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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贤妻良母话《教子》

《教子》,又名《三娘教子》,原系中路梆子传统剧目《双官诰》中一折。上世纪50年代,经晋剧前辈须生“说书红”高文翰之子高振业精心整理改编,并随着程玉英、王万梅等名家演唱,现已成为晋剧舞台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故事最早见于明人《断杼记》,明·杨善之《双官诰》传奇,以及清·陈二白《双官诰》传奇。秦腔及我省的蒲州梆子、北路梆子均有演出,以中路梆子演出影响较大。

全本《双官诰》,讲述明代薛子约因妻妾不和离家,后误传子约暴亡。其大娘、二娘相继另嫁,唯有三娘王春娥守着二娘所生之子薛倚哥苦度时光。

后薛倚哥得中状元,薛子约也得官回家,父子二人同为三娘争得“官诰”。

原本重在说教,围绕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封建思想,并借王春娥守节之事,宣扬封建的伦理道德纲常。

改编本《教子》则突出了“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立志时。少小不把苦功用,到老无成悔不及”的励志思想,旧曲翻新,令人耳目一新。

因全本所包含的封建迷信思想,新中国成立后已不再演出。唯留改编本《教子》一折,盛演不衰,广受欢迎。

《教子》为青衣唱工戏,上百句的唱词,演员要一气呵成唱下来,唱出情,唱出理。要演唱的打动台上的薛倚哥,打动台下的老百姓,实属不易。

一日,薛倚哥逃学回家。三娘让其背书,倚哥背不下来。

想到倚哥贪玩逃学,书又未背会,三娘决定教训倚哥。

薛倚哥心中也有委屈。逃学是因为学友们耻笑说三娘不是他的亲生母,故而不愿意再去学堂读书。

眼见三娘手中举起的家法即将落下,情急之中薛倚哥脱口说出:要打,打你的亲生儿子。

一句话,刺伤了三娘王春娥的心。

多少年的苦熬苦盼,日日夜夜,为的就是将薛倚哥抚养成人,做一个有出息、有志向的男儿。万万没有想到,小小的孩子会讲出如此伤人的话。

怒断机杼。

薛倚哥蒙了,老薛保急了,三娘则伤透了心。

看着多年来为了一老一少受苦的三娘王春娥,再看看不懂事的薛倚哥,家人老薛保唯有劝了小的劝大的。

“尊三娘莫恼机房稳坐,受苦的三娘啊!回头来埋怨声无知的倚哥。清早间逃学回书未背过,你的娘教训你,你胡说些什么?你的娘操劳不停为哪个?为只为我老你小、你小我老无有下落!自古道黄金要纯靠烈火,钢刀锋利要勤磨,磨、磨、磨呀要勤磨。幼苗欲壮常浇水,小树成材需通剥。你的娘送你到南学读功课,盼只盼你勤勤修、苦苦学,有一日鱼跃龙门登高科。皇榜上得中头一个,贵客盈门喜气多。亲戚朋友来庆贺,老汉我跑前跑后、忙左忙右、捧茶送水,也是快活。从今以后要改过,再莫要胡言乱语对着你娘说。劝罢一个劝一个,尊声三娘听我说。小倚哥年纪小,下学下的早,小小一点错,还需三娘担待着。消消气,压压火,慢慢地教训小倚哥。”

这段著名的老生唱段,激情饱满,入情入理。也不知听过多少回了,但每听一回,都感触颇深。

老人对不懂事的孩子的疼爱、怜惜,是那样的感动人、感染人。

三娘本来也就是一时气急才将机杼打断。她内心深处同样深深地爱着这个苦命的孩子,爱着这个饱受磨难、风雨飘摇的家。

三娘教子。

把一个母亲对孩子殷切的希望、朴素的爱,溶入其中。

舞台演出时,扮演薛倚哥的小演员,头顶家法,跪在舞台正中,听着三娘的教训,还时不时地在玩耍,流露着孩童的天性。随着三娘的讲述,听到三娘为抚养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薛倚哥哭了。

哭,代表着薛倚哥的悔过,对母亲教训的认同。

台上三娘教子,台下观众品味情理。台上台下因剧情而互动。

高振业整理改编本,程玉英(饰王春娥)演唱《教子》中之唱段——

王春娥(平板)老薛保跪机房苦苦相劝,

哀告声似钢刀把我的心剜。

叫了一声老哥哥,莫跪你一旁站,

待三娘教训这无志儿男。

(薛保夹唱:三娘恩宽。

想当年——

留儿两月半,

抚养受熬煎。

儿父把命断,

处境更艰难。

(夹板、二性、垛板)

织布又纺线,

恩怜你到今天。

一句话讲出口来顶得人心酸,

小奴才你看娘可怜不可怜!

——把往事细对儿言。

你大娘张家女见识短浅,

到薛家未一载另嫁夫男。

续娶了刘家妇时逢荒旱,

可怜她生下你离开人间。

襁褓中小婴儿乳奶难断,

那情景有谁能见而不怜?

还多亏老薛保东说西劝,

说动了为娘我勉为其难。

娘念起你的父为人良善,

也念起老薛保风烛残年。

眼睁睁小婴儿无人照管,

老的老小的小实实可怜!

娘续弦到你家肩压重担,

你的父为生活又奔走外边。

实指望苦日月好转有盼,

父辛苦娘操劳虽苦犹甘。

偏不幸福无双至祸不断,

儿的父命丧镇江噩耗传。

老薛保年迈苍苍担风险,

涉长途千里迢迢搬尸还。

葬儿父为娘曾把青丝剪,

家无有隔夜粮饱受熬煎。

吞糠菜守寒舍织布纺线,

与薛保相照应度日如年。

娘为儿把辛酸苦水全吞咽,

日每间熬粥借奶无怨言。

为求儿少疾平安医请遍,

哪一夜不和衣卧伴月而眠。

你把娘左边尿湿右边换,

右边尿湿抱在胸前。

浑身上下全尿遍,

为娘我贴身肉把它暖干。

鼓打三更你哭喊,

娘抱儿当院赏月玩。

数九天冻得娘团团打颤,

小奴才见月拍手才喜欢。

(紧二性垛板)

娘为儿吃不上饱茶饭,

娘为儿身穿补丁衫。

娘为儿三更还纺线,

娘为儿五更难成眠。

娘为儿东邻西舍借米面,

娘为儿少吃无穿、忍饥挨饿、日夜

操劳整十年。

(二性)十年来,受磨难,

(紧垛板)送儿南学读诗篇。

旁人家孩子说长短,

你回到家来口胡言。

娘手执家法未打下,

你竟说不是娘的亲生男。

虽说我不是你的生身母,

为养儿长大成人受尽艰难。

(慢二性)我只说树高百丈有根蔓,

水流千里可溯源。

待儿苦读成才后,

再把原委对儿言。

儿可知良言一句三冬暖,

恶语伤人六月寒。

你纵然是一块顽石娘抱暖,

谁知你羽毛未丰变心肝。

休把那檐头滴水来轻看,

经年累月石可穿。

望儿从此歧途返,

发奋读书学圣贤。

如若不听娘教管,

任儿耍来任儿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