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砰砰砰好几声枪响。洪代珍条件反射似的先蹲到树后面,再往枪响的地方看过去,没动静了。
突然,有个人影从侧后方窜过来,洪代珍用枪一指,对方大叫:“我。”是张宗昌。
“怎么回事?”
“俄国人绕了个大圈,从侧面摸过来了,阚朝玺中枪了,也打死了一个。”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打吧。”张宗昌一面说话,一面用手枪向四周虚瞄着,“用手枪,俄国人都是白军服,看见就打,别犹豫。这树林,真他妈讨厌。”
张宗昌话讲完,一下子就不见了。洪代珍本来想叫住他,“啊”字卡在嗓子眼没出来。
在树林里应该怎么处置?没学过,洪代珍作为从屯垦团入伍的寒兵,并没有学过如何在树林里短兵相接。但在这种情况下,至少应该两人组队的,张宗昌却跑不见了。
北亚的树,由于常年无人采伐,往往都有合抱粗细。洪代珍非常紧张的背靠着大树,向前后左右望了望,定了定神,顺着张宗昌离开的方向,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往前踏,右手持枪,压在腰眼,左手半伸开,时不时推开前面的树枝等障碍物。为了防止被绊住,他把脚抬得很高,很轻,很慢。
砰砰!又传来两声枪响,听起来,像是1892式的手枪的连打了两发,洪代珍转身,疾步向那边走过去,没走几步,自己脚边嗖的一下腾起一股尘土,然后才听见枪声。
洪代珍急忙转到树后,紧握着手枪,听着周围的动静。
子弹飞来的方向静悄悄的,但洪代珍知道,那个方向一定有敌人。
他把军帽摘下来,用树枝挑着伸出去。
敌人没有上当,没有开枪。
突然,洪代珍身前人影一晃,洪代珍匆忙用枪一指,却是马占山藏到一棵树后。洪代珍往敌人的方向指了指,马占山会意,冲洪代珍点了点头,突然伏下,斜着窜了出去,前进了大约六米。中途俄军放了一枪,但没有打中。
在俄军开枪后,洪代珍立即从树后转出来,从另一侧向俄军逼近。过了一会,两人同时从掩蔽处出来,向前猛冲了十余米,又躲到树后。这一次,俄军又射击了,还是没有打中。从枪声来看,俄军离得并不远,也没有移动位置。
俄军的前两枪都是打在马占山的前进路线上,这一次,洪代珍先动了。他猛冲了十几米,听见枪响也没管,又跑了几步,隐藏在树后,回头望,马占山也向前移动了大约20米。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枪声,好像有好几把手枪同时射击一样。马占山冲洪代珍打个手势,两人继续向着敌军的潜伏地摸过去,这一次,俄军没有射击。
马占山和洪代珍加快移动,迅速来到了估计中的俄军潜伏地,却没有人,从脚印看,刚走不久。
众人在树林里摸索了好一会,才在放马处聚齐。洪代珍问:“俄国人呢?”
“走了吧,至少退出树林了。”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人多吗?”
“他们是步枪,树林里太吃亏。”
“大家报报战果。”冯玉祥说。
“我射击一次,没打中。”阎锡山说。
“我没开枪。”马占山说
“我开了十六枪,打死三个。”张宗昌有些得意了。
“阚朝玺打死一个,自己阵亡。”冯玉祥平静的说
“啊!”洪代珍愣住了,他和阚朝玺没什么交情,甚至还有些觉得他流里流气的,但听到他阵亡的消息,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我自己打死一个。这样现在就是五对七。来吧,我们先把阚朝玺埋了。”
大家收好了阚朝玺的寒兵标志和军人证,埋葬了战友,冯玉祥接着说:“张宗昌擅自离开位置,记大过一次。”
张宗昌一愣,接着说:“什么呀,我歼敌数最多,这种树林里,当然要乱中取胜。”
“可你招呼也不打,就不见了。”
“我支持副把总的决定。”阎锡山说。
张宗昌不再说话,大家整理了武器装备,从侧面慢慢绕出树林。
“俄国人不会干休的,大家打起精神来,天就要黑了。”冯玉祥嘱咐道。
………………
西路军军部,张锡銮猛吸着自己的烟斗,弄得屋子里烟雾腾腾的。
“这么说,俄国人真的把乌德河口作为主攻方向了?”
“我们不能确定,但我离开的时候,俄军已经投入了一个团,援军还在增加中。”正黄步兵师第三营的帮办管带说。他到了师部,师部不愿意违反军部的命令,就直接把他到军部来了。
“现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有电报,俄军至少已经有两个团上岸了。”
“这样啊,那就是说,已经有一个旅的部队上岸了。”张锡銮沉吟了一会,说“兹令,正黄步兵师全体,转向乌德河口,全歼贝尔加湖东岸之敌。”
“是,”典军回答,接着又问:“那北线就只有一个师了,是不是太薄弱了?”
“命令正白步兵师,离开南线,向北回援。”
“是。可他们回来,至少需要七天。也就是说,北线在七天之内,只有一个师。”
“没办法,我们的机动兵力太少了。兹令,唐努乌梁海骑兵师向内收缩。”张锡銮所说的这个骑兵师,现在在良弼部以南,和俄军第一集团军保持着半接触状态。现在西路军兵力不足,要缩短战线了。
张锡銮对着地图转了半天,才说:“命令正黄步兵师,务必在一天之内,歼灭登陆俄军,并摧毁简易码头,完成任务后,继续回北线布防。”
张锡銮用烟杆指着墙上的大比例军用地图说:“大家看,贝尔加湖实在太大了,适合俄军登陆的地点很多。发令给袁大帅,让他把作为预备队的二十师给我吧。”
“可是那样,北庭军就没有预备队了。”
“神策军还有整整十个师,袁大帅应该会向枢密院要求援军吧。”
“唉,袁大帅的心思,很难讲啊。我和他是至交好友,自然要为他担待一些。”张锡銮说。但他说的话,在场的人,可能没人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