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被翎姬送来的求仙帖一搞,玄洪殒只是吩咐朔月看守在大殿,要行刑弟子继续行刑,但是结果大家都心知肚明,有冥尊在,他们自然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要玄洪殒一走,便是朔月的自由天地了,替花重瞒下这剩下的鞭子自然不在话下。
“继续行刑!”只是朔月给她屁股上又垫上了一层隔空草,在场所有弟子只有他的法力最高,没有人可以看出他的小动作。
行刑弟子有些下不去手,看这小丫头都已经晕过去了,再打下去也没意思啊!但是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不打又不行,若是就此结束行刑,传入冥尊的耳朵,恐怕会罚得更严重,他们肯定会受到牵连,何况大公无私的大师兄也在此,他只好打完剩下的几鞭子。
朔月遣散了在场所有的弟子,亲自送花重回了休殿,众弟子刚刚散去,玄洪殒便召集了五大长老在榣山无极殿商议要事,千羽墨也到了无极殿,魔妖两界联手攻上蓬莱,此事非同小可,可惜千羽墨还是迟迟不现身。
朔月抱着昏过去的花重往休殿去,没想半路上遇上了千羽墨!冥尊和音尊不是都在无极殿商议蓬莱的事吗?为什么剑尊没有去?
“朔月拜见···”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千羽墨挥止了,不得不说,千羽墨每个动作都是那么优雅,虽说是剑尊,但是从来都未曾见他带过佩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能到休殿附近来,这剑尊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
“把她给我,你下去吧!”
千羽墨淡淡开口,如闻冰裂之声,朔月完全被他的话给震惊到了,什么叫把她给他?千羽墨居然向他要人,要的不是谁,正是这个处处倒霉的花重!
千羽墨见朔月呆在原处一动不动,自己走过去把他怀里的人抱走了,还好他有几百年的定力,不然肯定得肝胆俱裂而死。
最后朔月连千羽墨怎么走的都不知道,来无影去无踪,但是他明明都记得刚刚发生的事,千羽墨居然···居然抱走了花重!
那丫头何德何能让千羽墨如此,所有人都宁愿相信千羽墨是吃错药了,或者是受了什么打击了!
千羽墨在云头之上,看着怀里那个小人儿,一点熟悉的感觉传来,为什么一接近这丫头,就好像可以牵动记忆深处的画面呢?
这些年来脑海里一直有一个画面,就像是一个梦境,太虚幻,既然虚幻得难以分清楚是梦还是记忆。
幻境大概就是说,不知道是几千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一介凡人,人间因为受到神魔大战的牵连,四处焦土,尸横遍野,他一心求仙,妄图为人间尽一点微薄之力。
那时大荒之中这些仙山还在孕育,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居然找到了传说中的不周仙山,仙山漂浮在炀谷之上。可惜仙山就像是从炀谷里面长出来似的,高耸入云,根本不见顶。仙山上惊雷阵阵,不时有人的躯体从上面掉落下来,有的只有头颅,有的只剩下断肢残腿。
最后居然有一人的头掉落下来,那头每下降一尺,就长大一丈,居然化作了一座山,正从他的头上压下来。
他区区一个凡人,两腿根本跑不过这样的速度,眼看他就要葬身于大山底下,这时候不知从哪里飞出一个红衣女子,手一掠,就把他托住,带离了危险,她蒙着面,他只能看到她的一双眼睛,那是一双紫蓝色的眼睛,几千年来他见过无数人,也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睛,太特别,所以,一眼难忘。
轰隆一声,不周仙山倒塌,无数巨石夹杂着尘土飞扬而下,隐天蔽日,地不满东南,星子往东南倾去,虚天外的十大魔兽带着万千魔兵赶来,神魔大战开始。
这一战便是千年,
这只是一个梦境,说得更准确一些,连梦都算不上,只是自从他有记忆以来,隐约记得有这样一些事,在他师父还未寂灭的时候,他问起,但是师父却告诉他,他生来就是仙,怎么可能是凡人?
毕方神说这只是洪荒之后每个人魂魄深处的记忆,很多仙人都有,不只是他,因此千羽墨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生来就是仙,他知道太子长琴是吴回的儿子,女娲娘娘为他做的仙身,可算作是半神半仙,他有来历,可是他对自己的来历没有任何记忆,即使在师父寂灭之前,也没有告诉他。
一跃便是几千年,作为毕方大神的二弟子,在之后的几次仙魔战争中,和着师兄玄洪殒,与太子长琴结为兄弟,按照年龄来看,实则太子长琴最为年长,千羽墨为最幼,即便如此,他的修为也丝毫不低于二人。
回想起这个留在脑海里面的和他最深的联系,如今看着怀里这个女孩儿,似乎那种微妙的联系又产生了,这一丁点儿的联系让他顿时觉得,自己不是孤立在世界之外的。
对于一个不知道过去,和现在又没有什么联系的人来说,这一点点熟悉的感觉就是他的光明,这丫头明明如此脆弱,一不小心就会弄碎,却给了他莫名的安心。
于是,千羽墨想要把她留在身边,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或许真的是他孤独太久了,迫切想要改变酝酿了几千年的孤寂。
可是,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求不得,又放不下。千羽墨想求得过去,只是因为他放不下,但仅仅是放不下过去吗?还是放不下曾经救他一命的那个女子,即便是飘渺到无法抓住的幻境,他也愿意相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经痴狂到如此地步。
为她上了药,又喂她吃下一粒丹药,窥探到她脸上擦了一层药粉,若是没有这一层药粉,那她青紫色的眼眶肯定会显露于众人眼前,想一想有些惋惜,不过这都不重要,一切皮相皆为色,这几千年的沉淀,他早已把色相埋于大道之中,只是冥冥之中还有一些牵绊,来自这个女孩儿身上,一时间他却说不清是什么。
千羽墨看她静静躺在榻上,独自去了榣山的藏书阁,去翻阅一些关于冰魄术带来伤害的资料,榣山正籍里面没有记载,最后他居然在一本禁书上面找到。
冰魄术若是伤了魂魄,便失知觉,采补魂草即可救治!禁书上就只有这一句话,至于补魂草是什么东西,千年来从未听说过。不过他可以查阅古籍,直到找到这补魂草的信息为止。
等他回到绝妄殿,已经从山下飞来了好几只系灵鸽,系灵鸽用纸折成,写的无非就是让他下绝妄殿共商蓬莱大事什么的,思忖片刻,还是给回信了,这样的事还不用他亲自去,遇上仙魔之战,定会有人身先士卒。
突然,一股奇怪的气息在偏殿出萦绕,难道有人闯上绝妄殿?千羽墨眼光一凌,屏气敛息急速往偏殿掠去。
指风一弹,偏殿门开了,榻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了那丫头的影子,千羽墨眉心一紧,风一般飘入殿中,榻上有一封信。
“魔界等候!”
