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祁连山遗事
31066300000042

第42章 百子观李兰遇排长 任家庄文锦葬先生(4)

任文锦对金贵说快上山去观里,叫青菊和青山婕芙娜及两个孩子下山回城吧。”

杨成基说:“青菊我下午拉她,如果还有谁回,让她赶快下来就行了。”

任文锦说那让董环回吧。”

金贵听了,忙又骑上马上西云观去了。片刻工夫,青山婕芙娜领着两个孩子和董环下来了。任文锦就对朱发生说:“真不赶巧’你和夫人在山上乐几天吧,过段时间了,消闲了我们再在一起乐。”说完就上了车,那边朱夫人还拉着张明月说话,任文锦叫了一声,张明月才脱了身。

张明月走过来坐上了车,车驶出了文殊山。任文锦问张明月:“朱夫人拉住你说话,是不是还说上次的那些事?”

张明月附耳对任文锦说她说她儿子已死了一月多了。”

任文锦听了吃了一惊,就再没问话儿。

半个多小时后,汽车到了官井巷,任文锦、张明月、董环三人下了车,杨成基对任文锦说我去把青山婕芙娜及两个孩子送到家,就原上文殊山拉她们去,你有什么交代的话没有?”

任文锦说你如果能腾出空儿把他们都接回来算了。”杨成基点了头走了。任文锦三人进了四合院,青海和郭冬梅早等在屋里,董环回了自己的房间。两人还没有坐定,郭冬梅就呈上柴先生的一封遗书,遗书上说:“任大老爷,我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我有一事相托,就我那螟蛉之子柴顺,年已一十九岁,虽没上过学,但我在闲暇之余每每教他识些字,特别授予他些医术,一般疾病可以疗之。请将他放在药堂用一段时间,让他自立门户,开一药房,维持生计去吧。心愿了之,九泉之下千恩万谢,柴经绍。”任文锦看完遗书,放声大哭起来。

柴先生今年七十九岁,从小父母双亡,九岁时进了他们任家药堂当学徒,勤奋好学,十九岁就登堂诊病,二十九岁上就当了药堂主治先生和负责人。一生执拗不办家,在六十岁上拣了一个别人丢弃的不到半岁的小男孩,托给别人喂养到五岁,就领进药房,在六岁上就开始让识药、捣药。柴先生历经任家三代主人,为人忠厚,在医术上谦虚严谨,能治好的病,想方设法调治,知道是不愈之症的,提早给病人家属言清楚。所以肃州城乡老百姓,都知道任家大药堂有个柴经绍先生病瞧得好,遇上重一点的病,都去柴先生处求医。柴经绍对任家也是忠贞不贰,没离开任家药堂,在治病过程中从未出过大的差错。药堂经营良好,也从未亏损过。

任文锦想到这里,收了泪,问青海:“柴先生灵堂设在哪里?”

青海说:“他儿子柴顺哭着非要把灵堂放在自己家里,我们也不好多说,就尊重了他儿子的意见。刚开始我们想是把灵堂设在药堂后院里的。”

任文锦又问:“在这之前,柴先生没有说什么话吗?”

郭冬梅说:“初七下午,我从文殊山回来的那天,去了药堂,听抓药的伙计说柴先生像是有了病,我去了他的住房,他正在喝水。我对柴先生说有病就休息几天吧。柴先生说是不打紧,他就问起你来,我说去了文殊山。他说:柴顺不知什么时候看准了董环处的那个使唤丫头,让给你说一声,以后了留心着点,如果两人真有那意思,可成全一下。我把这话没当意,就又对柴先生说:如果不舒服得厉害,我去找一下修女院的洋大夫来给你瞧瞧。柴先生说:不用了。我看他再没事儿,就给他打了招呼说要走,谁知,他又说了一句话:我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你一定要给你公爹说上一声。我答应了一声就出来了。谁知过了一天,后半夜就没了呢。”

张明月听了说:“看来柴先生知道自己的病是不治之症,也知道就在这一两天要没的,所以又写遗书,又交代事儿。”

这时,只听院内董环问闫妈道:“辛妹去了哪里,我来一会儿了,也不见她回龙”

闫妈说一早上还见来,这会儿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郭冬梅一听猛想起辛妹是不是去了柴顺那里,就出门对董环说:“你再等会儿,她会回来的。”

任文锦说:“柴先生说的那事,先别声张,等丧事办完了,先问柴顺,后问辛妹。”又说广打发人去乡里把赵先生叫来,由他总料理柴先生的后事吧。这天太热,今天才是第一天,放灵柩的房屋收拾严些,少进点热气,奠纸在门外奠,我们现在就去一趟柴先生的家。”说着就要出门。

