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文锦一看她们两个哭了,忙收了自己的眼泪说:“你们别哭、别哭,我是太高兴、太激动了,一下子收了这么多信。”说着,打开了第一封信。
第一封信是董环写来的,信上说:他们在延安遇见了青柏、青涛、青竹、青蓉。青柏、青竹已当上了干部。现时,她和书范已结婚。三个人头挨在一起看完了第一封信,又打开了第二封信。这第二封信是青竹写的,信上说:自从和家乡的董环、钟娟还有书范见了面,知道了家里的情况,很高兴,寄去了两张照片。
第三封信是青柏写的:说世道要变,变得公平合理,人人有吃有穿,请你们多吸收新的思想,过几年我会看望你们的。”
接着,又打开了青蓉、青涛的信……
吃过中午饭,三个人又去了后园,进了三间房,通开炉火,烧上茶水,又细细地琢磨起这十五封信来,张明月说:“这青蓉、青涛必定年龄小一点,只知道想我们,看来那里的生活也是艰辛的。从相片上看,他们两个也机灵多了,不像走时那样憨憨的。”
张玉亮说:“青蓉和青涛两人不在一起,但也离得不太远,从信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来。”
三个人正议论着,不想院门响,听脚步声像是来了很多人,任文锦从屋里出来,看见杨成基、青菊、高英、青山、婕芙娜还有冬梅他们几个来了,老远就说我们来看信和照片。”说着进了屋。
屋内暖烘烘的,还有苹果的香味,高英说道:“这三间房我们好长时间没有住了,还是这么暖和喷香。”
几个人进屋后就坐的坐、上炕的上炕,争着看起信和照片来。
任文锦问成基说你开车来的?”
杨成基说:“我去四合院里找你说话,说你来了乡里,又听冬梅说青柏、董环她们来了很多信,我又回家里给青菊一说,青菊就嚷嚷着要来看妹妹、弟弟的信,我也想着和你说话,就把车从牛局长手里要过来,又去拉上三嫂、二哥他们两口儿就来了。”
任文锦问:“你找我有什么话说?”
杨成基说:“你是伊强保释人,听说伊强已在外面死了。这保释文还在局里,我们又起草了处理文想把这事了断,找你签个字,以后就与你无关了。”说着话,就拿出了那处理文。
任文锦有点吃惊地问杨成基说:“伊强他真的死了?”
杨成基笑笑说:“死没死我也说不清,上面也想脱干系,我看是你保释的,所以趁早儿让你也脱了干系。”
任文锦笑道:“原来是这样。”就在那处理文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张明月把高英拉了下,问:“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高英笑了笑说最近好多了,叫大妈操心了。”
张明月笑笑说:“我操什么心来,如果我把心操到了,你也早有娃儿了,以后自己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我也常留意着你。”高英点了点头。
那边,任青山看了信后,对任文锦说爹,这信你要保存好,轻易不要让不相干的人看,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
任文锦说:“这我知道,不过,我现在是家里蹲的人,与外界很少接触,我和外界说不上话,也就没什么祸了。”
青山往老子跟前坐了坐,小声说现在有传言,国民政府在两党对峙的形势下,先注意开自己党内的人了,目标都是对准名人的。这肃州虽不大,但你也大有名气,刚才成基履行的那手续就对。”任文锦笑着点了点头。
任文锦沉思了一会儿,又问冬梅:“车姨子送去的钱,你进账来没有?”
冬梅笑着说:“我就说要问问爹,这钱落哪个账上?”
任文锦说落到后账上去吧,这都是任家的老先人遗留下来的财产变的钱,不到十分紧时,不要动它。”
冬梅说四十万元的贷款快到期了。”
任文锦说:“等到期再说还的话,现时说尚早。”冬梅应了是。
青菊看了两个妹妹的信、相片,流出了眼泪,婕芙娜却说两个妹妹、两个弟弟,按我们国内的话说,他们都是革命者,是人民的英雄,到时候是受人尊敬的。我们这个家庭也是会受人尊敬的。1今后……”婕芙娜还要说什么,其他人也正等着听下去,青山却拿着一个苹果给了婕芙娜,用俄语说:“亲爱的,快吃个从俄罗斯引种来的苹果吧,吃了我们好走。”
婕芙娜接住了苹果,其他的人都哗的一下笑开了。笑毕,又七嘴八舌地说了一会儿话,杨成基说:“我们该走了,爹、妈、二妈休息吧。”
高英有点不想离开的样儿,但青江又不在跟前,只好恋恋不舍地出了三间房,随他们走了。张明月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一阵后,张明月对任文锦、张玉亮说高英有点不想回城的意思,但青江又不在跟前,只好左看右望地走了。我想,把三儿子从洋商场上抽来吧,让他干干其他的,这高英一不见青江,就像没了魂儿似的,怪可怜的。我也算富足人家,何必要难为他们两个。”
任文锦说:“你和我想到一处了,只是谁去替换青江呢?”
