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作仁走后,任文锦在地上又转着看了半会儿,才回到大院里,进门后,张明月忙问:“你可见着郎作仁了,他提着礼行来请我们去参加他三儿子、四儿子的婚礼。”
任文锦说我见了,已答应了去参加。”
张玉亮说:“有件事你不知道吧,半个月前,听别人讲,郎作仁把一个年龄大的长工两天了没有给饭吃,还要整住干活,结果晕了过去。其他的长工还想着扶起来搭救一下,结果郎作仁不容,三耽搁两耽搁的,就没有气儿了。事情出来后,郎作仁反说他有病,叫他去看病,他不去看,自己把自己耽误了,长工家里的人来找他,他也是那个话,后来只给了五斗麦子,就算把这件事了结了。”
任文锦听着吃惊地问:“我怎么没有听说这件事,那长工家的也没出来告状?”
张明月说告什么状,那郎作仁的大儿子、二儿子先跑到那长工家里恫吓了一顿,那家里又没个正经人,只好认了个有病死了,草草埋了,用牛车子拉了五斗麦子回去了。”
任文锦说这郎作仁也是穷苦长工出身,现在富了,做起事来歹毒的很。郎作仁会遭报应的。”
张玉亮说刚才我和大姐还说,这喜酒我们不要去吃了,吃着也心里不畅快。”
任文锦停了一会儿说我已经应了人家,不去吃又没个借故,我看吃去吧,畅快多吃点,不畅快了少吃点。”
张明月、张玉亮只好说听你的话,去吃吧,不过就一顿饭嘛。”
二十日这天,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去了郎作仁的家,搭了三十块钱,郎作仁把任文锦当上宾让到正房屋里的炕上,泡上郎作仁都舍不得喝的好茶,让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三人喝,哑奶专陪着他们三个人说话儿。哑奶说这两个儿子的媳妇儿一娶进门来’我就成个受气筒了。”说着话,她流出了眼泪。
张明月忙劝说了几句,说:“今日个儿子们的喜事,哑奶你千万别哭。”哑奶收住了泪。
任文锦看屋里没有其他人,就问哑奶说:“那个长工的事儿怎么了结了?”哑奶望了一眼任文锦,声音压小了说:“任大老爷、大奶奶、二奶奶,我们也算自家人吧,自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说我那个心头,他和原来大不一样了,我说给那长工饭吃,他非强着不给,两天了没吃上饭,又让去干活,他说要治这长工的病,结果长工晕倒后没气了。大儿子、二儿子又去那长工家折腾了一阵子,亏那长工家没个好主事人,如果有的话,那五斗麦子能拿下一条人命来?”任文锦听着苦笑了一下。
停了一会儿,哑奶又说:“我说三儿子、四儿子结婚娶媳妇,不能放在一个日子办,他也不听,他说省点钱,就连请客的事,我们这边都没请,只请了任大老爷你们一家。再就是大儿子、二儿子媳妇的娘家人,所以今天也来不上多少客,心头说省下几个钱买下你全部剩下的土地,学你大老爷一样,由乡里打基础,再向城里发展。”说到这里,哑奶叹了口气,停了下来。
任文锦看了下怀表,已到了十一点多钟了,问哑奶说:“三儿、四儿媳妇的娘家是哪个村上的人,看这时间,娶新娘的车子该到了?”
哑奶说:“两个姑娘的娘家是一个村上的人,暖水沟村的,离的也不太远,只是两个新媳妇放了一个新车子,怕两个新娘子在一个车里坐不坐?”
张明月、张玉亮听后笑道:“娶两个媳妇应去两个新车子,怎么只去一个新车子,不说姑娘坐不坐,怕姑娘的娘家人也会有点不愿意吧。”
哑奶本来就有点结巴,经张明月、张玉亮这一问,更有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才说道:“我给心头说再去租一辆车子,和买下的大老爷的车子,两辆轿车子同去,痛痛快快地娶来。他心头说还要省钱,两个媳妇一天娶,用一辆车娶来,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多用一辆车呢?不听我的话,把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正这时,去娶亲的车子到来了,哑奶忙走出门去。
张玉亮问任文锦:“哑奶叫郎作仁‘心头’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任文锦回答,张明月说:“郎作仁的小名子叫心旦娃,哑奶叫惯叫溜了嘴,就叫成‘心头’了。”
任文锦又说:“你说得不太对,哑奶和郎作仁成婚后,有时候哑奶受了郎作仁的气,哑奶骂郎作仁时,其他的话骂不来,据他的小名骂个‘心头恨’,时间长了,一生了郎作仁的气,就说成‘心头’,实际是骂郎作仁的意思。”
他望了一眼张明月、张玉亮说我说明白了吧。”张玉亮听着笑了。
哑奶进来了,说心头做事就和别人不一样,光把三儿的媳妇娶来了。四儿的媳妇不上车,她说娶两个媳妇放一个轿车子,破天荒地没听说过,十二点前车再去了她上车,十二点一过,改天再去娶她。”
张明月问:“新车子又去了吗?”
