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青江又打开了另一包,里面也是同样的小木盒,取开盒盖,里面填实着碎白纸,取了碎白纸,露出一付茶色石眼镜,不是老式腿,而是新式腿的,再一看,里面还有三块瑞士表。高英笑道:“这茶色眼镜,看来张牛娃是要给老爹的。这三块表么,爹有怀表,青江有怀表,肯定是给大妈和妈的,剩下的一块,没人戴,先让我戴上学耍时髦。”说完,髙英笑得前仰后合的,张明月、张玉亮也笑了。
任文锦又对青江说:“把那两包也打开,看是不是点心?”
青江打开,果然是两包上好的点心,霎时,屋内充满了点心味儿。任文锦笑道:“张牛娃从小儿就偷东西,每偷回个针针线线,张黄氏都要夸赞儿子一顿’从小偷油,长大偷牛,现在偷的东西,比牛价钱大多了。又偷送到我们家来,你们几个人说说,该怎么处置?”
张明月说:“要说起张牛娃的家事,是张牛娃的父母不争气,张牛娃从小儿没吃、没喝、没穿的,有时候,我们家看见了给点吃的、穿的,年头节下,粮、菜、肉食、布匹都给过。张牛娃的父亲没了后,我们给的更多了点。说难听点,就是贼骨头养下的贼骨头,光有偷人的心,没有劳动的力,现在做贼做大了,也想起以前谁家对他好了,给我们送偷下的东西,纯属良心发现,有报点恩的味儿。我想,他张牛娃子做贼也是有劫数的,一旦犯了大案,必死无疑,他送来的不管是什么,暂时收起来,我们就用了,也给他作个价记下来。以后还有他老娘、媳妇、娃儿,以价将钱陆续送过去,由他们娘、媳妇、孩子花用去,我们不占这便宜,做到问心无亏。”
任文锦听后,也觉得是个理儿,就说罢、罢、罢,就按你大妈说得办。青江,你记个数,记好了我们装在这盛了的盒子里,不管什么时候拿出来,一看就明白的。”说着,青江就正规地写了起。任文锦又将前面杨毛毛拿回来的珠宝,也同时记上数。高英看见了珍珠项链,拣了一个双链珠的戴在了自己的脖项上。任文锦说那三块手表你们三个人戴去吧。金钟放在桌上,茶镜归我了,项链高英和玉亮戴去,但有一句讲不出口的话,那就是谁也不能说是张牛娃拿来的。我们心里明白就行了。”几个人都点了下头。
这当儿,青江记完了数,任文锦拿过来看了一下,觉得无误,就装进了木盒内,高英收拾了废纸屑,又把该包起来的财宝都包了起来,原交给张明月放下了。青江给三块手表上了发条,拨好时间,张明月、张玉亮、高英都先后戴在了手腕上。这时王妈上了饭,五个人就坐在一起吃饭不提。
牛娃子一觉睡醒来,已经大后晌了,他喝了几口水,正要进到商场里细细望望,不想,杨毛毛、蒲珠推门进来了,蒲珠说:“牛娃子你睡得好死,一个下午没见你的影子。”
牛娃子说我正要去商场里瞧瞧呢。”
杨毛毛没好声地说:“你瞧什么去,我们都关了门了。”
蒲珠说:“明天瞧吧,现在你们两个人好好做着吃饭去,我走了。杨超还上着班呢,我回去给人家做饭去。”
杨毛毛笑着说:“蒲姐,你和我们一起吃饭吧,或者把杨超哥也请过来。”蒲珠说:“不了,你们两个做着吃吧,我和杨超还要去乡里看看小娃呢。”说着就出7门。
杨毛毛和牛娃子把蒲珠送到街上,回到屋里,杨毛毛捅了炉子,提来了水,搭上了锅,杨毛毛问牛娃子你想吃什么饭?”
牛娃子说:“炒几个菜,吃拉条面吧,自从你跑下山来后,我就没吃上一顿好拉条面。”
杨毛毛说你下山来,洗手不要干贼的事,我天天给你做拉条面吃。”
1牛娃子摇了摇头,笑着对杨毛毛说已逼上梁山了,想洗也洗不干净。就这样,你在商场里好好干,我在山上狠狠地抢’你把你的好人做,我把我的恶人当。我没别的要求,只要我回来了你和我睡在一个床上,我就心满意足。”说着话,就把杨毛毛拉过来亲了几下,又说:“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了。我今天第一次看你,简直像是神仙伙里出来的仙女了,变成另一个人了。”说着又亲了几下杨毛毛。就这样,张牛娃直住到初四日的晚上,才离开肃州城,上观山去了。
初六日一早,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就到了城里,城里的亲朋好友,知任文锦来城里了,都登门拜了年。下午时分,朱发生和他的夫人来了,任文锦、张明月迎出门来说朱团长成了时髦大忙人了,年前年后都没见你的影儿,今天初六了,而且还到了下午,才来给你老哥、老嫂子拜年。年前我还打发金锁给你送去了四坛陈酒,虽不成敬意,也略表了我的一点心意。”
朱发生很歉意地说:“真是对不住老哥、老嫂子,没早早看望你们,且由你们送去了礼行,今年实在抱歉得很。”
进了屋坐下,朱发生又说你们哪里知道,南边沿山一带被贼抢劫得不成个样子了,多有被抢了的,都来肃州城里报官。县政府的这些王八蛋,把我支上剿贼,明知道观山口下的驻军马家部队,与贼和在一起干贼事,却把我弄上当炮灰。我也没上他们的圈套,东来的东挡,西来的西说,先应付着走着看,所以忙着没来看望老哥、老嫂子。”
朱发生话音儿刚落,朱夫人就接上说:“雷家高庄子被贼抢了,雷家掌柜的小夫人和两个儿子的媳妇,失踪了一个星期。第七天的大半夜,哭喊着去叩庄门,守庄的一个愣小子丢下一块雷石,恰巧砸死了掌柜的小夫人,后开门一看,才知是自家人伤了自家人。还有一商客的汽车出了嘉略关,车坏了,因车没人修,而停到晚上,也被南山的贼抢了,好的是那伙贼没杀商客和汽车司机,据说,车上被抢的都是些值钱东西,还有……”
朱发生忙制止说:“再不要还有了,这些被抢被劫的情景’你能一时讲完,过大年的,我们说说别的事情不行。”
张玉亮说太好听了,朱夫人你再说。”
任文锦笑笑说:“没什么,没听过的事,你们说说也好,后来你朱团长怎么剿贼去来?”
