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祁连山遗事
31066300000048

第48章 夜探查李寡妇消冤 明了事郑召庭补情(3)

说完,大家都笑了,张玉亮捂着嘴也笑了,郑夫人对王应堂说:“王乡长,你说的话太丑了点,我看昨晚上那女的就没在庄后生屋里睡觉,她还找我给她安顿个睡的地方。”

王应堂不假思索地说那是那女人的月经来了,不然,昨晚上也是跑不了的。”话没落音,大家又大笑起来,倒使郑夫人有点不好意思。

任文锦又问道:“那女人没家儿,也没有人管?”

郑召庭这才说道:“是他们王家楼庄子的人,王乡长你继续说吧。”

这时的王应堂笑了一下说不说这丑事儿了,说来说去成了我们乡上的人了,任大哥也别再问了。”

任文锦只好笑了一下,把话题扯到了别的事上。这当儿,来了一婆子,对郑召庭说了几句什么,就离去了。郑召庭对任文锦等人说刚才那婆子说我妈精神好多了,她要下炕来园里走走转转,我答应让她们服侍着转去。说不定这驱鬼符还灵验了,你让甄先生占一卦,就占我妈的病。”

任文锦听了,对观飞落说甄先生,你为郑母占上一卦,主要卜病的事。”甄飞落就伸出指头掐算,掐算了一会儿,甄飞落皱起了眉头,先小声对任文锦说郑母不太好。”

郑召庭也听到了,就不以为然地问:“怎么个不好法?”

甄飞落说郑爷要让我说实话,你就别生气,你要生气,我也说不出实话木。

郑夫人忙插嘴说:“甄先生,你就老实地说吧,老了的人了,也就如那快干了的油灯一样,你眼看着一阵亮了,其实那是灭的先兆,你早点提醒我们,我们也好心里有个数。”

甄飞落听了郑夫人的话,微笑道:“郑夫人把我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又说:“郑爷你别多心,从我占卜的卦象上看,郑母不是今夜,就是明晚要去的,此事就我们几个人知道算了,不易说破。”

正说着话儿,只见那一婆一姑陪着郑母进园来了,往日的郑母别人搀扶着还走不动呢,今日个却不用人服持,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到了亭子跟前,众人都站起来问郑母好,郑母还特意问了一声:“张明月、张玉亮好。”

甄飞落望了一眼郑母的脸色,黄里透着红润,真像那快要落山的太阳,郑母走到苹池边,要那一婆一姑拨开苇子,看看那池里的鱼。郑召庭跟在后面说妈,你小心点,别滑到池里。”

郑母说:“不要紧的,你把他们都给我叫过莱,我给他们说这苇池塘的雅事。”郑母朝后望了一眼说在我成了郑家新媳妇的第二天,我就来这苇溏里抓鱼,当时苇池就这么个样子。我今年七十三岁,我十六岁上结婚,我在郑家生活了五十七年,这华溏没有人敢动过,我常吃这溏里的鱼,常吹用苇秆、华叶做的笛。”等我好了后,给你们大家吹吹。”她又咳嗽了起来,吐了一口痰说:“自从这新庄子打起来后,我在夜里常听见西北角有鬼在吹苇笛,它不像人吹得清亮,而是喔喔叫。”说完,她朝园子南边走去了。众人也跟着,等她游了一圈,天也已大后晌了,她说回屋里去。”一婆一姑也跟着出了园子。

大家原回亭内坐下,王应堂笑着问甄飞落:“甄先生,刚才郑母在园内转悠了一圈,又说了那么多话,我万不信你前面说过的话。”

甄飞落笑道:“信与不信自有定数。”停了一下,又对郑召麁说:“我从卦象里看,还有一事,不知郑爷愿听否?”

郑召庭说:“今日把话暂说到这里,过几日后,我再洗耳恭听。”

甄飞落笑道:“郑爷说得及是。”说话听音,锣鼓听声,任文锦早听出郑召庭对甄飞落的卦是不满意的,明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在园内转了一圈,还偏说咒人的话。甄飞落也知道郑召庭内心想的什么,就对任文锦说:“任大老爷,如果再没有什么事的话,趁着天还早,我就回家去了。”

任文锦也不便多说什么话,只好说甄先生真要回去,就用车送一下你。”这时,张明月、张玉亮也说我们和颈先生一同坐车回去吧?”

任文锦想了一下说回去也好。”

郑夫人忙说你俩不能回去,回去了我又睡不着觉了。”

张明月说:“如果你睡不着觉,就到我们家住上几天。”

郑夫人说:“哪能呢,这几天不行,过了这几天去转转是可以的,我留不住你们,你们回吧。”

张明月、张玉亮、甄飞落就由郑夫人送出园子,坐上车走了。

第二天早上,王应堂吃了早点,说要回去,郑召庭再不好挽留,只好由王应堂去了。就剩下任文锦一人,再没事儿干,就和郑召庭下起棋来。至晚,道士们又开始上台作法了,庄后生上到台上,又拿着桃木剑在空中划来划去的。

这时候,天空阴云密布,闷热异常,任文锦对郑召庭说:“太热了,去到庄外转转,不然热死人了。”郑召庭点点头。

三人正要出去,伺候郑母的婆子进屋来说:“老太太的气有点塞。”

郑召庭听了说:“天太热的缘故,你们给多摇摇扇子。”那婆子嗯了一声就出门去了。任文锦、郑召庭、郑夫人三个人就出了庄子,站在那清水河沿上,果然有顺河上来的股股凉风,吹着人挺舒服的。时间不大,空中响了一声炸雷,风刮起来了,也滴开了雨点。