闫妈忙进来说:“做了点肉汤面,一人吃上一碗了再过去。”

张明月说广那就把董环也喊过来一起吃。”

闫妈去端饭,冬梅在院里喊了一声董环,董环就过来一起吃了饭。任文锦放下碗,正愁没人去乡里叫赵有财,忽见院内有个人影儿,出门一看,见是金贵,问道啥时候来的,好快。”

金贵说我想着柴先生不在了,城里和乡里得个人跑趟子,我就骑快马来了。只是肚子太饿,一个大早上了还没吃点东西。”

闫妈在伙房里听见这话说金贵,这有饭,快进来吧。”

任文锦随又说吃了饭去乡里,把赵先生叫来料理柴先生的后事,越快越好。”

金贵应了声,进伙房吃饭了,任文锦就和张明月、青海、郭冬梅去了柴家。

柴经绍的家在郭府巷里,一进院子,就看见上房正门内放着一口大棺材,底漆是红的,又用金漆画着村落、花鸟、树木。柴顺看见任文锦、张明月忙跪在地上哭着说:“任大老爷,大奶奶,我爹临不在时希望把他葬在任大老爷的地皮上,他就心满意足了。”

任文锦听了,又心酸地流起泪来,忙把柴顺拉起来,和张明月跪在门口奠了纸,吩咐几个药堂的伙计起了棺盖,看了一眼遗容,又在棺前和张明月磕头,说:“柴先生,你所遗之事,我任文锦定满足于你。你为我任家所作事业,一句两句话是说不完的,苍天可鉴,黄土可葬,你安息吧。”说完,他用手抹了柴经绍微睁的眼睛和未合的嘴唇。

任文锦又磕了头,吩咐盖上棺盖,对柴顺说:“一会儿赵有财先生要来,一切事我与他交代,有哪些不方便的,或是要用的人,要使的物你都对他说。你也要注意你的身体,人活百岁,终有一亡,说起来你爹也是高龄了,你有这一片孝心也就行了。”听着,柴顺又哭了起来。

任文锦又说:“明天下午了,请个风水先生,我们一起去看坟地。后天早上,早早地派人打穴,赶天亮出殡时把穴打好,从城里到乡里,路途较长,就得早点行动。一切费用开支,都由药堂账上支出。”柴顺忙又给任文锦、张明月磕了头。正说着话,赵有财就和金贵骑马来了’任文锦给赵有财作了交代,就回了四合院。

下午,任文锦、张明月又去了柴家院子,院子里灵棚已搭起,请了一帮子和尚、道士超度念经。又有很多街坊邻居拿着花圈、蒸着盘馍敬献于灵前。任文锦对柴顺说:“亲朋好友,你打发个相知的去请,你就不要亲去了。”

说了几句话,看见辛妹站在一边,本想问一句话,又觉不是时候,就和张明月原回了四合院。

上文殊山的人都回来了,就剩下面馆子还在山上开着,任文秀也坐车回来了。任文锦对任文秀说明天下午了我们一起去给柴先生看坟地,今天晚上了,你去柴家院子住上一宿,主要是给柴顺壮个胆儿,一切要办的事情都由赵有财去办。你只是转转看看,我的头有点痛,你就以我的身份在那里吧。”

任文秀听了说:“大哥,你少思些柴先生,柴先生也已七十九岁了,又有病,说个不好听的话,也是该去的人了,我们把他的后事办好就是了。”

张明月、张玉亮也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任文锦说我也那样想的,可就是这脑子不听使唤。”说完苦笑了一下,又说:“也没啥丢不下的事儿,这几天过了也就会好的。”

第二天下午,任文锦、任文秀、柴顺正商量着去乡里看坟地,任文锦的爷爷辈任召选却大步流星地赶来了。见了任文锦以大卖老,坐在太师椅里喝着清茶,以顺理成章的口气说道:“柴先生不在了,我去到仁寿大药堂顶他的缺儿,这些年来,我城城乡乡、沟沟洼洼都跑遍了,见的病人也多了,看好的病人也不少了,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我不会给你任文锦丢人的,就一句话,你要不要我去顶柴先生的缺儿。”

任文锦听了,无名火高冒,待要发作,却被张明月一把拉出房去,急急地到了青松的屋里,临出门时,张明月还把任召选招呼了一声儿:“爷,你稍坐会儿,有件急事说几句话。”

