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天国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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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只要你过得比我好(2)

近些年,小型医院,百花齐放。糖尿病院,百家争鸣。电视里放的,广播上喊的,报纸上登的,治疗糖尿病的广告比比皆是。如此看来,治疗糖尿病方便多了。但是,且慢,我要衷心地劝告大家求医治病慎之又慎,千万不要轻信广告,千万不要草率行事。或者说,百花齐放,难免有毒花跻身其中,而且那花色最娇最艳。百家争鸣,难免有怪兽杂处其中,而且那鸣叫最响最亮。要在这样一种斑驳纷乱的情势中,自持己见,关键在于自己要有分辨力,要有识别力。要有这种眼光必须具备平静的心态,不急,不躁,不存侥幸之心,凡事冷静应对。尤其是得知根治糖尿病的消息,万不可急于求成,头脑发胀,丧失了警惕心。

你看,我现在说得何等平静,何等条理呀!千万不要以为,当初我就是这样行事的。若是这样,我不会这么快滑落到生命的终点。所以,我是以生命的代价在这里呼吁你一旦有病,不要手忙脚乱,更不要“有了病,乱求医”,那样会祸患无穷的!病痛初来,我真真体味到“病来如山倒”的意思了。前些日,还欢快来去的我,突然口渴难忍,贪吃贪饮,而且,不断消瘦,浑身困乏没有一点儿劲。原来干活风来风行,满不算事。这会儿,干啥都不想动。连面条都擀不成了,一块面擀不开,心慌气短,手腿无力,直冒虚汗,只得停下手来气喘半天。病痛这大山压得英雄气也短!只是,在领受“病来如山倒”时,我忽略了后面还有更要紧的意思——“病去如抽丝”。病去如抽丝,是说治病慢,不要着急,耐心去治疗。丝虽然细,只要瞅准头,抽对手,不停歇地干,终归是会大功告成的。这里头我以为有两点要注意,一是必须瞅准头,瞅不准,只能抽乱;二是要不停歇,由渐变达到突变,由量变达到质变。可惜,我当时完全是背道而驰的,恨不能一把拔掉病根,恨不能一下还我健康身。因而,一听能“去根”,能“治愈”,立即眼光生亮,心血来潮,便全心全意奔过去了。结果轻信慌言,上当受骗,扔了钱不说,遭了殃,受了罪,加重了病情。

先是院里来了个祖传女医,说得天花乱坠,头头是道。我一听能去病根,喜出望外,就让治。女游医说,吃她的药要禁了别的药,禁了,只要能治好病,别的医生不再求,就敬你这个神仙。女游医说,吃她的药要忌口,别吃老母猪肉。不吃就不吃,只要能治好病,慢说不吃母猪肉,不吃肉也行……就这么,吃了游医用黄酒泡的药,闹得大吐不止,病情加重。女游医要400块钱,先给了200元,说是二日来拿,却一飞冲天,影子也不见再来。

又听说有酒锅疗法,专治糖尿病,也能根治,心又动了。上一回是人家找上门,这一回,可是咱主动送上门。人家把砂锅去了底儿,裹上面,里面热汤点火,在肚子上烘暖,看着像是变戏法。人躺好了,锅摆好了,火点着了,雾气渐升,缭绕飘荡,似有仙招。然而,连治数日,不仅没效,腿脚也浮肿了,唉!

为啥还不就此停止呢?为啥还要割了头脑心不死呢?还不就是想去根呀,想一下子拔掉这恼人的病根。不久,又住进了牛奶场里。牛奶场是养牛的,咱住进去图啥?是有人挂了专家的招牌,专治糖尿病,而且,这专家还是从西北大医院请来的。如此神仙下凡,岂不是有意剔除人间苦难,这么好的福音岂能不听?听了岂能不信?信了岂能不住院?这就住进了牛奶场,与奶牛为伍,任由他人指拨。指拨来指拨去,指拨成了胴症酸中毒。那就赶快救治吧,本该加大胰岛素用量,滴注液体,从尿中排毒,可人家这路神仙却从容不迫的熬中药,如此熬来熬去,还不熬完咱这小命啦!所幸,我逃脱出来,不再与牛为伍了。

你说,咱这人世怎么啥人都有?啥钱都骗?骗别人,骗好人,为啥要骗病人?那不是图赚钱,那是要人的命啊!这些人真和手持利刃拦路抢劫没有两样,可是,一经伪装,笑如春风,话似暖夏,烘热的病人晕晕乎乎便上了当。这不就是哄死人的不偿命?