张明月说:“我有个想法,让蒲珠去,只是蒲珠现在娃儿小,我们也不好给蒲珠说呀,等过了老年了再说吧。”
张明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张玉亮揉了一把眼睛才说:“青江本来就不胖,这几个月把他累得更瘦了,这三儿子是有本事的,就是身体太差,我看还是早点替换下来吧,替换下来于高英也有好处。青江是有心计的人,只能干有心计的活。”任文锦苦着脸儿说:“好像你们都疼三儿子、三媳妇,就我一个人不知道疼他们的。你们先找个奶妈子,把蒲珠的娃交给她奶好、领好。柳花管旅店,蒲珠去替青江,在年前替换下来好了,你们该高兴了吧。”
张明月、张玉亮两人笑了下,张明月问张玉亮说:“庄里有现成的奶妈没有?”张玉亮说:“现成的就有车姨子、车小妹,车姨子的已早断了奶,车小妹也嚷着要断奶。”
张明月说:“先给车姨子说一声,叫她给她姑娘再说一声,让断了她娃的奶,奶上蒲珠的娃,每月发上工钱,娃的吃食钱也拿过去,让车小妹吃好、喝好,娃儿领好、奶好,看行不行?不知蒲珠人家愿意不愿意?”
任文锦笑笑说这件事由你们两位奶奶出头办去吧,我一个人在后园里好好卧上几天,细细琢磨琢磨那延安来的十几封信。”
张明月笑道:“把你老寿星似的,好,你等着,我就看蒲珠、车姨子、车小妹她们三个还不给我们两个点面子,还让我们白跑不行。”说着,她拉了一把张玉亮’两个笑着出了三间房。
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还不见张明月、张玉亮回到园里,任文锦想可能还没有把事情办成。就把火炉加了点炭封了,又将窗子、门关好,就走出园门回到屋里。
王妈端上了饭,他吃了两碗,觉着一个人蹲在屋里没多大意思,就出门转到张家大院里,在张黄氏屋里找了个小板凳,张黄氏刚要让着任大老爷坐下说话。任文锦却说我去听听龟爷说书。”
张黄氏立在门口望着任文锦一直进了任龟年的说书房门,才转身进屋。
任龟年的书已经说开了,正说到《武松打虎》的那段儿,当听到武松被闷倒要宰杀做肉包子时,书匠拍了响木要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任文锦又猫着腰提上凳子走到门口时,他掏出一元钱,叫坐在那里听书的一个后生递了上去。把小凳子送放在张黄氏的门口,就回了大院。
一进屋,见张明月、张玉亮两个正坐在炕上喝茶,张玉亮先开口笑着说:“你以为我俩办不成事,告诉你吧,车姨子、车小妹都说通了,我们又去城里,给蒲珠也说明白了,蒲珠只是顾及娃小,怕车小妹奶不好,我俩说我们常去看着点。最后蒲珠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任文锦笑道:“我知道你俩会把这些事办成的,只是我是个大男人,不好去办,所以只好把你们两位奶奶抬举上了。”
张明月、张玉亮听着任文锦的话,笑着一人给了任文锦一个“绣花拳”。张明月说:“蒲珠就把那娃心疼的,那娃不认生,我们两个抱上,也同样望着我们笑。”任文锦说蒲珠当然心疼自己的娃了,三十多岁快四十的人了,才生了一个娃’哪有不心疼的,到了乡下来,你俩要常去看看,叫车小妹勤换洗衣服,注意卫生。”又问张明月:“柳花同意去旅店吗?”
