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看云小集(《花园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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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读书界的一份实录

且先解题,“读书界”是个模糊群体,凡读书本儿的,都在界内,这里说的,比较狭窄,仅仅界乎在南京凤凰台《开卷》的读者之内;“实录”即是每期《开卷》后面的“开有益斋闲话”,记录一段时间内与《开卷》搭界或不搭界的琐碎。以这种形式记录书人书事,首创者是《秀州书局简讯》,后来者有《清泉》的“畅所”、《书人》的“书人谈薮”等。范笑我君将《秀州书局简讯》选录为一本《笑我贩书》(江苏文艺出版社,二〇〇二年二月),据说它的续集也即将由河北教育出版社印出;董宁文君则将《开卷》上的“开有益斋闲话”辑成《开卷闲话》(凤凰出版社,二〇〇三年十月),最近又印出了《开卷闲话续编》(岳麓书社,二〇〇五年三月)。承宁文的好意,寄我一册《续编》的毛边本,让我随便写点什么,“鼓吹鼓吹”。这一本属于额外之赐,舍不得裁开,就将责任编辑杨云辉君寄下的一册翻了一遍。说“翻了一遍”,是因为《开卷》每期都读,内容都已知道了,我也没有将印成的书与《开卷》上的原文对读,如果对读一遍,或许会发现一些细节的不同,倒也可以看出作者的想法来。

《续编》所收二〇〇三年一月至二〇〇四年八月间的“闲话”,文章是作者的,内容则排日记事,来自多个方面,有来信的摘录,有活动的花絮,有出版的消息,有书人的行踪。不少久疏通问的熟人,身影于此一露,也就知道了他们的近况;谁又出了什么书,谁又正在弄什么书,就将书名记下来,注意去买,或是去讨;从中也读到不少闲言碎语,如刘二刚君信手拈来几句,真令人莞尔。我这个人懒于走动,借着一月一份的《开卷》,断断续续知道很多消息,如今辑印成书,就将这些琐碎的消息连了起来,这好像就是看电视连续剧,相隔得太久,似乎不能连贯,索性买张碟片,一口气看了,不但省事,印象也特别地清晰起来。

这“闲话”的地方,在我看来,就像是茶馆,熟悉不熟悉的人都来坐坐聊聊,聊得久了,不熟悉的也熟悉起来。有的老茶客,堂口都有他们固定的座位,无论阴晴雪雨,他们从不缺席,这次居然不来,那一定是有事,或出差了,或生病了,会让其他人惦念。这种氛围在其他定期刊物里,大概也是没有的。这里的男女老少都是奔“开卷”两字而来的,喜欢写书而不大喜欢读书的人,这里对他就没有什么吸引力,既然喜欢读书,也就并不面目可憎了,故而人群虽然较为单纯,彼此谈论起来却海阔天空,书是一个共同的话题,说也说不尽。既然是茶馆,这里没有门户之见,也没有贵贱之分,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既有名声甚大的前辈,也有初出茅庐的后生小子,他们谈的也都不艰深,虽然其中不少是满腹经纶的教授学者,但正因为是在茶馆里,不是在讲坛上,即使是同样的事,说来总是不同的。当然,茶馆里也时而传来让人黯然的消息,曾经的茶客终于走了,再也不会来了,就在这本书记述的一年多里,黄源、公刘、吴祖光、施蛰存、王辛笛、臧克家、张岱年、牧惠、张威廉就永远不会来了。大戏落幕,人总是要走的,只是茶客们不太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总希望他们又笑呵呵地走进门来。

既然《续编》是这样一本书,它除了提供给读者书人书事的消息之外,也留下一份可以珍藏的文坛史料,但“文坛”两字似乎太重,说它是当代读书界的一份实录,总是不错的。

(二〇〇五年五月四日,天阴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