其实,数道人家的不是,不如数道自家的不是。千错万错只能怪咱自己错了,咱主意不真,心存侥幸,希望能侥幸碰上了,碰对了就可以拔掉病根,讨还健康,又像往日一样风风火火干活儿,多美呀?美谁不向往,谁不想要,只是需要应和可能相结合。在需要和可能之间要有客观连接,这客观体现的是科学实际,违背了科学必然遭殃,切记,切记!

中言心语:

近些年,小型医院,百花齐放。糖尿病院,百家争鸣。电视里放的,广播上喊的,报纸上登的,治疗糖尿病的广告比比皆是。如此看来,治疗糖尿病方便多了。但是,且慢,我要衷心地劝告大家求医治病慎之又慎,千万不要轻信广告,千万不要草率行事。

百花齐放,难免有毒花跻身其中,而且那花色最娇最艳。百家争鸣,难免有怪兽杂处其中,而且那鸣叫最响最亮。而要在这样一种斑驳纷乱的情势中,自持己见,关键在于自己要有分辨力,要有识别力。

终身病没有什么可怕

终身病没有什么可怕。

这道理不算深奥,偏偏我好长时间钻在死胡同里,见不到这道理透出的光亮,心中老是愚暗的。

愚暗的心,最难接受的就是:糖尿病是终身病。

头一回听到人说终身病,我吓坏了,终身病不就是一辈子的病么?这不等于说,我成了病人,成了和别人不一样的病人。一辈子也不会有安稳日子了?我双眼一黑,头脑发晕,若不是有人待在身边照料,真能跌在地上。

第二回,听到人说终身病,我头麻手抖,泪水模糊了眼睛。这倒霉的病怎么会把我缠住呢!夜里难以入睡,思前想后的反省,自己总是尽心尽意办好事,没有亏待过社会,也没有坑害过别人,怎么好心难得好报!越想心里就越烦躁,越烦躁就越睡不着。睡不着就休息不好,休息不好,体质会好吗?难怪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回头去想,我要是早一天悟透终身病不可怕的道理多好,哪会让身体每况愈下,残破难修呀!

其实,糖尿病和其它病是一回事,弄清了很普通。说它是终身病,是因为一旦发现了此病,说明胰脏功能不甚好,胰岛素满足不了体能的基本需要。按我理解,这满足不了需要的状况,是有原因的。原因应该从两个方面找,一是胰脏功能仍好,好好工作了,工作得尽职尽责,夜以继日,可是,分泌的胰岛素也赶不上你暴食暴饮的需要,因而,尿糖过高。真是这样,实属万幸,是身体用病的症状向你发出警告,请你不要再暴食暴饮了,这样有损健康。我小时候,常听老人讲,多吃多饮,足以伤身,恐怕就是这个道理。二是你并没有暴食暴饮,饮食很有规律,很有节制,可尿糖也高,那就是胰脏功能有些不好了。这便需要分析查找胰脏功能不好的原因,是不是偶尔多吃了些东西,负担加重,过量工作,疲惫不堪,胰脏需要喘口气歇息歇息了?如果是,注意饮食,药物辅助,调理一下也就好了。如果不是,那就应该从遗传或其它病因中去查找了。只有查找清楚了病因,才能对症下药。

这话不错,但是,我总觉得对症下药不够完整。对症下药是从医生的角度而言,病人是治病的主体,难道往病床上一躺就没事了,就好赖把这百八十斤交出去了?不是,而应该积极配合。起码要把自己的生活调节规律,该轻松的就不要太劳累,该少吃的就不要过量饱食,该增加营养的就应该合理进餐。我想,有了医生的对症下药,加上病人的对症生活,身体康复就会指日可待。