郑夫人说快回家,不然大雨就下来了。”

三人赶紧向庄内跑,跑了不过百尺,瓢泼大雨就浇了下来,三人只好钻进一土地庙内避雨,雨下了不到半小时,地上的水已哗哗流开了。三人从庙里出来,一脚踩下去,雨水已过了脚面,任文锦说:“你看多糟糕的,这怎么能回到庄内。”

郑召庭说我们就在这土地庙内多待一会儿,等雨水渗渗了再走。”

三人又返进庙里,郑夫人说也只好这样了。”

话音没落,只听庄内跑出几个人来,踩着地面水噼里啪啦的,站在一高处大声喊叫:“郑大老爷、郑大老爷……”

郑夫人耳尖,忙说:“你听,像是有人在喊召庭。”

郑召庭侧着耳朵细一听,说:“就是有人喊我呢。”就出了土地庙,应了一声说我在这里,什么事?”

只听那喊叫的人一下拉出了哭声,说老太太不在了,老太太仙逝了。二老爷忙着要找你呢。”

郑召庭心内咯噔一下,腿子软软的,也拉着哭声对任文锦和他夫人说:“我妈归西了。”说完’就哭出声儿,紧跟着郑夫人也哭开了。

任文锦忙说:“现在不是你们两人哭的时候,快上庄内。”

三人踏着雨水,快步走进庄子。进到院内,道士们乱作一团,郑家的大小人也乱纷纷的,伺候郑母的一婆一姑,大声在北屋里哭喊着。任文锦对郑召庭说:“你说上一声,都别哭喊了,听着怪惨的。老太太的棺木放在什么地方,打发人抬来,收拾干净,请个年老人把老太太的衣服换穿上,好人殓。”

郑召庭一听任文锦的话,也觉现时哭有什么用,就对身旁的弟弟郑召富说:“多点几个灯,弄亮堂一点,让大家都静下来,叫上几个长工,去到老庄子堂屋里,把寿房请来。打发个人去把路灵善婆子也请来,给妈穿衣服。”又说去把庄后生叫来,我问他几句话。”

郑召富点了下头,按照哥说的话一一做去了。好一会儿,郑召富来了,对郑召庭说:“其他事都办去了,唯庄后生说有急事回了道观,说让我们先安葬老母,过几天了来和郑爷说话。”

任文锦听了冷笑道:“这庄后生所做的法事不灵,老太太仙逝了,不好意思待下去,不顾泥里水里地跑了,那穿青衣的女子是不是也随着跑了?”

郑召富说是随着跑了。”

郑召庭叹了一声说去就去吧,走了也安静。”

这一夜,头把路灵善婆请来,给老太太擦了身上,穿上寿衣,把寿房从老庄子抬来,又把寿房上的泥泥水水擦干净后’才入殓到老房里,天已经大亮了。郑召富对郑召庭说:“哥,那七个小道士天麻麻亮时,也收拾上东西走了,还得重新请道士、堂主来念经。”

郑召庭听了冷冷地说这庄后生白长了一把胡子,道貌岸然的家伙,世上竟有这种东西,去把清茶会的史仁贤堂主请来做道场吧。”

郑召富答应着走了,这时,天又下起了雨。

第三天早上,郑母出殡埋了,史堂主领着一班会师又整整念了一天经,又打发两个会师打扫郑母住过的房间,火烧了穿过的衣服及盖过的被褥,又在那房里念经。史仁贤对郑召庭说:“我都给你们郑家的先人说明白了,再不打搅你们活着的人,一切都顺当了。”

郑家弟兄又磕了头,端了三十块大洋,给了一石麦子,史仁贤说了几声谢谢,领着会师们走了。

任文锦也说要回家去,郑召庭说好我的任大老爷,这几天委屈了你。今天我妈人土了,客人们也走了,我们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还有那天把甄先生看错了,冷落了人索,心里总觉得对不起甄先生。他说从卦象里看还有一事,当时,我也不愿意听,也没让人家说出口,反成了我的一个心病,我想还得把甄先生请来,把卦象里的那件事说出来,免得以后再生出事来。”

在一旁的郑夫人说:“那天,甄先生走时,你都没说一句挽留的话,不看甄先生的面子,也得看任大老爷的面场,你现时又说请,又要见面,人家来不来?”任文锦听了说:“没什么,老太太刚不在了,心里都在难受。至于甄先生,人家就是吃那碗饭的,如果我打发金锁去接,他肯定会来的,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我的,现在就让金锁回去,明早把他拉来就是了。”

郑召庭忙忙地说不行,我不能一错再错,人不能去了,写封书信是可以的。”

信写好后,递给任文锦看了一下,只见上面写着:“甄大先生,给你叩拜了。郑某有眼无珠,不识先生真意,今日去信,特恳请先生来山庄一趟,指点迷津。我母刚逝,不便亲自请接,望先生多多谅解。郑召庭。”

任文锦看完后,封住信口,喊来金锁说:“今晚回去,明早拉甄先生来,先说我请他再来,后拿出郑爷信递上。”金锁点头应是,出门赶车走了。晚上郑召庭弟兄两人,郑夫人妯娌两人,又备了点酒饭,和任文锦同吃了饭,又一起喝起酒来,直喝到交夜,才休息不提。

次日小晌午,甄飞落坐车到来,郑召庭说了些客气话,甄飞落说:“这有什么歉意的。那天我在园里说话也太卖派了,眼望着一个大活人在园内跑着,却说出那混账话来,打个调儿,如果我是郑爷,也会生气的。这也是个教训,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留有余地,实说,我当时也放肆了一点。”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