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出生后到10岁左右,几乎全部时光在外祖家与各表兄共同度过,这是毛泽东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因此,毛泽东热爱外家亲人,不时地给予他们精神上的安慰、鼓励和物质上的接济、帮助。但身为人民领袖,他从不允许外家亲戚利用他的显赫地位搞特殊化,牟取私利。从革命战争年代到新中国成立后,外家亲人既对毛泽东的事业起步有过很大的影响,在毛泽东事业略有起色以致成就大业的时候,他的许多外家亲友也想从毛泽东那儿“沾点光”,时常有人向毛泽东写信,提出些个人要求。有的想请代为引荐工作,有的要求“奢侈”、“潇洒”一回,还有个别表兄弟自认为“皇亲国戚”,不大服从当地政府的安排和管理。
毛泽东对待上述这些提出要求引荐或解决工作的外家亲戚,均采取快刀斩乱麻的拒绝方式,不让他们心存幻想。他说:“我为全社会出一些力,是把我十分敬爱的外家及我家乡一切穷苦人包括在内的,我十分眷念我外家诸兄弟子侄,及一切穷苦同乡,但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帮助你们,大概你们已是了解了的。”
就是这些儿时伙伴、情同手足的表兄弟,他们以后请求毛泽东关照办事的时候,手中具有越来越大权力的毛泽东,也并不顾念故旧情深开方便之门,而是按原则办事,不徇私情,相反,对外家亲人的要求更为严格,以致近乎“无情无义”的严厉。
在毛泽东的外家亲人中,文运昌与毛泽东关系最为密切,且对少年毛泽东的成长产生过重要影响。文运昌是毛泽东八舅文玉钦的次子,排行十六,比毛泽东大九岁,毛泽东称他为十六哥。1910年,毛泽东面临失学并断送前途的险境时,文运昌指引他去湘乡东山高等小学堂学习。这以后,毛泽东展翅高飞,开始了人生第一次重大转折。从此,毛泽东与文运昌更成为知己和学友,关系非同一般。这一段经历,毛泽东在后来与美国记者斯诺的谈话中多有提及,足见其印象很深。
1922年,毛泽东略已成名,当时正全力组织、推动湖南工人运动,组织工人罢工,反对封建军阀和帝国主义的沉重剥削和压迫。文运昌仗着与毛泽东的情谊,想让他安排同乡“刘君”的工作,毛泽东不愿为此徇私情,他于11月11日回信文运昌:“刘君实在无法安置,今刘回乡,情形请面询之。”
1937年,毛泽东在延安又一次接到文运昌的引荐信,11月27日,他复长信,婉言劝绝。信中说:“家境困难,此非一家一人情况,全国大多数人皆然,惟有合群奋斗,驱除日本帝国主义,才有生路。吾兄想来工作甚好,惟我们这里仅有衣穿饭吃,上自总司令下至伙伴,待遇相同,因为我们党专为国家民族劳苦大众做事,牺牲个人私利,故人人平等,并无薪水。如兄家累甚重,宜在外面谋一大小差事俾资接济,故不宜来此。道路甚远,我亦不能寄旅费。”信中对“公家寄了二十元旅费给周润芳,因他系泽覃死难烈士(泽覃前年被杀于江西)之妻,故公家出此”做了说明,请文运昌一并转告韶山乡下亲友“不要来此谋事,因为此处并无薪水”,“并告他们八路军的胜利就是他们大家的胜利,用以安慰大家的困苦与艰难。”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毛泽东这封家书,道是无情却有情,堪称古今中外名人书信的典范,其大公无私跃然纸上。不过,对毛泽东的“情”与“无情”,文运昌及诸兄弟一度未能很好地把握其中的“辩证法”。
建国初期,文运昌曾写信给毛泽东身边的秘书田家英,信中开列文家后代十四五人的名单,请田家英栽培照顾,安排工作或保送升学。毛泽东在田家英转来的信上批示:“许多人介绍工作不能办,人们会说话的。”1950年5月12日,毛泽东在给表兄文南松的信中仍挂念文运昌:“运昌兄给我多次信,我回了一信,寄南县白蚌口,不知他收到没有?运昌兄的工作,不宜由我推荐,宜由他自己在人民中有所表现,取得信任,便有机会参加工作。”这里毛泽东既表现了他对文运昌工作的态度,也表示很关心他的工作,直到文运昌来信,他才放心。
文运昌是毛泽东外家表兄中文化水平最高的一个,早年毕业于湘乡东山高小和湘乡县立师范学校,后来他被聘为湖南文史馆馆员,完全是因为他确实具有这方面的能力和条件,毛泽东并不为他引荐,文运昌也明白毛泽东的良苦用心。
