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发生说:“任大哥,你可知道不,现在东面仗打得厉害,我们这里的正规部队都要往东调,大西北不能没有兵力,特别是肃州。中央的蒋先生来电指示,一定要把肃州的地方民团组织好,打击共党势力,保卫家园。我这当团总的不能没有兵,不能没有势力。我听别人讲,郎作仁的大儿子、二儿子是一对人才。”
任文锦冷笑了一下说:“什么人才,蛮横一方的坏小子,你也喜欢用?”
朱发生说大哥你说错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就要用能蛮横一方的小伙子,才能弹压一方,就凭你大哥这一句话,我用定这弟兄两个了。”
任文锦问:“你让他们干什么?”
朱发生说大儿子郎积德,我让他当南北沟的民团大队长,二儿郎积寿我让他干东西沟的民团大队长。这两个地方乡民野,办事比较麻缠,调两个外乡人去压压,可能会好起来的。”
任文锦听着朱发生的话,心里想:这朱老弟正点子、好点子不多,坏点子、歪点子就像扫帚插在雪堆上,几百个眼儿都开了。本想实话实说了,叫朱发生不要用郎作仁的大儿子、二儿子,谁知话一出口,更迎合了朱发生的胃口。这时,朱发生有点得意地说:“任大哥,你可知道,全县要成立十二个民团,这十二个民团的大队长,我都要亲自考察任命,发给军装,发给盒子炮,他们都要听我的话,加上各乡的团丁,拉出来就两千多人了。到时候,我就是实握兵权的人。”
张明月听了笑着说:“我说朱团总啊,你别高兴了,你刚才说正规部队调往东面去了,证明战事紧,在补充兵力,也证明兵败了,折损了兵力。正规部队都这样,何况你的团丁呢?所以你各方面多思谋着点儿好。”
朱发生说:“大嫂说得对。”这时,王妈切了一盘西瓜端了上来,让吃瓜,把南祥也叫了进来吃了。朱发生说我和南祥去一趟郎作仁的家,亲眼看看郎积德、郎积寿。”
任文锦留他吃饭,朱发生说:“你这里不吃了,去到郎家混一顿饭吃。”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笑了一下,送朱发生出院门。
任文锦对张明月、张玉亮说:“朱发生是个勾魂鬼,郎积德、郎积寿的命不会长了,不是国民党要他们的命,就是共产党要他们的命。”
张明月说就看他们自己。”
停了几天,朱发生又带着南祥来了,任文锦问朱发生:“你今天来又要问我什么?”
朱发生笑笑说我又要问问赵有财两个儿子的事。”
任文锦说:“这我不太清楚,你如果问赵有财,他肯定清楚,他的两个儿子我就说不明白了。”
朱发生笑笑说:“大哥你说不说不要紧,我巳经将他们弟兄两人用上了,干个横冲直撞的事,差不多的年轻人都会干,现在正在这个节股眼上,顾不得细问了。只要人员一凑够数,旗号一打出去,公署和县上就会赞我朱某能干。不然,他们还说我是个囊包。”说完,朱发生笑了一阵儿,又说:“大哥,我想和你去一趟野麻湾,去了后你住在伊朝宝家里,把伊朝宝的庄子做个藏龙卧虎的大本营,我在那里要干一场子事,出一口恶气,消消我的胸闷。”
张明月和张玉亮急忙问:“是哪个胆大的,把你团总惹下了,冲着谁要出恶气?”
朱发生说:“就是那崔天仁、崔天寿,两个狗娘养的。今年春节,我把他俩提早从监房里弄出来,放在我的保镖队里,按连副对待,不想这两个小子处处和我分庭抗礼,说不是他们弟兄俩,我能把牛娃子逮住,牛娃子逮住了,我才有了光彩,不然我的这个团总怎当得住?谁知他们两个前两天竟然捣鼓了几个弟兄,跑到新城子韦子沟地窖去了。跑去的第三天晚上,也就是大前天,就把新城子的商号铺面洗劫了一顿,抢了王家庄子的粮食,又收留了几个旧部下,共计十四个人,八条长枪和两个盒子炮……前天我就派了两个分队去了新城子堡,守住了苇子沟地窖要道,开始注意他们的动向了,看他们能成什么精。”
~任文锦一听崔天仁、崔天寿反出去了,一下子来了兴趣,问朱发生说:“你为什么让我去经受那种险境,你不怕出意外,我吃枪子儿,那时你没了我这个哥哥了?”