张玉亮急着说:“同意得很呢,冬梅跑着去说来,冬梅的话还没说完,柳花就说道:“我当然愿意去,在旅店里当头儿,谁不高兴,使唤上十几个人,指东她们不敢打西,一切在我的掌握之中。”
任文锦又问:“你们没去给青江打个招呼?”
张玉亮说:“咋能没去呢。青江表面上不想离开洋商场,只是身体支撑不住,高英也在一边说了他俩原跑进货的事,对各自的身体都有好处,青江才说也行。我俩又和尤香媛说了一阵话,尤香媛确实是个念下初中的人,精明得很呢,算盘珠子拨得震天响,人比起我们第一次见她时胖了,也漂亮多了。”
任文锦笑道你们两位奶奶,该累了吧,早点休息。”
张明月说:“也确有点累了。”三人就休息不提。
第二天一早,任文锦对张明月、张玉亮说昨天你们二位奶奶辛苦了,今天我坐车跑城里去接蒲珠和娃儿来,娃儿放下后,我再送蒲珠去洋商场里上任,你们二位奶奶看如何?”
张明月、张玉亮两人笑道:“当然行啊,只是蒲珠来了后,先叫到这大院里来让蒲珠的娃在大院落里先见个世面,认认他妈以前住过的地方。”
任文锦说这是肯定的。”他吃了早点,喊金锁套了车,坐车进城去了。轿车子直赶到旅店,任文锦下了车进了门房,蒲珠正给柳花交账,冬梅立在一边看着,账交完后,蒲珠又把应注意的事项说给了柳花。
柳花说:“再没什么吧,哪点不懂了,我可以随到洋商场问问你。”
在一旁坐着的任文锦说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蒲珠你交代了没有?”
蒲珠听了,突然笑了,说道:“大老爷说的是玉门来往的汽车与拉面粉、拉油、拉菜的事吧,我给柳花交个记事本,昨天我倒是给四少奶奶作了交代。”说话当儿,蒲珠已将另一张桌上的一个厚记事本拿了过来,打开第一页,上面就写着玉门常来的汽车车号和司机姓名,还有刘总管、小顾来拉面拉菜的记录。
蒲珠说都在这本上记着,如果来车来人找我时,你让他上洋商场找我也行,拉粮拉菜的事,让他直找四少奶奶就行了。”
冬梅说:“柳花你要把耳朵长长一点,在这点上,蒲珠可是拉下了很多关系,光这米、面、菜三样,一年的纯收人就几万元。”
柳花说:“我常问你们就是了,今天一下交给我一大摊子,我脑子里还没个秩序呢。”说完笑了起来。
从门房里出来,郭冬梅对任文锦说爹,我看蒲珠和柳花住的房子也调个过儿,让柳花住蒲珠的房,让蒲珠住柳花的屋,这样,双方的家离上班地点近了,就看个家或照顾个孩子都方便一些。”
任文锦听着冬梅的话说:“倒是件好事情,只是现在天太冷,不好搬家。”
郭冬梅说:“有啥不好搬的,交给三个人,金锁赶车,杨超和青泉抬拉东西,去时拉杨超的,来时拉青泉的,最多两天,搬得干干净净了,房子都是新房子,又不粉刷。蒲珠你说行不行?”
蒲珠笑道:“当然行啊,四少奶奶安排得这样扎实,有啥不行的。”说着话,进了屋,杨超抱着娃正在地上来回走动。蒲珠问杨超娃儿又哭了?”
杨超说:“娃儿没哭,他醒了,我抱着心疼他呢。”
郭冬梅从杨超手里接过娃说:“也不给娃儿起个名字,一直叫娃儿的,看叫到什么时候。”
蒲珠笑笑说请大老爷给娃儿起个名吧。”
任文锦不假思索地说道:“就叫个超超吧,长大了各方面都比你老子杨超好。”
杨超、冬梅、蒲珠听着笑起来,冬梅说:“这乳名儿起得好,当然后人要超过前人。”说着,冬梅把超超给了杨超,和蒲珠收拾穿的、戴的、用的东西。收拾好后,蒲珠又给车姨子和车小妹各提了两包点心,撕了两截做衣服的布,对杨超说:“超超我来抱上,你把这些东西拿上,我和大老爷坐车上乡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