于多尔衮。时间不长,清军攻入北京,李自成节节败退,终于失败。北京一破,天下大震,满军乘势大举入侵,四面出击,扫荡明室,采取各种办法,分化瓦解打击起义军,其中重要的一条便是以汉人治汉人,最后统一了中国,建立了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清朝。
二、审时度势
审时度势,是兵家必须恪守的一种战术,而且,是否善于审时度势,是衡量一个将领素质的重要标准。
唐朝时,颉利发兵攻突利,突利派使者来唐求救。皇上便向众大臣征求意见:“我与突利是兄弟相称,关系不错,现在他眼前有急,我不能不救。但是我们和颉利之间却有盟约在先,互不侵犯。这该如何是好呢?”大臣相互窃窃私语。兵部尚书杜如晦说:“皇上,戎狄无信,终当负约,我们不能拿盟约来约束自己。如果当今我们不乘其乱而攻取,今后我们就会后悔无及。而乘乱取胜,乃是古之道也。”接着,张公谨也认为可以攻取,并且具体陈述攻伐的理由。第一,颉利纵欲肆凶,横行霸道,专横独断,谋害善良,昵近小人,是一位昏君,由此,君臣关系不顺。第二,颉利属下的同罗、仆骨、回纥、廷陀等部自称君长,不服颉利,意欲反叛,内部混乱。第三,颉利被别人怀疑,他现在出兵征讨,众兵败无疑,过去欲谷丧师,无抚足之地,兵败将折,没有多强的战斗力。第四,北方正值霜旱,天气寒冷,而粮草却又匮乏,不能久战。第五,颉利疏远突厥,反而亲近诸胡,而胡人本性翻覆,变化无常,大军临近时,其内部必然发生叛乱。第六,华人在北方很多,他们结屯而聚,保据山隘,都有归附之心,王师出击之日,必然望风响应,可以里应外合,打败颉利。种种情况足以说明,颉利外强中干,不堪一击。这正是乘乱攻取的好时机。
皇上觉得这样的分析很有道理,便决定派兵进攻颉利,援救突利,出兵攻破定襄,大败颉利,取得了战斗的胜利。
古人云:“处事有疑,非智也;临难不决,非勇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军事战略家,应该有孤军深入的胆略,不能迟疑不决,前怕狼,后怕虎。真正的善于乘势者,必须发扬连续作战的作风,勇往直前,无所疑惧。犹豫两可,瞻前顾后,往往会坐失破竹之势,给敌人以喘息休整之机,一旦敌人并力固守,就难攻破了。
据《新唐书》记载:李世民在讨伐敌人时,往往率兵乘胜追击,不断巩固并扩大战果。李世民与薛仁杲大战,薛仁杲招架不住,便率残兵奔逃。李世民则指挥将士马不停蹄,乘胜追击,一路高歌。窦轨觉得这样穷追敌寇,士兵疲劳,要求休息一段时间,他对李世民说:“我们这样一路追杀,很辛苦疲劳,万一中敌引诱之计,怎么办?况且,我们已经取得胜利。应该就此打住,停止追杀,打扫战场。”李世民听后哈哈大笑:“你讲的不无道理。但是,你可知道,我已经考虑很久。对我们来说,已经取得了初步胜利。但全面的胜利,就在眼前。对敌人来说,大势已去,剩下的也只是残兵败将,没有多强的战斗力。所以,战斗的主动权和决胜权仍在我们手里,我们应该乘着破竹之势,一鼓作气,将敌人一网打尽。要是停下来放走敌人,便是坐失良机,后果对我们是不利的。”于是,继续前进,追杀逃兵,直至捣毁敌人的老巢。
三、文伐
太公曾提出“十二节”来阐发他的“文伐”思想。所谓“文伐”,即不用武力,而用政治力量去瓦解一个国家。
文王问太公,什么叫文伐,太公答以十二节。第一,对方喜欢些什么,我们就应创造机会,满足他的欲望,以顺其志,使其高兴,得意忘形。这样,对方必然会逐渐骄傲起来,必然会生出一些是非来。既然我们很好地掌握了对方的要求与欲望,能够顺从他,当然也就能够想办法不顺从他,制服他。第二,要和敌国亲近之臣接近,尽量的搞好关系,这样就能降低敌国国君在他亲近人心目中的威信,提高我们在其心目中的地位。敌国没有真正的忠臣,其国家必然会出现危机。第三,要舍得花钱,贿赂敌国国君的左右人物,和他们建立私下的感情,次数越多,时间越长,感情自然也就深了。他们所掌握的重要情报,会提供给我们。第四,辅以淫乐,以广其志,厚赂珠玉,娱以美人,俯首听命,一切伪装巧妙,麻痹敌国,使其丧失战斗意志,便于我发展。第五,对敌之忠臣,则要严厉,不能仁厚,对其贿赂也应薄轻,要设法稽留使者,不听其言,限制其活动,亲而信之,并使其国君知晓。使者回国,必见疑于国君,使其君臣之间产生疑惑,内部不团结。果能如此,便可施谋。第六,在敌国内部寻找代理人,作为我们的耳目,同时采用离间手段破坏敌国与他国之间团结,里应外合,灭亡其国。第七,要想捆住敌人之心,必须送以厚赂,使其接受,将其忠爱之人,收归我用,阴示以利,令其轻业,敌人蓄积空虚,心怀不满,倾向于我。