毛泽东的亲戚要上京,毛泽东一般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一面热情招待,还给他们添置衣服或赠送钱物。但不允许长住或有其他“小九九”,他往往还叮嘱“不要带任何礼物”,在这句话下加上着重号,又嘱“其他没有预先约好的同志,一概不要来”。1954年秋,文运昌在北京舍不得走。没有办法,毛泽东下了“逐客令”:“你走不走由你,我不管你了!”1956年11月,文运昌、文涧泉、文梅清和文凤良(文运昌儿子)4人上京,向毛泽东反映了许多生产生活情况,游览了京城众多名胜古迹。返乡前,毛泽东吩咐秘书叶子龙从稿费中支出1950元,交给文凤良带回,对唐家坨各家老人略加帮助。毛泽东资助穷困亲人和亲戚上京的部分旅行费,都是由稿费开支。
表兄文涧泉是毛泽东七舅父和干爹文玉瑞的儿子,为人直爽,敢于向毛泽东反映乡间情形,毛泽东对此十分欢迎,但对他的其他要求,则不予答应。
1950年初,文涧泉为其本家好友文凯介绍参加工作,5月7日,毛泽东复信:“文凯先生宜在湖南就近解决工作问题,不宜远游,弟亦未便直接为他作介,尚乞谅之。”1953年,文涧泉写信提出去北京并要介绍其岳家赵某到北京读书,毛泽东回信:“来京及去上海等地游览事,今年有所不便,请不要来。赵某求学事,我不便介绍,应另想办法。”文涧泉自己在北京做客期间提出的一些要求也未得到满足。有次,他要求毛泽东给他缝制一件长袍,毛泽东摇头说:“现在平均每人只有一丈多布票,哪有这么多布来制长袍。”说完,他嘱咐工作人员将自己的一件旧长袍送给文涧泉。文涧泉返乡时要求坐飞机,以弥补一下没坐过飞机的遗憾。毛泽东劝说道:“坐飞机太贵了,坐火车好。”文涧泉也不相让:“你一个国家主席,我不相信买不起飞机票。”毛泽东耐心地说:“十一哥,不是我买不起飞机票,而是国家正在搞建设,缺钱花,大家都要节约,我这个国家主席要带头啊!”说得文涧泉心服口服。
毛泽东外家与当地政府的关系,也是他认真考虑过的问题。他一方面通过直接与外祖家亲人对话,敦促他们不要以“皇亲国戚”自居,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他还要当地政府对文家不要另眼相待。
1950年5月27日,毛泽东致信湘乡县长刘亚南,说湘乡文家兄弟4人来信,内中对当地乡政府有些不满意的话。请他“派一个同志去调查一下,以其结果告我”。并强调:“至于文家(我的舅家)生活困难要求救济一节,只能从减租和土改中照一般农民那样去解决,不能给以特殊救济,以免引起一般人民不满。”
当毛泽东接到湘乡县委的汇报信后,了解到外家几位兄弟确有对当地政府的工作不理解、不支持之处,心里一直放不下。后来,毛泽东又托回乡探亲的表侄女章淼洪传达他的口信,对舅舅们进行批评和开导,劝他们改正缺点,积极与政府合作。
1954年4月29日,毛泽东直接致信湘乡县石城乡党支部和乡政府,明确表达了他对外祖文家众亲戚地位和待遇的态度。他说:
“我的亲戚唐家坨文家,过去几年常有人来北京看我。回去以后,有些人骄傲起来,不太服政府管,这是不对的。文家任何人,都同乡里众人一样,服从党与政府的领导,勤耕守法,不应特殊。请你们不应因为文家是我的亲戚,觉得不好放手管理。我的态度是:第一,因为他们是劳动人民,又是我的亲戚,我是爱他们的。第二,因为我爱他们,我就希望他们进步,勤耕守法,参加互助合作组织,完全和众人一样,不能有任何特殊,如有落后行为,应受批评,不应因为他们是我的亲戚就不批评他们的缺点错误。”
毛泽东在信中还嘱咐:应将他的信给唐家坨的人们看,以“帮助他们改正缺点错误”。
道是无情却有情。作为伟大的革命家和德高望重的国家领导人,毛泽东的宽大胸怀和崇高品格得到了外家亲戚的理解和支持。在毛泽东的严格要求下,除了文运昌,毛泽东的几位表兄均终生在农村生活,他们的后代也基本上以务农为生。有参加工作的则是通过参军、读书等途径实现的,与其他老百姓的子女毫无二致。他们自觉地把自身和周围的群众同等看待,顾全大局艰苦创业,在当地传为佳话。毛泽东已辞世20多年了,中国社会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唐家坨这个南方偏僻的小山村,也旧貌换新颜,唯一不变的仍然是她那厚重深刻的历史内涵。唐家坨文氏家族仍过着宁静而安乐的生活,他们过去是、现在仍然是用自己辛勤的劳动经营着自己的家园。这正是毛泽东所企盼于他们的。
毛泽东手中握有很大的权力,但他深知大权是人民赋予的,只能为全体人民办大事、办实事,绝不可用它来谋取私利或小部分人的利益。毛泽东带头做好廉洁自律,大公无私,他的外家亲戚也没有辜负他的殷切期望。
廉洁自律,防贪拒腐,加强廉政、勤政建设,这是各级领导干部时刻不能忘记的一个永恒的主题,这也是各级领导干部的“人民公仆”形象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