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二少爷呀，不要跑了，找身干净衣服换上吧，一会子仪式就要开始了。”奶娘终于抓到了我。
“我不要，我不要九妈，不要嘛！”我哭喊着仍于事无补。
我向来讨厌纳妾，尤其讨厌父亲纳妾。可是父亲却纳了第九房姨太太，这个数目可能还会增加。但我想我不会纳妾，我讨厌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女人。更讨厌炫耀得宠的新人。
我叫姜川，是姜府的二少爷。姜家不但历史上有名人姜子牙，在今百十年也是叫的山响的富庶之户。我祖父是一方知县，大祖母徐佳丽凝是个满人，家中赏赐颇丰。唯一遗憾的是大祖母未能生育，一个女人不能生育意味着什么我不必细说。因此祖父便娶了孙女一般大小的我的祖母，次年生下了我父亲，便再无子嗣。我祖母刘氏是当时富户的独女，家有良田百顷，商铺几十间。所有的财产全由我父亲继承。我父亲养了三千民兵，后来被革命党人收了编，做了个杂牌将军。
要说我父亲的妻室那可是花样百出了。
我母亲是嫡氏正妻我外祖父苏海寺是一个民族资本家，我母亲是苏家嫡出大小姐苏彩彤。我母亲端庄大方温柔大度，又是出了名的好性子，可她身子娇弱又不喜热闹，我父亲便很少来看她。特别是她面容憔悴，色衰爱弛后父亲对她的冷淡就越来越明显了。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儿子，我想我也应是父亲最不喜欢的那个孩子。
二妈是最早进姜府的女人。她大父亲八岁，是父亲儿时生病冲喜买来的。她生有一个大我八岁的哥哥——姜山。父亲总之恭恭敬敬的叫她大姐，可她却不爱搭理父亲，对父亲如我母亲一样冷淡。她也有一个和她性情十分相称的姓氏——冷。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她进来时的身份俨然是个妾室，大家习惯叫她冷太太，或冷二奶奶。
其实我父亲对母亲冷漠的原因则跟一个事实相关—我母亲不爱参与世俗的纷争在心里已然出家了。她在从前的家里看遍了她最厌恶的东西，在这个家里依旧逃不过。这件事与父亲的三太太有关。父亲的三太太有个特殊的身份，她是我的二姨苏彩虹，苏家的庶长女。听外祖母说母亲在出嫁前乃至生下我之前作为苏家长女都是很能操持局面的，一切都要怪我的三妈。我从未见过我的三妈，也就是我的二姨，只是听说过她的一些事迹。从这些事迹考证，我应该是姜家的三少爷，因为三妈在母亲生下我之前已经诞下一双龙凤胎儿女。在母亲生下我的那个元月，三妈的儿子染了伤寒死了，三妈至始至终都认为是我克死了他的儿子。她在我母亲的安胎药中下毒，致使我母亲早产，所幸母子平安。可三妈的阴谋败露了，她寻了三尺白领吊死在了房中。自后我母亲躲在房中不肯出来，父亲便纳了这四太太五太太六太太七太太八太太九太太。
后院住着的母亲和我，二妈和大哥，三妈和哥哥未亡的灵魂还有三妈的女儿我的姐姐姜瀛瀛皆是失了宠的人物。前院租住着的才叫兴风作浪。四太太便是个兴风作浪的主。四妈名叫冯琪，是本地一泼皮的女儿。那泼皮欠我父亲印子钱，便把他有几分姿色的女儿给了我父亲。这四妈厉害得很，多年来没少让母亲受气，进府半年便怀上了孩子，可不下心摔了下去，无法再生育。可她竟然把这笔帐算在母亲的头上，怪母亲伺候不周，要以家法处置母亲。我母亲堂堂姜家大太太凭什么伺候她呀，可她偏要找我母亲的麻烦，幸而祖母还在不允许她胡闹，可她日后也没少费给母亲“穿小鞋”。后来她不是独宠了，便从育婴堂抱来个孩子养叫姜泱泱，是个可爱的小妹妹。
五妈本是个青楼娼妓，因怀了父亲的孩子，被父亲赎了回来，这让四妈好不痛快。末了五妈生下了一个小妹妹，叫姜澜澜。
六妈是大祖母的远房侄女，本是个贝勒的妻子清廷败落后逃了出来，被父亲收留。
七妈是个戏子，艺名叫小凤仙，是个绝代的佳人。
八妈是个中日混血儿，叫易慧子，她会跳艳舞。可我总觉得她怪怪的。
九妈是个什么样的的人呢？我只知道她叫赵小桥。
喜事办了三天，吹吹打打，喜竹鞭炮，推杯换盏。未来的生活又是正阳的腥风血雨呢？九妈是否像我母亲一样善良呢？她的家世怎么样？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那一年我八岁，九妈十九岁。但最直接的感受是我讨厌她，莫名其妙的讨厌她。
明天她就要给母亲献茶了，我要好好会会她。
然而我明白，要会会她的人不只是我。
“二少爷，快睡吧明天还要见新娘子哩。”我又听到了奶妈熟悉的话语。
我多想安然沉浸在梦乡中，可夜阑如水我怎么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