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说去就去，绝不犹豫
吃罢夜饭。已经十二点了。
夜里的凉风渐渐生。
在花园里，我咳了一声。幽怨地说：“到底是你给我打工，还是我被卖给你了。”
在我脸颊前的那双手还粘着紫丁香的味道。“算是我给你打工吧。”
我愤愤不平，说：“那好，那你得给我签一份卖身契。”一时间心血来潮，立刻打开手腕上的电脑，幽蓝色的屏幕在月夜中十分的美丽。还吸引来了两三只点点萤火虫。
第一条：一切考虑雇主利益。
第二条：一切以雇主为主。
第三条：雇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四条：在工作期间不准和别的女孩子眉来眼去。
第五条：工作时间为全日制。
第六条：全年无休。随叫随到。
我实在不知道写些什么，打上雇佣方，受雇佣方，把单子郑重其事的递给兴言。咳嗽了一声：“呐，合同。”
他瞅了瞅，只是一声轻笑：“我见过最奇怪的合同。”
我咬牙：“你签不签？”
他挥笔写下名字。潇洒利落的三个字：赵兴言。响在我耳边的是一声笑。“衣食住行待遇全都不包括，连节假日都没。倒霉。你连工资都不发，黑心。”
我恶狠狠地收回合同：“晚了！”幽蓝的夏日夜空里，心情却如一片高照的艳阳，我哼着小曲。
“老板，员工请求你唱首歌。”
我说：“老板今天心情好，就满足你的要求。”就把嘴中哼着的小曲唱了出来。
我们在花园中逛了一会儿，看着遥远的星空。享受着温馨的宁静。
我忽然道：“马上要开学了，仅仅是玩了好些天游戏，我想出去转转。”
他唔了一声，道：“离开学还有半个月，航天也可以，但是有点儿紧。还是呆在地球上稳妥些。”
他如数家珍的说着各个景点：“泰山日出？桂林山水？蜀中竹海？青藏圣湖？青海候鸟？内蒙草原？还是国外？埃及的沙漠？法国的山地？东欧的草原？阿尔卑斯的雪山？南极的企鹅？”
我说：“我虽然书读的少，但是我也知道现在南极是极夜。去北极吧！《海底两万里》中说尼摩船长驾驶着鹦鹉螺号冲破过南极的冰盖，我也要！我要去北冰洋底。”那简直是我小时候的梦，海底真的有椰子大的珍珠么？有鲸鱼一样大的章鱼么？有数不清的沉船宝藏么？有连绵不绝的珊瑚海么？
想想就觉得兴奋异常。连忙拉着他的手：“陪我去！陪我去！”
“好。”
“现在去！现在去！”
他：“……”
当一件事被决定了，对我来说就像喝酒上头一样，就想立刻去完成，等不得细水长流。我跑到书房一脚踹开门，在桌子上留了封信，龙飞凤舞的写着“出去玩几天”然后撒丫子就撤……
我可以预见我爹第二天去书房会怎样的咬牙切齿，有恨不能抓住我打一顿的绝妙心情。如果要追溯，其实，我哥哥当时也是这么做的。
我拉着兴言来到花园后面的停机坪，上面停着三架直升机和两架量身定做的私人飞机。最左边的那一架雅雅号是我十六岁的生日礼物，通体海蓝色。可惜我从来没尝试过驾驶。
他被我死拉硬拽拖了过来。
我说：“雇主现在命令你开飞机去北冰洋。”
他默了一下。打了个电话。“接饿军方。一小时后有私人直升机入境，飞楚科奇。”
他关了脉，叹了口气。“谁家的保镖还要给雇主上下打关系？”
直升机呼啸着往北飞，飞过片片的草原、郁郁的针叶林带，偶尔能看见茫茫之下奔跑的黑熊。再往北去，是冰原苔藓，稀薄的土层和寒冷的气候已经不适合生长灌木草原了。
兴言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实话实说：“有点冷……”
此时方蓦然发觉，地球的冰原和尘世的冰原还是有不一样的，最大的不一样就是我没有足够的冰属性抗性。俗称：肉不够厚。穿的少。
他开怀的笑了起来，以至于飞机都打了个弯儿。吓了我一跳。
我想把门给合上，但是又想看底下的风景，又舍不得，结果就有些悲剧了。
我用撒娇的语气对兴言说：“我有点冷啊！”
他默了一下，轻声笑了起来：“还好我穿衣服了。”
“……”从玻璃的反光上，我能看出他脸上憋都憋不住的忍俊不禁的笑意。真是坏死他了。
正是这时，他突然把上衣脱了，递给了我。淡淡道：“忍着点，大概还有20分钟我们就能到白令海峡。从那儿我们坐潜艇去北冰洋。”
“太好了。如果有哆啦A梦的任意门就更好了。”又忽然问他，“你冷不冷呀。”
他沉默了一下，淡淡瞥了我一眼，淡淡的一句：“你觉得呢？”