再说,糖尿病是终身病,其它病就不是终身病吗?其实,终身病是披了一层吓人的外衣,不信咱剥剥看。感冒伤风不是大病吧,是终身病么?一个人可能在襁褓里感冒,到了八九十岁也患感冒,在漫长的人生路上不知要和感冒遭遇多少次,稍有不慎,偶染风寒,刚刚治愈的感冒就会卷土重来。这不也是终身病么?再退一步,脚气不是大病吧,可是,也会相伴人的终生。有人从幼时抠脚气,抠到七老八十时脚还痒,是终身病吧?任何人都可能得病,得病部位是身体的薄弱环节,生命的健康忠告就从那里发出。看是得病,其实是身体不胜重荷,用一种它特有的无言方式提醒你。你注意了,生活规律,饮食合理,心情豁达,再加上适当的药物调理,疾病又能奈你何?

可惜呀,可惜,当我明白了这番道理,这番道理对我已没有一点用处了。如果人生还有第二次,我敢说,我会战胜糖尿病这终身病,活出一个高寿来。只可惜这尘世卖什么药的也有,就是没有卖后悔药的,我也只能后悔死了。

胰岛素成了我生命的支柱

记得十七八岁的时候,村里放电影,我们一伙女娃娃相随了去看,那个高兴样儿真是没法说。那是个夏日,电影在大场里放映。白白的银幕一挂,空旷的大场就来了人,说说笑笑,嘻嘻哈哈。说是看电影,其实,大伙儿凑到一起比电影还热闹。再说,那会儿的电影可不是眼下的电影,是老模子,村里人说:朝鲜的又哭又笑,越南的飞机大炮,中国呢,中国是新闻简报。那还是文化大革命时期,除了新闻简报,连后来的样板戏也没拍放出来。我真没有想到新闻简报会关乎到我的切身利益。

时过三十年,好多细节我记不清了。但是,我仍然记得那天电影的新闻简报是欢呼毛泽东思想的又一伟大胜利,内容是我国成功合成人工胰岛素。据说,这对于治疗糖尿病,延长病人的寿命有不可估量的作用。电影放得热热闹闹,我们说得兴致勃勃。那会儿,怎么也不会将胰岛素和自己挂搭起来。可是,一旦挂搭起来后,就再也无法解脱这种情缘。

刚一病,就有人告诉我,不敢用胰岛素。

理由是,胰岛素和鸦片烟一样,用上了有瘾,再不用也不行了。听得我心头一惊,记下了,不敢用胰岛素。

可是,住进医院,不由自己了,要由医生。住了半个月,没有明显转变,医生找我说,要用胰岛素。起初,我很害怕,不答应。医生就慢慢说服我,说是用上不怕,还可以撤下来。今天说,明天说,说得胰岛素的那可怕劲也没了。我想,到了医院就是让医生看病哩,不听医生的,听谁的?再说,又急于治病,一咬牙,用上了。胰岛素通过小小的针头进入我的体内,外力成了我的生命力。

使用胰岛素后,我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了,没有先前那么枯瘦黄干了,见到的人都说不像病人。我也高兴。可是,总不能常在医院住吧,人家周总理可以在医院接见外宾,咱总不能在医院照料孩子。你看,病成了这样子还牵挂膝下的幼子。因而,就思谋着该出院了。

该出院的话我没说出口,医生先说了。如今想来,医生说有医生的道理。道理的主体应该是病好了,或者说,基本掌握了控制疾病的办法,而病人自身或家人可以操作了。这就可以将病人送出院门,皆大欢喜地送出去。要不然,就是由于各种条件的局限,医院对付不了疾病,只好让病人转院。就我当时的情况而言,哪一方面也不符合。只是医院对各科室有个考核指数:治愈率。如果我长期在这儿压床,当然是治而不愈,影响科室形象和个人利益。因为考核指数是和工资挂钩的。所以,有必要客气地请我出院。出就出吧,人常说,好出门不如歪在家,何况住医院呢?再方便也不如家里方便。关键不在乎出不出院,而在乎胰岛素该怎么办?其实,按照当时的定数,继续使用不就妥了吗?不知缘何,当时医生决定把胰岛素撤了,不用了。一天一天减少,三天后不用了,我出院了。

