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升阳养荣:升阳,是一种治疗脾失健运、消化力弱、不能上输精气的方法。养荣,即养营,是一种治心气虚、血不能正常运行等病症的营养周身之法。
【作者简介】
曹雪芹(约1 715或1725年前后—约1 763或1764年) ,名沾,字梦阮,号雪芹、芹圃、芹溪,我国文学史上伟大的小说家。祖籍辽阳(今属辽宁),先祖为中原汉人,满洲正白旗包衣出身。曹雪芹的高祖曹振彦立过军功,曾祖曹玺任江宁织造。曾祖母孙氏做过康熙帝玄烨的保姆。祖父曹寅做过玄烨的伴读和御前侍卫,后任江宁织造,兼任两淮巡盐监察御使,极受玄烨宠信。雍正帝即位后,杀戮和他争位的兄弟及其党羽,排斥异己,曹家受到牵连,由盛及衰。曹雪芹因家庭的衰败饱尝人世辛酸,后以坚韧不拔之毅力,历经多年艰辛创作出极具思想性、艺术性的伟大作品《红楼梦》。
【赏析指要】
“抄检大观园”是《红楼梦》中的一个大事件,全书中又一个高潮,是贾府这个封建大家庭内部矛盾尖锐化、表面化的表现,它演化出这个家族成员之间自相残杀的一幕。据脂砚斋的评语得知,在曹雪芹写的八十回后现已散佚的原稿中,还要写到使贾府一败涂地的真正抄家。可见,“抄检大观园”的情节是在为后来贾府被抄一事“作引”。贾府这个封建宗法制的大家族,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看作是清代整个封建宗法统治国家的缩影。“‘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作者借贵族小姐探春之口,道出了当时的历史事实,这就是表面上太平昌盛的清王朝,也与表面上风月繁华的大家族一样,都会因为内部先自杀自灭起来而最终导致彻底败亡的。为了一个绣春囊而兴师动众,大事抄检,把大观园闹得人仰马翻,这对于贾府这个表面上世代冠冕簪缨,知诗书、明礼义,实际上骨子里已霉烂发臭的封建官僚大家族来说,实在是小题大做。封建伦理道德的虚伪性,在这里表现得特别明显。
在节选的这一章中,作者细致地描述了“抄检大观园”这一事件的起因、过程和结局,通过人物的活动推动情节的发展,而人物性格的特点又在情节发展中得到了充分表现。随着情节的展开,各种人物的性格都得到充分的表现。人物性格愈鲜明、突出,构成的情节也就愈生动。文中“抄检”部分的结构布局,有详有略,富于变化,有的写主子,有的写丫鬟,有的主子与丫鬟一起写,有的则一语带过,用笔极其灵活,充分地表现了作者高超精湛的艺术技巧。欣赏本文,要注意这个特点。
【辑评】
在抄检大观园中,能够有反抗表示的只有三人:晴雯、探春、司棋。司棋的表现是“低头不语,也并无畏惧惭愧之意”,用沉默表达了一种坚强不屈的血性,其后终于殉情而死,以生命进行了悲壮的抗争。晴雯和探春都采取了以退为进,以毒攻毒,以发展凸现对方的荒谬来寒碜对方的方法表示自己的抗议。晴雯是“挽着头发闯进来,豁一声将箱子掀开,两手捉着底子,朝天往地上尽情一倒……”你不是要抄检吗,我让你抄检个痛快。“王善保家的也觉没趣”,晴雯主动倾箱,堵住了王善保家的嘴。探春则声称“先来搜我的箱柜”“我就是头一个窝主”“我们的丫头自然都是些贼”,既然你不尊重我这里,我便第一个迎上去,硬碰硬,干脆把矛盾激化,不允许你一面跑进我的房中对丫头作威作福,一面假模假式地说什么“越性大家搜一搜,使人去疑,倒是洗净他们的好法子”。晴雯、探春敢于这样用更加极端和激烈的办法来对待极端和激烈的蛮横,当然有一个前提:心中没病,己方没有辫子可抓。司棋不同,便只有沉默的份儿。呜呼,如果竖立“抄检大观园纪念像”的话,应该塑这三个人的像。其他人的表现太差! 堂堂宝玉,平常倒还略有几句过激的清谈,到了这种场合,噤若寒蝉,为晴雯连一句公平话都不敢说,他能算得上什么“叛逆”? 最令人不解的是黛玉,连送宫花把最后一枝送给她她都要大挑其眼的,这时居然一声不吭地接受了抄检,接受了王善保家的从紫鹃房中抄出“宝玉的两副寄名符儿,一副束带上的披带,两个荷包并扇套……”并且“自为得了意”的事实。即使当时她不在场,来不及反应,事后何能不知? 何能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她的“孤标傲世”哪里去了? 她的“促狭小性”哪里去了? 是曹公的疏漏,还是另有奥妙?