任文锦也以为是真有啥急事儿,进了青松的屋里,张明月说:“我看你脸色儿都黄了,要对召爷发火儿。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他进仁寿药堂的,但你一旦对他发了火,他会胡说八道的,更会恶语伤人,你着的气可就大了,我把你拉出来消消气,以软话儿先打发他走,过上几天再想办法给他回话儿。”

任文锦听了,不由得笑道:“你还真会解难,亏了你托事拉出了我,不然,我真会恼他一顿的。”说完,任文锦长吁一口气,脸色也有了些红润,从青松屋里出来,对任召选说:“召爷,柴先生昨天刚下世,尸骨未寒,今日就说这事,未免也太早了点。”

任召选听了这话,也有点再难张口,就说好,过几天了我来听回话。”说完,就起身要走,任文锦也不挽留,由任文秀送出了四合院。

任文秀回到屋里,任文锦说:“这个召爷,真是当大不讲理,一口就要定夺,把世事看得太简单了。”

任文秀也说召爷的那点医术,怎能上大雅之堂,也不自量。”

张明月进屋来说:“你们快走吧,别耽搁地再来个客人,就没时间了。”

这时,金锁已在门口探头儿。

任文锦、任文秀、柴顺就出门坐车了,张明月又追着出去说看坟地的烧纸也不拿上?”

任文锦忙又让金锁进屋提了来放在车上,任文锦对张明月说:“你和玉亮等着,我们到乡里后,车返进城里来拉你们,免得明早再急着往乡里去。”

张明月应了一声,看不着轿车子了,才进了院子。张玉亮立在院里问:“我们什么时候去乡里?”

张明月说:“一会儿车来就去,你把衣服穿素一点。”

张玉亮笑了下,应了声儿。

在轿车子里,任文锦问任文秀:“请李阴阳,还是去请谢阴阳?”

任文秀说:“李阴阳、谢阴阳都不请,我们去把甄飞落请上,他既懂易经,也定晓阴阳,放着近处的人不用,何必舍近求远。”

任文锦听了说那就请藤飞落好了。”

车到了庄门口,任文锦下了车,任文秀和柴顺进到庄里,去请甄飞落。一会工夫,甄飞落手拿罗盘和一柄桃木剑,还有一块大红绸子和一张长把铁锨,见了任文锦打个躬,问了好,说道:“去哪面的地上?”

任文锦说:“我看就去我们任家的老坟茔边上,在那里瞅一块地皮就是了。”甄飞落点点头,一同朝西南走去。

选好后,才对任文锦说:“任大老爷,穴位定好了。”

任文锦点点头,问甄飞落说:“还有什么事儿吗?”

甄飞落说:“再没什么事儿,就剩来人打穴了。”

甄飞落话音刚落,只见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人,老远就喊着:“文锦啊’不行啊,外姓人哪能埋在我们任家的地皮上?”跑到跟前又说离我们任家的祖坟这么近,财源都跑到外姓人家去了,文锦你好糊涂啊,你怎么会这样干呢?”

任文锦知是任孝礼,忙迎前几步说:“祖爷爷,没有啥,柴先生在我们药堂整整干了七十年,从九岁进了药堂,没离开过我们任家药堂一步。在药堂,柴先生没出过一次差错,没亏过一厘钱,就是财源真到了柴先生那里,他也会还回来的。”这时,柴顺哭了起来,甄飞落走到任孝礼跟前说大爷,不会的,任家先爷们的多少个奶奶没了,都埋在任家坟里,那都不是外姓吗,你放心,财源不会跑掉的。”

任孝礼一时说不上话来,只好又跌跌撞撞地回祠堂去了。柴顺止住了哭,任文锦四人回到了任家庄,和甄飞落分手时,对甄飞落说甄先生明早也请到坟上去~趟。”

甄飞落说那是,你不用说我也得去的。”说完,甄飞落回家了。

这当儿,正好轿车子拉张明月、张玉亮回来了,她们两人下了车,任文秀和柴顺就坐车要进城去。任文锦对文秀说:“到城里给冬梅媳妇说一声,准备下几桌酒席,其中准备上两桌素的,明早抬埋了后,就都在馆子里吃一顿饭。”

任文秀应了声,坐进轿车子,金锁赶着走了。

这边,任文锦又去给谭库喊着说了几句话:“叫上八个长工去打穴。”

晚上,谭璋回了任文锦:“穴打好了。”

任文锦对谭璋说:“明早天麻麻亮时,你们八个就在坟地上等着,灵车一到,就准备下葬。”谭淳答应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