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墨走后,尘禁殿的殿门开了,玄洪殒一袭淄衣,缓步从殿门出来,朔月还站在原地,眼睛瞥他,悄悄隐去手背上的伤疤,对着玄洪殒颔首。
玄洪殒只是微微一笑,没作理会,便向大殿下面飞去了,今日正式新弟子的入山仪式,通过生生池的检验,就可以成为正式榣山弟子。至于一两个没有通过检验的弟子,都会被送下榣山,是不得参加入山仪式的。
通过检验的弟子都纷纷等候在殿外,等着最后见到榣山三尊,可惜的是,从来都见冥尊后音尊,剑尊并不会出现。
新旧弟子齐聚殿外,八十一台阶顶上的大门缓缓拉开,一个黑色的身影飞出来。高高的石阶之上,冥尊正要开始精彩致辞,音尊太子长琴突然从大殿上空飘下来,手里还抱着一把奇形怪状的琴。
音尊着一身红白相间的衣裳,新入弟子看到音尊衣袂飘飘从天而降,白色淡雅,红色邪魅,谁知他把这两种颜色都穿得风韵尽致,安静中带着邪魅。最重要的是,音尊的一只眉毛是红色的。
夕纷飞后面几个女孩儿早就按耐不住,胸中犹如小鹿乱撞,表情有些激动,在她背后推来搡去,巴不得站到前面一点,夕纷飞难以忍受,一个回头,表情冷冷地望着她们,呵斥了一句什么话,她们便立即安静了下来。
音尊的出现,抢足了冥尊的风头,冥尊转过头一脸不爽地望向音尊,没想到他一脸无辜,无奈对他耸耸肩,看样子好像在说自己本来不想来,玄洪殒硬是死缠烂打让他来似的。他放下手中的琴,长袖一拂就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支在琴上面,闭起眼睛开始打瞌睡。
榣山老一辈弟子早就习惯了音尊这个德行,他放荡不羁,随心所欲,同样也是榣山三尊中最受欢迎的人,但是音尊只收一些脾气怪异的弟子,这么多年来,他也只收过两名弟子,但是他的弟子已经是师父了,说不一定他弟子的弟子也快要成为师父了。
一众新入弟子都被音尊这样的举动给震慑到了,还有几个女弟子则暗下决心,一定要拜入音尊门下。
玄洪殒带着弟子对着大殿前面的一尊鸟形雕塑拜了三拜,又说一些似懂非懂的话便进了殿门,接下来是新弟子向各位师兄师姐问候熟悉的时候,但是大家却惊异地发现,音尊一直没有离去,好像一直支着手靠着脑袋没有动过,今日他的两个徒儿都没在身边,朔月轻轻走过去看了看。
没想到音尊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都能睡着,呼吸匀长,双眼微闭,留出一条优美的细缝,朔月细声细语地喊了几声,可惜音尊还是姿势优雅地跌坐睡着,没有醒来的意思。
“音尊——音尊——仪式已经结束了···”
朔月有些为难,想要伸手拍醒他,又怕他这个动作怠慢了他,好像在以往的入山仪式上,音尊没有睡得这样熟吧···最后还是忍不住,眼看四下投来些奇异的眼光,就连朔月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音尊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居然还能睡着。
“音尊——音尊!”
朔月总算是不情愿地把他吵醒了,太子长琴一醒来,哦了一声,还两眼朦胧地望了朔月一眼,没有邪魅,没有轻佻,不过刚刚音尊的表情实在···实在是太不寻常了,居然有些魅惑。
朔月脸上有些发热,赶紧低下头去,当他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太子长琴已经不见了。
刚刚站在夕纷飞身边骚动的几个女孩子眼睛都直直盯着台上的音尊,直到他飞走了她们还要迈动脚步上前。夕纷飞没发话,看着一群新弟子和那些师兄师姐套关系,她也没兴趣,往台阶下走去。
这时候忽然一个女孩儿窜出来,走到夕纷飞面前。
“纷飞姐姐,你知道音尊叫什么名字吗?”夕纷飞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这个女孩儿长得倒还清秀,只是瘦弱了一点,不过声音挺好听的。
“音尊叫太子长琴!”