其他如迎春、李纨,则死人一般。惜春胆小,比凤姐等还要偏执过激,胆小的人的被动的激烈程度超过了胆大包天的人的主动的激烈,倒也是人性奇观。曹氏传之,功不可没。发现了惜春房中丫环入画藏有贾珍赠给乃兄的物品并听了入画的申诉以后,凤姐已表态如情况属实“倒还可恕”“你且说是谁作接应,我便饶你”,这时作为主子的、占有了入画的劳动的惜春不但不为之求情,反而强调:“嫂子别饶他这次方可。这里人多,若不拿一个人作法,那些大的听见了,又不知怎样呢。嫂子若饶了他,我也不依……”好一个“我也不依”! 这也是铁面无私,“向我开炮”。只是打完了炮,中弹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下属! 喊完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她把婢女推下地狱,而自己修行成佛去了。
一花独秀,主子中表现堪称精彩的只有探春,宝玉与黛玉与她比较起来也是黯然无色!她那个要搜就搜我的,“要想搜我的丫头,这却不能。我原比众人歹毒,凡丫头所有的东西我都知道……一针一线他们也没的收藏……你们不依,只管去回太太,只说我违背了太太”的声明何其尊严! 何其带刺! 丫头的所有东西她都知道,一针一线也没让他们收藏,果然又歹又毒! 潜台词是,你们要搞歹毒的吗,姑娘我比你们还歹毒十倍呢! 所以是以歹攻歹,以毒攻毒,挺身保护自己的丫头,“怎么处置,我去自领”,这才是有派的真“主子”呢! 相形之下,连凤姐也显得那么渺小。
看来探春的庶出不白庶出,她没有白白付出代价,看来她早已学会了在不利的情况下捍卫自己的尊严。她言语尖刻,说得又狠又准。她读书知理,能一眼判定此次抄检的极不正常的性质与严重后果。她敢于斗争,一个耳光的清脆响声永垂天地!《红楼梦》中整日男男女女吃吃喝喝,哭哭笑笑,本来就少阳刚之气,“抄检大观园”读起来更是令人憋气,幸亏有探春的这个耳光,金声玉振,为抄检的受害者也为读者出了一口鸟气!
此七十四回题曰:“惑奸谗抄检大观园”,“惑奸谗”三字表现了曹氏的鲜明倾向。谁被奸谗惑? 当然是王夫人。谁是奸谗? 邢夫人,王善保家的是也。再远一点的谗,则是袭人于宝玉挨打后向王夫人的投其所好、抓住要害而又极端虚伪的进言。邢夫人此举与她前不久的“有心生嫌隙”,或可为自己出一点气,实际并无所获,她和贾赦夺不了贾政夫妇的地位与凤姐的权,她们的挑战影响不了贾母对赦、政二支的态度。其结果,只能是使贾府更加混乱、衰微! 统治者的内讧中,其实并没有也不可能有胜利者。
王善保家的那副从狗仗人势到得意忘形、到挨了嘴巴、到现世现报的样子,写得不算太深刻,但仍然十分好读。《红楼梦》从整体上是不受善恶报应的观念的束缚的,但具体到赵姨娘、王善保家的这些人,曹雪芹似乎按捺不住要出出她们的洋相。王善保家的闹剧表演的下场,符合民意,值得多读几遍,以为势利恶奴的照妖镜,她们总是要挨耳光与自打耳光的。
薛宝钗最成功。趋利避祸,宝钗确有高明之处。只是这里也有悖论:宝钗的目的是“进入”大观园荣国府,成为其主宰至少是主宰之一,为此她必须远离大观园荣国府。她的独善其身的成功,正说明“兼善”的失败、她赖以生存和荣耀的家族的失败。她的心态与道路依然是贾府衰微过程中的一个现象一个因素。
总之,抄检事件中,没有成功者。无辜的晴雯、司棋、芳官、入画首当其害。王夫人折腾了一场并没查出绣春囊的由来,也不可能收到整顿道德秩序的功效,而是使已经极堕落了的道德秩序益发不可收拾地堕落下去。凤姐受到打击。居住在大观园中的所有年轻人受到打击。邢夫人除了积怨什么也没得到。王善保家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袭人因晴雯事而受到宝玉的怀疑。一阵风狂雨骤之后,只有凋零,只有灰烬,只有凄清与寂寞。
(王蒙.探春及其他人在抄检中[M]//王蒙活说红楼梦.北京:作家出版社,2005. )
