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毛泽东向章士钊“借债”、“还债”的故事。
著名爱国民主人士章士钊先生,字行严,湖南长沙人。北洋军阀统治时期,他曾任段祺瑞执政府司法总长兼教育总长。1949年国共和平谈判时期,是南京国民党代表团成员之一,因国民党政府拒绝在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留在北京。建国后,曾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政协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
这位无党派人士年轻时反对满清统治,抗日战争时期同情共产党和毛泽东的处境;重庆谈判时更赠言毛泽东“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动员他脱离虎口;建国后投入人民的怀抱,为自己选择了良好的归宿。
其实,章士钊一生都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毛泽东同章士钊的交往可以追溯到20世纪早期毛泽东从事湖南革命活动的时期。杨开慧烈士的父亲杨怀中先生是章士钊在长沙时的至交。1919年,经杨怀中介绍,章士钊就认识了毛泽东,当时毛泽东是杨怀中的学生中的佼佼者。怀中先生在逝世前不久写给章士钊的信中恳切地说:“君不言救国则已,救国必先重二子。”这是怀中先生向章士钊推荐毛泽东和蔡和森两位建国奇才。
1920年,毛泽东在上海为筹集银款安排同志去欧洲勤工俭学,借助了章士钊的重要影响和努力,一共筹集了两万银两,“帮了共产党的大忙”。建国后,毛泽东给予章士钊以政治上和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怀。毛泽东曾提出与民主党派“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方针,那么毛泽东有意“还债”,10年不停的故事,也反映了他与爱国民主人士同舟共济、肝胆相照的高风亮节。
据李银桥回忆,还在1956年,毛泽东叫他从中南海供应站取了两只鸡,带上他的亲笔信,送到章士钊家中。
章士钊正坐在门口的一张躺椅上,收下了毛泽东的信和鸡。他看罢信后,笑了笑问李银桥:“主席身体怎样?他还那么忙吗?”然后进屋写好回信捎回毛泽东。
章士钊女儿章含之,曾任教北京外国语学院英语系,由于父亲的关系,从1960年开始,陆续同毛泽东有不少接触。据她回忆,大概是1963年初来到毛泽东身边帮助毛泽东学习英语,也成为毛泽东与章士钊之间互相借书、还书的交通员。在交往中,章含之亲历了毛泽东“还债10年”的感人事迹。
有一次,毛泽东学完英语后,章含之陪他在寒风中散步。毛泽东突然发问:“行老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还欠他一笔债没有还呢!”
章含之以为毛泽东在开玩笑。她说父亲并没有讲过,要是主席欠债,她父亲是必定不会催债的。
毛泽东认真地说:“也许行老忘了。这笔债,是近半个世纪的陈账,我见到你才想起来,早该还了!”
接下来,毛泽东一五一十地告诉章含之,那是1920年,他为筹备党的成立、为湖南的革命运动以及一部分同志去欧洲勤工俭学,急需一笔数量较大的银款。他就去了上海,找到当时名望很高的章士钊先生,当然没有告诉他要成立中国共产党,只说是为一批有志青年筹款去欧洲勤工俭学,请章士钊先生出面帮忙。而章士钊当时对旅欧勤工俭学有积极看法,对毛泽东也早已知道他的雄才大志,立即满口应承下来,随后发动了社会各界名流捐款。由于章士钊的影响和努力,最后一共筹集了两万银两,全部交给毛泽东。
毛泽东笑着对章含之说:“行老哪里晓得他募捐来的这笔钱帮了共产党的大忙。”他说,当时一部分钱确实供一批同志去欧洲,另一部分则带回湖南,用于造反闹革命了。毛泽东告诉章含之说:“你回家转告行老,我从现在起要还他这笔欠了近50年的债,一年还2000元,10年还完2万。”
章士钊听了女儿的诉说后,哈哈大笑,他说:“确有其事,主席竟还记得!”
毛泽东说到做到。从当年开始,每年农历正月初二,他总要让秘书送人民币2000元到章士钊家中。连续10年,未曾停过。
章士钊生活上确也有困难。但收到毛泽东的钱后,心里倒十分不安。他通过女儿章含之转告毛泽东,不能收此厚赠。当时的银元是募集来的,他自己也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银款。
毛泽东听了章含之的传话,微笑着说:“你也不懂这是用我的稿费给行老一点生活补助啊?他给我们共产党的帮助,哪里是我能用人民币偿还得了的?你们那位老人家我知道,一生无钱,又爱管闲事,散钱去帮助那许多人。他写给我的信,多半是替别人解决问题的。有的事政府解决不了的,他自己掏腰包帮助了。我要是明说给他补助,老先生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是不会收的。所以我说还债。你就告诉他,我毛泽东说的,欠的账是无论如何要还的。这个钱是从我的稿酬中付的。”
章含之亲聆毛泽东的教诲,共产党不会忘记为她做过好事的爱国人士,真是感人至深。
一直到1972年,毛泽东送满累计2万元。1973年春节过后不久,毛泽东了解到这个赠款停下来了,他说:“怪我没说清,这个钱是给行老的生活补助,哪里能真的10年就停!”他告诉秘书马上补上,又送去2000元。毛泽东告诉章含之:“你回去告诉行老,从今年开始还利息。50年的利息我也算不清应该多少。就这样还下去,行老只要健在,这个利息是要还下去的。”
这时章士钊住在北京医院,接到这份礼物时,激动地对家人说:“主席想得真周到,他是要在经济上帮助我,怕我钱不够用。主席怕我好面子,不肯收,故意说是还钱、还利。其实这笔钱在当时是向社会名流募捐的,我不过是尽了一份力罢了。”
毛泽东这个“还债”的故事,直到1973年章士钊先生去世为止,前后10余年,谱写了共产党和党的领袖与非党爱国人士之间“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同舟共济,共同奋斗的感人篇章。“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毛泽东有心“还债”,10年不停,言必信,行必果,这就是共产党的真心诚意,是毛泽东的真心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