哑奶说:“三儿的媳妇一下车,车就掉头走了,这真是心头找的麻烦,看这时间,今天怕是娶不上了。”
任文锦又看了下怀表说:“离十二点还有二十分钟,如果十五分钟前赶到,也许还能娶上。”
哑奶说:“我不管这些了,娶上娶不上由他们去,大老爷、大奶奶、二奶奶,你们来也一会儿了,我想是这样,这上房屋是我的睡房屋,一般他们都不进这屋里来,大媳妇、二媳妇两手遮天,什么事都由她俩说。虽是娶两房媳妇,却没有几个客人,一会儿来的都是她们两个媳妇的娘家人,我不招呼他们去,我单招呼你们三位,我现在就让上席,我陪着你们三人吃。今天我们四个人慢慢吃、慢慢喝,我们多说几句话,大老爷、大奶奶、二奶奶你们看怎么样?”
任文锦转脸望张明月、张玉亮,张明月、张玉亮点点头。任文锦问:“哑奶,你这样招呼我们,其他人不吱声吗?”
哑奶说:“她们吱不出声来。”说着话,她出门去了伙房,一会儿又来了,她土炕挨着张明月坐下了,这时,两个帮忙的女人端来十个大菜、八个小菜,又上了米酒,哑奶说:“请大老爷、大奶奶、二奶奶捉起筷子,管他三七二十一,我们先吃起来。”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就捉起筷子,先吃起菜来。
哑奶又端杯子说请干上口米酒。”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每人喝了一口米酒。
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三人把大小十八个菜尝了一下,觉着菜的味道都还不错,张明月问:“哑奶,请的哪里的厨子,这菜做得好。”
哑奶说:“心头不让请子,我知道你们要来,专把西庄上的胡妈请来给你们做的’至于别的客人,吃什么不吃什么,我就管不了了。”
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一听是西庄子上的胡厨子烧得菜,忙相互点点头,放心地吃开了。
张玉亮问哑奶你做烧壳子馍来没有?”
哑奶一听,说:“有啊,昨晚烧的,我刚才就想拾一盘子呢,怎一说话又忘了。”说着,她喊人拾来了一盘子,黄亮黄亮的,一股烧馍香味儿。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就各拿二个,就着菜吃了起来。
约莫一点过了,娶四儿媳妇的新车子还没有回来,知道是过了时间,姑娘不上车。郎作仁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房里进来了几次,对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说:“失算、失算,这媳妇以后娶进门来了,再调教她,她怎么这样执拗的。”
一点半时,新车子回来了,果然是姑娘因过了时间不上车,好说歹说了几阵儿,也不让娶亲的人进门,只好空车回来,代话的人说让郎作仁亲自再定时间去。郎作仁听了没回话,只好在偌大的空院子里转来转去的。
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一直由哑奶陪着吃菜喝酒,三人都觉着酒足饭饱了院子里正嚷着三媳妇拜堂,三人就对哑奶说:“我们要走了。”
哑奶也再不挽留,说谢谢你们来我家里。”尾随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一直送到庄外的路上才转身回去。
任文锦、张明月、张玉亮三人连走路带说笑儿地回了庄,看见门院前拴着两匹马,任文锦说朱发生来了,那匹马像是朱发生的马。”三人进了大院,果见朱发生、南祥正和王耀忠姨父说话。
朱发生看见了任文锦就说:“听说你们吃郎作仁儿子的喜酒去了,我正为郎作仁儿子的事,来找你们了解个底儿。”
任文锦说:“郎作仁儿子的底儿有什么了解的。”说着话,进了屋,王妈上了茶,南祥不进门,原坐在门外阴凉处的一个小凳上。
朱发生问任文锦说郎作仁有几个儿子,你们吃的几儿子的席?”
任文锦说郎作仁有四个儿子,我们吃的三儿子、四儿子的喜酒。”
朱发生问:“怎么是三儿、四儿的席,难道两个儿子放在一天结婚?”
张玉亮说:“当然是了,只是娶回来了一个,另一个又变了卦儿,可能还得几天。”
张玉亮又把哑奶说过的话重说了一遍,朱发生听了点点头,又问:“郎作仁的大儿子、二儿子怎么样?”
任文锦说你问这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