对待“抄检大观园”,看之重、言之痛、怒之深、虑之远、慷慨陈词、声泪俱下的是探春。人们熟知的探春的下面一段话,上纲之高,令人咋舌:
“你们别忙,自然连你们抄的日子有呢! 你们今日早起不曾议论甄家,自己家里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们也渐渐的来了。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说着,不觉流下泪来。
好一个探春,果然如第五十五回王熙凤对她的评价:“他虽是姑娘家,心里却事事明白,不过是言语谨慎;他又比我知书识字,更利害一层了。”她的“利害”(即厉害)表现在第一,她是把抄检大观园这件事作为走向“一败涂地”的必然结局的一个重要环节,一个凶险的征兆,一个终于被(锦衣府)抄家的事前的预演来看待的,叫作“渐渐的来了”。什么来了? 一切厄运直至灭亡的全过程和各种事件来了。第二,从某种意义上说,探春认为,这种预演,这种自己抄即“自杀自灭”,比被抄即“外头杀来”更可怕,更能致己于死命。因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也就是说,抄检大观园事件中,蕴藏了致贾氏家族于一败涂地的一切危机,一切病灶。
单从小说文本来看,探春这一段话略显突兀,因为此前的文字未能表现探春姑娘对于贾府的兴衰荣辱浮沉治乱命运的整体性思考。探春在与宝钗李纨联合执政、三套马车、兴利除弊之时,似乎也还兴致勃勃,能与宝钗一面讨论俗务利弊,一面引经据典地斗嘴(第五十六回)。其次,在顶住赵姨娘的压力、维护自己的主子身份以及在贾赦欲收鸳鸯为妾触怒了贾母时,挺身而出为王夫人辩护等事上,探春的表现都是积极的与有为的,远没有这样愤激绝望。为何未见别人大声疾呼地反对抄检,独独探春这样“言重”呢? 这里也可能有作者未及写出的因素。我们可以设想,探春在联合执政一段以后对贾府的家政痼疾了解得更深忧愤得更广,我们还可以设想探春毕竟还是少女,容易冲动,自尊心备受“抄检”的伤害,因而言重了。但更为合乎逻辑的是:第一,这样深刻的论断决非探春冲口而出,她早有感受早有忧思,不过此前未及———写出罢了。第二,更重要的是,这样深刻的论断实出自曹氏雪芹之口,没有过来人的清醒与犀利,很难说出那一段话来。通过自己的人物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是小说家包括伟大而且客观如曹氏者很难抵挡的诱惑,对这样的现象很难一概抹杀,这大概也是文无定法之一例。好在这话由探春说出,也还算“基本属实”,没有违背她的身份与性格。
但无论如何,探春的那一段话已是对“抄检大观园”的不移之论,一针见血,精彩确当,直捣要害,字字千钧。
(王蒙.探春的历史性评价[M]//王蒙活说红楼梦.北京:作家出版社,2005. )
定三分隆中决策 战长江孙氏报仇[1]
[明]罗贯中
却说玄德访孔明两次不遇,欲再往访之。关公曰:“兄长两次亲往拜谒,其礼太过矣。想诸葛亮有虚名而无实学,故避而不敢见。兄何惑于斯人之甚也!”玄德曰:“不然,昔齐桓公欲见东郭野人,五反而方得一面。况吾欲见大贤耶?”张飞曰:“哥哥差矣。量此村夫,何足为大贤;今番不须哥哥去;他如不来,我只用一条麻绳缚将来!”玄德叱曰:“汝岂不闻周文王谒姜子牙之事乎? 文王且如此敬贤,汝何太无礼! 今番汝休去,我自与云长去。”飞曰:“既两位哥哥都去,小弟如何落后!”玄德曰:“汝若同往,不可失礼。”飞应诺。
于是三人乘马引从者往隆中。离草庐半里之外,玄德便下马步行,正遇诸葛均。玄德忙施礼,问曰:“令兄在庄否?”均曰:“昨暮方归。将军今日可与相见。”言罢,飘然自去。玄德曰:“今番侥幸得见先生矣!”张飞曰:“此人无礼! 便引我等到庄也不妨,何故竟自去了!”玄德曰:“彼各有事,岂可相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