四字入目,千羽墨心中一紧,薄纸入手,化为霾粉。
是谁胆敢破了榣山结界上绝妄殿掳人?能有如此能耐神不知鬼不觉出入绝妄殿的人,屈指可数,可是这些人都不可能。
榣山居然出现了魔界的人,看来自己千年不出,真是小看了这一干人的实力,公然向他挑战,真当他剑尊千羽墨不问世事了吗?
若是论剑术,千年之中,大荒无人能越千羽墨。
绝妄殿之上,风起云涌,千羽墨眉心微横,掌心中刹羽剑一催,一个转身扶摇而上,疾风吹得两鬓青丝纷纷扬扬,长衣惯曳。
俯视脚下向后退却的流云,顿时心生澎湃,已经好久,好久未曾出剑了,脚下的刹羽剑气息膨胀,如此熟悉而亲切。刹羽剑千年未出,依然和他心意相通,如同血肉相连。
太子长琴正从无极殿出来,忽然望见榣山上空极速掠过一白色剑影,那竟然是刹羽剑的光芒,没想到竟是千羽墨,千年未出!他那么火急火燎地御剑飞行,没想到比他还要着急,他正要催绛霓剑上去追赶,可是转眼一想,不对啊,蓬莱不是在那个方向!
千羽墨计算着他离开绝妄殿的时间并不长,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可将她掳走,也走不了多远,可是一路追赶,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见,此去魔界,从海外到大荒魔界,御剑飞行起码都得三个时辰。
真气一催,飞剑加快了速度,生怕那丫头出什么事,刚刚受了那些鞭子,伤还没有复原,就被掳走了,运气也真够衰的,不过那人明摆着是和自己过不去,只是偶然发现这丫头,于是顺理成章掳走她,作为威胁,他更不愿意她因为自己牵扯进来。
魔界上空,紫色的云霓飘然如景,烛阴用半年时间,竟把魔界打理得这样妖冶。一直白色的孔雀降临魔天,手里还抱着一个小人儿,不是花重又是谁?
白孔雀刚刚落地成人形,就被一股疾风扫退八丈开外,胸中气血喷涌,险些心肺具裂,她怀里的人直接凌空,缓缓落入一红衣女子怀里。
“重儿···”半年不见,她居然又被伤成这样,虚花子抱着不省人事的花重,摸着她的小脸,疼惜得心都要碎了。
等着她再次回来,一定踏平榣山,让他们千倍百倍地换回来,若不是为了她,真的不想送她去榣山去受这一份苦。六界什么的都不重要,她只要她的重儿。
烛阴去血狱边上采集了一些补魂草来,虚花子全身都发着紫红色的光芒,一阵淡淡的清香袭来,黑色的眼眸里面渐渐溢出一些紫蓝色,好像半年不见,她的修为又提高了不少,她究竟是什么人?
她只是说现在的妖力只恢复了两成,即便是两成,烛阴作为魔君都不一定能胜她,可是她就一心想着榣山那女孩儿!
虚花子攫过烛阴手里的补魂草,迫不及待想要为她救治,可是心里一狠,又把那补魂草捏成粉末,现在还不能给她救治,得等到千羽墨来。
“重儿···我对不起你···不要恨我···”
虚花子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全身光芒散尽,把她轻轻交到了那只白孔雀手里。
一转刚刚的悲切,此刻她淡淡的紫蓝色眼里全是漠然,她又转向烛阴,每一次烛阴一对上她,马上就失了魂,纵然是魔君的定力,也坚持不了半刻,强烈地想要把她留在身边。
可是虚花子太神秘,心太大,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他不在乎过程,只要结果,只要他一统六界,虚花子就答应留在他身边,即使他打不过虚花子,烛阴也甘心被她利用,哪怕做她的一颗棋子,也在所不惜。
“记住了,你一统六界之时,就是我归来之日,至于花重这颗棋子,你只要不伤害她···”
虚花子再没有说下去,余下的意识烛阴明白,她要走,她的妖力还有太多没有恢复,还不是仙界的对手。
“等你归来之日,烛阴定会把六界拱手献上!”
虚花子听完一笑,姿态万千,像是嘲笑,又像是媚笑,烛阴始终都看不透她的笑,不过即便如此,那笑容依旧是动人心魄,似乎埋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和冷漠,又决绝神秘。
虚花子履风而上,魔界上空的紫色云霓瞬间就成了她的陪衬,双臂一展,好似一朵绝美的红花绽放,妖妍如血,刹那间光芒大振,虚花子隐没在一片绛色之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