朱发生忙说:“任大哥,不是那意思’我一生做过许多事,都因有你的指点而做对了。今天我请你去,是让你和伊二哥观观阵,其实距苹子沟地窖还有二十多里,不过听听响声,可以断定我这天兵一到,他们马上就会完蛋。”
张明月、张玉亮都说不让任文锦去,朱发生有点急了,就有给张明月、张玉亮磕头的架势,任文锦看出这个举动了,就说老朱你别来这个。”又对张明月、张玉亮说你们两个去城里住吧,我随朱老弟去上一趟,经一次攻打土匪的世面去。”
任文锦还没说完,张玉亮揉开眼睛了,张明月却说道:“去就让去吧,我听老朱的话音儿,像已是有计谋了。金锁都打发干事去了,跟前又没人伺候你,让朱八跟你去,多听朱八的话,耳朵不要太硬了。”
任文锦听张明月开了口,就说:“明月说得对,我就把朱八带上,耳朵软一点,多听朱八的话。”
张玉亮一下听笑了,张明月也跟着笑开了,任文锦又问朱发生:“什么时候去?”
朱发生说:“今天中午就去,天黑前赶到,我现在还得去城里,我们到城里一起骑马去。”说完,朱发生喝了两口茶,就和南祥走了。
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朱八一起去了城里,在城里吃过中午饭后,朱发生就带着六个团丁和南祥来了,说了几句话,任文锦和朱八就要骑马走,张明月却叫住朱八,走到一边交代了几句话,朱八频频点头。然后两人骑上马,和朱发生、南祥及六个团丁去新城堡了。
且说崔天仁、崔天寿弟兄两人因抓牛娃子有了点功劳,就不可一世了。又因受不了管束之苦,弟兄俩人商量了个意见,决定拉上几个人,偷上几条枪,去新城堡当贼。那里离肃州城远,离飞机场近,苇子沟地窖难攻易守,万一有变,可以向北沙漠逃走。他们两人在拉拢朱发生手下保镖时,不慎走漏了风声,有两个保镖一个叫熊贵,一个叫陈仁,被朱发生叫去供出了实情,朱发生心想我又该到立功的时候了,就对熊贵、陈仁如此如此地说了,又答应熊贵、陈仁事成后许以大队长天苍茶青山回俄国地茫茫发生宴学友之职,这两个木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自然高兴。崔天仁、崔天寿再次催问时,熊贵、陈仁就答应跟崔氏弟兄两人干,在一天夜里,他们偷了枪,出了肃州城。
在城外,崔天仁、崔天寿的几个旧杆子早准备了十几匹马,共计十几个人,骑马飞跑着向新城子堡去了。这里朱发生知他们走了后,就纠集了三十几个团丁吃喝打牌待命,专等崔氏弟兄抢家劫舍。他让三十几个团丁先去新城子堡。到了第四天的早上,新城子乡就报了案,县太爷通知了朱发生,朱发生佯装吃惊地说:“有这等事,我马上带人剿灭。”
带那三十多个人马的头儿,不是别人,正是郎作仁的大儿子郎积德。郎积德临行时,朱发生还交代郎积德说:“郎大队长,请记住我的话,只围不打,等我亲去了后再打。”
在朱发生、任文锦、南祥、朱八去了野麻湾伊朝宝家后,朱发生打发南祥找来了郎积德,又如此如此地作了交代,说今晚逼近华子沟地窖,天明前一举扫光。”
郎积德走了后,任文锦问朱发生说:“你不是说你要亲临贼窝子指挥战斗,你怎么只打发南祥去了?”
朱发生笑道:“任大哥,还有伊二哥,我朱老六是主帅,主帅是不亲临战场的,古代就有运筹于帷幄,决胜于千里的名言。我坐在伊家庄子,二十多里外的胜利肯定在把握之中。”说完,拿出一百块大洋’对伊朝宝说:“伊二哥,这一百块大洋,你给我打发人杀一头猪、三只羊,明早犒劳一下我的团丁弟兄们。今天晚上我们打一夜的牌,喝一夜的酒,单等明早天一亮报来喜1。”
伊朝宝说你今天可大方,还给我一百块坨子。”
朱发生说:“公事公办,我不能以公占弟兄的光,你收起来吧。”
伊朝宝把坨子给了伊夫人,又出门给那四川江长工交代了几句杀猪宰羊的话后,进门和朱发生、任文锦坐了下来。一会儿饭菜好了,朱八来回跑堂,吃了喝了后,和朱八四个人打起麻将来。
任文锦问朱发生朱老弟果真能把十四个土匪消灭掉?”
朱发生笑道:“肯定、肯定,今天我是有这个把握才这样说的,我怎么能哄骗两位哥哥呢。”
任文锦问:“郎积德会打枪吗?”
还没等朱发生回答,朱八就说:“大老爷,你还不了解郎积德这个人。郎积德从小儿就爱摆弄枪枪炮炮的,他从马家营房偷枪、偷手榴弹,都好几次了,拿手榴弹炸鱼,拿枪打狼打兔子。原来在庄里住时,除夕守夜,郎积德就背个大枪,耀武扬威的。”
朱发生马上说听听,任大老爷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麻将打到后半夜,听到了几声枪响,朱发生说:“大剿杀开始了。”四个人离了麻将桌,去了后园,登山亭望远,只有几束火光,来回绕动。半个小时后,一阵密集的枪声响了,朱发生说:“这一阵枪声过后,我的团丁们就得胜回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