第八,赂敌人以重宝,使与共谋,每谋必使受利,取得敌人信任,久而久之,双方就会成为重亲,尔后必为我用。第九,尊重对方名誉地位,示以大势,说以利害,使其奔向光明前途,彼必五体投地,听我调遣,并微饰圣人,吹捧他们,说他是圣人,谦谦君子,彼必晕晕乎乎,趾高气扬,丧失警惕,国乃大偷。第十,对敌之下属,应该想尽办法使其信任于我,与我建立信约关系,以便及时得到情报。同时与他们交往时,应该说一不二,答应的事情,一定要认真去做,而且要做好,使其感觉到像是兄弟。取得对方信任之后,我即有所行动,让他向我靠拢,站在一起,若天丧之。第十一,塞之以道。为人臣莫不看重贵与富,惧怕死亡与倒霉。我们应示以大尊,而微输重宝,将其豪杰收纳过来,对方内积甚厚,而外贫乏。接纳智士,实现其智力与才能;接纳勇士,增强其英雄气概。富贵已足,而常有繁滋,党派斗争,国必败亡,故日塞之以道。第十二,用财物供养敌之乱臣,怂恿其背君意,叛国,搅乱其安定,进献美女以淫乱之,送犬马以慰劳之,收买归附之心;引诱敌人投诚。凡此十二节,节节相关,如果十二节完全齐备,即可实现武王所谓上察天,下察地,微已见,乃伐之。太公这些见解,极为深奥。载于《大韬卷二·文伐》中。
春秋战国时代,大小国家并立,相互斩伐连绵不断,不论哪个国家,想在如此环境下生存,没有一套治国之术,势难立足。也就是说,在列国纷争时代,要想保持持久的稳定与统治,其国君必须具有高超的领导才能和斗争艺术。
吴越两国都是东部的国家,接壤相邻,本来可以和平相处,但由于当时历史条件的演变,两国友好关系发生中断,以致经常发生战争。公元前5世纪初,吴王夫差打败越国,楚国向吴国称臣,越王勾践为吴王洗马。越王勾践实不甘心。卧薪尝胆,以报会稽之耻,有心人天不负,越王勾践终于东山再起,打败吴国,恢复越国的独立地位。
然而越王勾践打败吴国,是由于越王正确运用战略战术,他采纳了文种的灭吴七术。这七术是:第一,捐献货币,以取悦吴王。第二,高价收买吴国粮食,使其积聚空虚,民不聊生。第三,遣送美女,以惑吴王心志,使其荒废政事。第四,遣送能工巧匠使其大兴土木建创宫室,以耗尽吴国资源。第五,遗之谀臣,打乱吴国的计谋。第六,疆其谏臣使自杀削弱吴王辅助力量,使其成为孤家寡人。第七,越国自己积财练兵,富国强民,建立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等待时机,进行讨伐,灭亡吴国。
以上灭吴七术,其基本精神就是瓦解吴国的经济基础,削弱吴国的综合国力,离间其君臣关系,消磨其斗志,从政治、经济、思想等方面搞垮吴国,使其不攻自破,不战自灭。越王勾践正是按照这七个方面,对吴国进行了长期的没有硝烟的战斗,而吴国却丧失警惕,正中越王勾践的谋计。吴王夫差享受着越国的进贡,以此来荣耀自己,整日沉醉在歌声女色之中,意志消磨,不思上进,听不进忠言,宠爱谀臣,再没有过多的心思来关心越国的问题。而正当吴国困乏之际,越国却越来越强大,经济繁荣,政治团结,人心一致,兵力强大。一个强大的越国出现他的面前而不知,多么危险!到头来,越兵犯境,势如破竹,吴王夫差被迫自杀,吴国灭亡。
四、上兵伐谋
兵贵精,将贵谋,堪为兵家至理名言。在激烈的战斗中,在将领身上,谋与勇相映成辉。如无谋之勇,是匹夫之勇,无勇之谋则难以实现战斗目标。因此,孙子提出“上兵伐谋”的思想。“上兵伐谋”,是因为“兵者,诡道也”。孙子提出这个思想,有着划时代的意义。
在中国古代军事思想的发展史上,从周初到春秋末期,兵法理论的沿革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起初,由于受周礼的制约,兵家奉行的是“仁义之兵”,提倡“成列而鼓”的“正道”思想。并明确提出:两军对垒,不能进攻还未布置好阵势的敌人;不能乘敌人困难之际发起突然袭击;不要追赶逃跑的敌人等。战争的实践嘲笑了这个无知的理论。后来,管仲对“仁义之兵”加以修正和发展,提出了“节制之兵”,强调“尊王攘夷”,严明军纪,以威严慑服敌国,也还没有认清战争的特性。春秋末期,“仁义之兵”的思想理论完全动摇了,孙子适时地提出以“诡道”取代“正道”,把“节制之兵”发展为“权诈之兵”。
《孙子兵法》十三篇,除继承“民本主义”、“爱民严纪”的历史精华外,着重强调了战术上要灵活多变;强调示形用谋,欺敌用诈。孙子以英雄史观过高地估计了“谋攻”的作用,但他提出的“夺其心”、“夺其气”、“以迂为直”等,确实反映了战争的一般指导规律,有着很高的军事谋略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