夕纷飞没兴趣理她,说完转身要走,没想到刚刚走到两步,被她从身后拉住了,夕纷飞有些恼怒,不过转身一看到她一双泪眼可怜巴巴的,惹人心疼,又没忍心说她重话。
“你还有何事?”夕纷飞想一个大姐姐一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冷傲。
“我···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我叫后妍···”
后妍怯怯地说道。夕纷飞一听,心里暗自一笑,做朋友?不过一想她的名字,厚颜?还真喜感。不仅是她这样想,她身边那些女孩子表情也有些奇怪,夕纷飞眼光一扫,她们才把捂在嘴上的手拿开,脸色通红,本来想笑,但及时被夕纷飞给阻止了。
“我叫夕纷飞···”
本来她还要加一句‘方壶掌门之女’的,不过看她的样子,也被必要在她面前炫耀,实在是毫无骄傲可言,除非遇到比她更加跋扈的,她并不喜欢和这种和善小女子计较。
“嗯,我知道你,你是方壶掌门之女,你很厉害哦···”
她说完便往台阶上方走去,还对着她们挥手,不过夕纷飞对她不太感兴趣,倒是之前在生生池里面见到的那个女孩儿,不知道为何一直不见她。夕纷飞来榣山之前,可是查了很久关于榣山的知识,关于生生池的记载,她在方壶禁书阁的信息里面看过。
方壶古籍对榣山的记载并不多,生生池只是简单提到。因为方壶禁书阁只能由掌门开启,其余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因而当时她只能偷偷潜入禁书阁。
因为那个地方是禁地,藏书不多,还设有阴阳锁,她也是观察她父亲观察了很久,平时阴阳锁的钥匙他都挂在身上,直到有一次,她父亲收到西王母的请柬,去参加什么蟠桃盛会,在进入瑶池之前,必须沐浴更衣,她就趁这个时候盗走了父亲的钥匙,不过她想想这不是长久之计,很快就会被他发现,掉包也不行,不过她为了盗取信息,还真的做了不少准备。
为了节约时间,夕纷飞用记录法术把书籍里面全部的信息都记录在一张帛书里面,拿出来再慢慢看,实际上她这个做法就是去偷紧书阁里面的信息。
她猜的不错,很快她父亲就震怒着过来,她已经做完记录,锁上了阴阳锁,只是站在门外,拿着钥匙对准阴阳锁,这时候他父亲一把夺过钥匙,把她拉走了,她还是装样子求父亲把钥匙给她。一番软磨硬泡以后还是不奏效,不过没关系,她只是做做样子,真正的信息已经被她盗了出来。
后来她拿着这块盛满禁书阁所有信息的布帛细细查阅,夕纷飞发现,禁书信息里面,不仅记录有许多六界的大事和奇物,没想到还看到了关于榣山的一些记录,其中有一段就是生生池。
生生池乃是三种鸟的眼泪,上面只说一种是凰鸟,另一种是凤鸟,另一种却隐含不说,凰鸟和凤鸟的眼泪都能治百伤,然而生生池水是腐蚀水,只要稍有嗔痴贪妄,就连神仙也会被腐蚀得骨头不剩,那么最重要的一种眼泪,到底是什么鸟的眼泪?竟然可以让池水性质大变,这些都不重要,奇怪的是,今早那女孩儿居然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水池里面,太匪夷所思。
要是不知道生生池水的厉害之处,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看样子榣山知道生生池水的人也没有几个。
如此一来,这个不起眼的丑丫头倒奇了,冥尊和音尊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她又迟迟不出现,难道已经被处置了?
夕纷飞一路走一路想着,眼神和心思,完全不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该有的。
花重虽然被玄洪殒承认为榣山弟子,她却没有去参加入山仪式,她现在还昏迷着,又躺回了之前她躺过的那张床榻,不过这一次温暖了许多。
千羽墨用法术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气,衣裳也烘干了,只是千羽墨也没办法,玄洪殒施的冰魄术,足以伤及魂魄,奈何她只是一个凡人,任何仙药仙法都无法救治。除非是神,如若不修仙,必死无疑。
千羽墨救了她两次,第二次显然吃力了许多,消耗了不少的法力,才算是保住了她魂魄不再继续僵化,只可惜身子已经破败了,恐怕连切肤之痛都不能感觉,这玄洪殒简直是造孽。
得知她就是出现在生生池水里面的那个女孩儿,恰好是他前日救过的,一来想补救一下玄洪殒的过失,二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可怜她,就一时冲动把她带回来了。凡人的生命如此脆弱,他也不想看到她就此消逝。
对于生生池水这件事,千羽墨想不明白,只能有一个解释,她没有嗔痴怨念!至于其他解释,在她身上似乎都解释不通。
千羽墨走进书房,探一探她的身子,还是一片冰冷,不过气息没有再继续减弱,算是捡回一条小命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有丹药,这些丹药足以让她获得仙身,长生不老,但是醒来如何,却是不知道了。
本想看看她的记忆,想知道她都经历了些什么,可是一探之下,才发现她的记忆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留下,难道说玄洪殒的冰魄术对她的记忆也造成了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