我：“不冷！”连忙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又贪恋地看了看他的身材，饱了一番眼福。
“现在已经飞到楚科奇自治区了，到了阿纳德尔市我们就下。”
天越来越亮，二十分钟后。飞机停在阿纳德尔市酒店的楼顶直升机机场时，整个天已经是亮堂堂的白昼了。
兴言笑道：“今天的天气好，以前我飞这儿的时候，茫茫的都是白雾，海洋上从白冰洋下来的大气环流吹得飞机乱晃，飞机飞起来就像是喝醉了酒的俄罗斯人。”他说完，已经有穿着工作服的人跑了过来，用听不懂就像是泡沫酒的语调说了一串。
兴言转头问我：“老板，带钱没？”
我：“……”老板的卡里只有一万不到的人民币！
兴言歉意的笑笑，耸肩道：“酒店是住不起了，旅馆吧。”
我：“……”
战斗民族的这位同志也诧异了。这开着直升机来的客人，没钱？！
时至今日，作为国际货币的毛爷爷，完全可以通用。问题是，在这个高消费的世界上，几千块，还是两个人，还要游北极，怎么听这个笑话都和北极的冰一样冷。
我低头拉着兴言胳膊跟在他后头，完全不敢看着酒店里人的脸色，这下真是糗大了。兴言在外面叫了个出租车。“找个便宜点的旅馆。”
我以为我高中的宿舍是最简陋的地方，没想到刚一出门立即就给我这个无知少女普及了下知识。又窄又小的房间，东西全是家具市场随目可见的地摊货。我乍还以为进了部队的审讯室。
真是世间不知道的总比知道的多。就好像那年升了高中，我和若雨去食堂打饭，吃了第一口，我吐了出来，说：“世界上还有比这更难吃的饭吗！”然后我倒了。又去打了一份，结果我吃了一口，默默说：“还真有……”永远是不能低估学校里学霸级厨师的创造和动手能力，什么烧饼夹米饭，橘子炖土豆，热干面炒凉皮，简直能把思维突破到银河系之外。如果能把这伙食投给敌军，相信敌人不外乎两种可能的结果，一是食物中毒而死，二是第一口已经被恶心死了。
兴言握住我还留在屋外的一只手，柔声对我说：“我就在隔壁，你好好休息。”
我：“能不能不休息么？我睡不着。”
他说，“这种旅馆虽然硬件简陋了些，但是十分暖和，当年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就住的这家旅馆，我记得老板还在后院放了个熊标本。”
我眼瞪得大大的，问他：“你不会当年住的就是个小房间吧？”
他瞅了瞅楼道，又看了看四周，微微一挑眉，脸上露出十足的惊讶表情。“是的，还真是。”
我一霎间情绪变得高昂而兴奋，恨不能立刻躺在床上睡到天荒地老。那一种奇妙的情绪立刻洪水一般填满我的心房，可能是高兴，反正那种情绪让我脑袋有些发胀。
门砰的被我摔上。却没合住，我就纳闷了，忽然间门缝里伸着一只手。我的脑袋立刻就炸开了。
天！
我又把门连忙打开，兴言居然临下，脸上表情僵僵的看着我。
“虽然可能条件不太好……但你……”
我不给他继续说的机会，低头吻到他的被夹着的手背上，然后说：“本宝宝守护你，宝宝你不要哭。”
他：“……”
他抽回了手，说：“没什么，你去睡吧。”
我说：“我才不，我要看熊标本。”天知道他现在会不会恨我，我一定要粘着他。
他楞了一下，像是瞧透了我的心思。无声笑了笑，“好。”
在地下吧台和收银的女人说了来意，那女人楞了一下，说：“死鬼在后头打矛呢，你们进去就能看到他。”
兴言点头笑了笑。
那女人也很高兴。“没想到居然是回头的客人，明早收你八折。”
“多谢。”
跨过一道门，到了旅店的后面，是一片空地，后面是三层的别墅。空地上正有一个健壮的中年人在削着什么。
那中年人一抬头，兴言已经喊道：“普雷夫斯基大叔！”
普雷夫斯基手上的活儿一停，打量着兴言。突然跳了起来，三两步跨到了眼前，哈哈道：“好小子，居然是你啊。那日天还没亮你就走了，我还想给你捎些海豹肉呢。”
原来兴言和这老板是旧识。兴言第一次来俄罗斯执行联合军事任务的时候，就落脚在这家旅店，那时候老板和当地的混混起了冲突，混混拿着枪指着老板的脑袋，危机时刻兴言从楼上直接用狙击枪命中了混混的手臂，然后跳下来就是一通收拾。
“还是来执行任务么？”
兴言笑的灿烂，将我推到了前头。说：“是，我老板给我委派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