不用胰岛素自然是好事,当初,我就不想用么,现在撤下来正合我的心意。再说,胰岛素每次需饭前注射,注射前要化验尿糖,以此确定用多少单位,是有些麻烦。回到家里,自然没有医院方便。我同意不用。出院后,我高高兴兴回到家里,正好又是中秋节来临,几个月不在家里,进门一见简陋的陈设,说不来的滋味涌上心头。我笑了,却笑出了一脸的泪。不用说,这个中秋节我过得不错。

可是,节后不久,我又明显消瘦,口干舌燥,坐也不稳,立也难安,疾病复发了。我只好四处求医,谋方根治。一听说哪里有个好大夫,立即前去,初时喜出望外,服药信心百倍,后来不见有效,只好改换门庭。这么,跑来绕去,大半年光景过去了,体质更弱了,毛病更多了。我不再寄希望于眼前,下定决心,上北京,进协和医院。在那里一治,得出了结论,依赖性糖尿病。也就是说,再也离不开注射胰岛素了。

北京归来,自备针头、针管,以及化验尿糖用的试管、酒精灯。开始与胰岛素朝夕相处了。这么一来,我的身体又逐日见好,基本稳定了十多年。胰岛素成了我生命的支柱,倘若,不是它的支撑,我肯定早倒下来了。真不会想到,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夜,我从电影中看到的新闻简报,报道人工合成的胰岛素,竟然会成为我生命的支柱。世事多么有趣?

话到这里可以作结了,不过关于胰岛素,我还想说几句。说到底我将终结生命行程,还是对胰岛素缺乏认识,尤其是初时处于盲目状态。我敢肯定地说,如果刚发病就搞清了我这糖尿病是依赖型的,连续使用,不留间隙,我的身体不会遭受大的损坏,也不会就是50岁的寿命。只可惜,当初出院时中断了,使我的主要器管都遭到损害,造成了没法弥补的遗憾。因而,我要告诉你,对胰岛素要有正确认识,合理使用,它就会成为生命的助手。

中言心语:

认识事物有个过程,由浅入深,由表及里,甚至走些弯路也是可以的。人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聪明起来的。治病也是一样。可是,治病要是经过这个过程会损坏了自己的肌能,那就无法挽回了。因而,借鉴别人的经验教训十分必要。

2009年10月10日

糖,又可爱,又可恨

得了糖尿病,闻糖色变,畏之如虎。好像糖就是一只凶猛的老虎,随时都在吞噬着人的寿命。这种思想来自于多方面,朋友告诫说,不敢吃糖;医生嘱咐说,不敢摄糖。糖当然被视为有害物而拒之门外了。这种说法不能说没有道理,但也不能说是多么全面的。

说起糖来,话题可真多了。人生一辈子,哪能离开糖呢!糖是甜的,甜蜜对人生有极大的吸引力。很小的时候,从父母那里得到了几分钱,藏来藏去,最后还是买了糖块。买下了舍不得吃,一块糖不敢一次含进嘴里,一次咬一块,慢慢品尝着其中的味道。那个甜美,一下从嘴里流到了全身,最后到达了高高的头脑,头脑一振,眼睛也亮得放光,多美呀!剩下的糖块,不敢再吃,不敢一次爱个够,轻轻包起来,又轻轻装进口袋。于是,口袋里又多了一份甜美的向往。向往着,向往着,向往变成了欲望,变成了再也无法扼制的欲望,然后,掏出来,展开包装纸,再咬上一小块……糖,就这么导演着童年的幸福。

长大了,欲望不再像糖块那么小。糖块失去了童年的诱惑力。可是,艰难的日子总让糖和人们隔开了不小距离,所以,吃糖仍然是生活富裕的一种象征。要是走亲访友,敬上一斤糖,那可真是不轻的礼物了。这厚礼只能由长辈老年人享用,装进油黑乌亮的陶罐里,偶尔化一碗,泡上一块白馍,那可就过上了雪花糖的好光景。年轻男人当然没有这口福,年轻媳妇会有,不过要等坐月子,生孩子才会享受这甜蜜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