朱发生说:“我哪能那么老实地去剿贼。只写了封信,打发了个下书人把信送到山上。我信上说招募几个神枪手当我的保镖,谁知,那山贼头子把下书人打了一顿,给赶下山来。为了再不出问题,我亲自督査了沿山村落,也为了过个安稳年,我大张旗鼓,在沿山村落到处张贴了剿山贼的标语,把山贼的嚣张气焰给压了压。从腊月二十三日至今日,再没有发生新的抢劫事件。县太爷还夸我朱某能干。不过话说回来,我听人讲,贼首张牛娃子是你们庄里的人,我可告诉你任大哥,到时候我抓贼捉贼,抓到你庄上去了,你可别出来干预公务。我把这些贼都一网打尽了,才能显示我的才能,到时候了我好再高登一阶。”说完,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这当儿,张明月叫闫妈上了酒菜,任文锦和朱发生相互敬了酒,又说了几句过年的客套话,张明月、张玉亮、朱夫人也都坐下,每人喝了一盅酒,朱夫人就开始说起她的小儿子朱子兴和方琴的事来。她说方琴和朱子兴年前来了,见了我们,爹长妈短地问好。特别是方琴’收拾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漂漂亮亮,说起话来响当当的。左一个爹,右一个妈,你尊我敬的,好像以前没有发生过那种不愉快的事一样。可我们的老朱,两个眼睛色迷迷的,把方琴从头上瞅到脚上,又从脚上瞅到头上,瞅了好几遍,亏我踩了他的脚,不然,他会把方琴看到他的眼睛里去。”
朱发生拿眼瞪了她几眼,朱夫人只望张明月、张玉亮,还喋喋不休地说着,哪里理朱发生的眼神儿来。张玉亮笑得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朱夫人又说道我那朱子兴和方琴’两人感情还深得很,原来在乡里沉默寡言,现时,两人说起话来,山南海北的无所不谈。我听方琴说朱子兴当了个矿警班长,管着十来个人呢,原来扛个大枪,现在背了个盒子炮,帅得很呢。他们住了七天,三十日的早上回矿的。临走,朱子兴给了我两百块票子,方琴给了我一百块,就没有给他老朱一分。”
朱发生听到这里,确实有点不耐烦了,就说:“你少说上点,让我和任大老爷说几句话不行。”
朱夫人说你说你的,谁把你的嘴堵住了。”
朱夫人停下了说,喝了一杯酒,吃了一筷子菜’转脸小声和张明月、张玉亮说起话来。朱发生对任文锦说我们还是喝几杯酒吧,让人家说完了我们再说。”
吃过下午饭,朱发生夫妇回家了。
晚上,任文锦问张明月:“这朱发生说张牛娃的事,我们还成了嫌疑人,你听着是不是这么个味儿?”
张明月说:“不吃没盐的饭,谁怕没精神。人家到了那个位置上,不说几句官场话,哪能呢,别把那话挂在心上。”任文锦点了下头。
第二天一早,伊朝宝夫妇和伊强的媳妇周七姑领着不满四岁的儿子乐乐来了,伊朝宝见面就说:“任大哥,年前本来要亲来呢,没有来下,只打发个人送了点过年的东西,今日个我们一家人都来了,要打扰你,求你办一件事。”
任文锦望了一眼张明月,张明月会意地点了下头,忙把伊夫人和伊强媳妇及孩子让到了冬梅的房里。张玉亮又去端了很多糖果,把云云、环环喊过来和那小娃在院子里玩。闫妈上了茶,张明月和张玉亮挨着伊夫人坐下说起话来。
这边屋里,伊朝宝对任文锦说:“伊强自从去年年后出门,再没有回来过。信是经常来的,可伊强的媳妇常闹着让伊强回来,伊强又不听我的话,来无踪,去无影的,媳妇也不理解他干的工作。我想大哥生意做大了,年前一阵子,我还听你说,招聘了十几个青年男女当售货员、学徒工什么的,那时,我想到伊强的媳妇。现时,我想着媳妇在家里不好好住,老吵着来城里干个事儿,所以我想任大哥能不能在什么地方,给媳妇周七姑安顿个事儿干干,只要伊强在外死不了,她守上几年,伊强回来了,我也就了了这份心思了。”
任文锦说年前,大女婿成基拿来个伊强的死亡书,让我在保释单上签了字,我以为是真死了呢,后来成基说真死了、假死了,谁也说不清,让我签字是让我脱干系的,我就签了字。”
伊朝宝听了说还真有这等事。”
任文锦问:“你儿子到底在什么地方?”
伊朝宝喝了一口水,声音小了点说道:“和你的两个儿子、两个姑娘都在一个地方,不过,他不是穿军装的,他是给共产党经商的,常跑西安、兰州、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