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美丽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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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安贫乐道,就是人生的失败吗?

田莹

什么是衡量人生成功的标准,是财富,是权利,还是享受一份粗茶淡饭的宁静日子?一位生活在中国的挪威人,埃瑞克讲述了他的标准。

“读过中国杂志上一则故事,介绍旅美音乐家谭盾,初赴美时曾为生计所迫在纽约的一家银行门外拉琴卖艺”。与他做伴的还有一黑人乐手。一天,谭盾路过那家银行时瞧见昔日同伴仍在老地方卖艺。那黑人问谭盾如今在哪里卖艺,谭盾说在卡内基(纽约著名音乐厅)拉呢。那黑人便打趣道:“在那儿能挣着钱吗?”谭盾也幽默地回应:“还行。”

这本来是个很有趣的段子,可惜段子随后的说教才煞风景呢,它板着面孔告诫读者,谭盾靠自我奋斗在洋人的地界上功成名就,而那黑人因庸庸碌碌,10年落得终日在街头卖艺。这种评论令我觉得好笑,且过于“中国特色”

在西方,街头艺术是当地的一道靓丽风景,街头艺术家同样是艺术家,不论你在街头表演还是在音乐厅表演,无贵贱之分,都是受人尊敬的职业艺术家。

鸽有位朋友原在大乐团拉小提琴,可他嫌不自由,便放弃了整天穿着礼服在音乐厅表演的职位,宁愿下到酒吧、街头、狂欢节上去表演,他认为这种与观众近距离的交流,更令他放松惬意。

来中国前,我原以为中国是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国家,在那里劳动人民的地位至高无上。可是亲临中国后我很意外和震惊。中国人对普通工人、农民、服务员、清洁工等,十分不尊重甚至鄙视这些“底层”劳动阶级。中国人以职业、职位、收入、官阶来品评一个人的高低贵贱。

在西欧,无论从事何种职业人人平等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比如一个大学教授,他的朋友圈子里会有国会议员、知识分子,也会有普通产业下人、司机、花匠。而一个女博士,她的丈夫可能是一位技术工人,无人认为他高攀了,也无人认为她低就了,这些在西方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在挪威一个走街串巷去酒吧、幼儿园、小学校讲故事的说书人,一次晚餐时与一熟识的中国女士聊天。那中国女十好心地替他出谋划策说:“反正你在这里也没工作,还不如去中国教外语。还能有一份稳定的职业和收入。”那说书人很惊讶地认真纠正该女士:“太太,我是自由职业者。我的专业就是走街串巷为老百姓说书。您怎么能说这不是一项职业呢?”

那位中国女士餐后言之确凿地发感慨:“看他一个穷说书的,吃了上顿不知下顿在哪,朝不保夕。帮他找条出路还不领情。看来我们中国人是好样的,我们来到你们西方赤手空拳地打拼出自己的一份体面事业、中产阶级薪水和小洋楼……”西方人都睁大眼睛瞧着她。西方朋友还挺可怜这位女士的。该女士的丈夫和lO岁的女儿都留在中国,她独自漂泊异乡打拼,4年没见过女儿了。西方人特不能想象夫妻长久分居。家庭不能团聚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痛苦。丧失天伦之乐的痛苦,是洋楼、白领、高薪等所不能弥补的人生缺憾。

在西方人眼中,为出人头地付出如此代价,实在太残酷。人生难道就只有这种浅薄的成功标准吗?难道不愿背井离乡、不向往洋楼、白领阶层,仅满足安贫乐道的淡泊人生就是失败者?为何中国人总势利地以财富、洋楼、学位、白领等物质的东西来论英雄?为何平凡地享受一份粗茶淡饭的宁静日子,就不被认为是好样的?难道我们不能反思一下自己的人生观是否有问题?是否太过功利主义的庸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