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风雨华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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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

自从我们第一次在医院见面,我的心里便产生了一种猜想,既罪犯肯定是个殴斗能手,否则凭你这位当年的‘头儿’怎能轻易被对方砍倒?不过有一个疙瘩聚在我心里一直解不开。你遇到高手被砍中是可能的,但你的伤并不致于使你倒在血泊中,你不是那种见血就麻爪的白面书生对吧。可事实上你是倒下了。倒下的原因有两个,一种是你从外面淋着雨回来,鞋子沾水脚下发滑,由于躲那一刀,身子失去平衡而摔倒,请注意我是说你只可能滑倒或被对方撞倒而绝不可能被劈倒。如果是这样倒下去,你也一定会爬起来追上去,人在愤怒时往往产生惊人的毅力对吧?不过你没去追。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本意不想抓住罪犯,于是你装作伤重倒在地上,这样你可以牵制住你的爱人以及左右邻居,让罪犯占有足够的逃跑时间。你倒下后即使爬不起来,也应该大声呼救,遗憾的是我们调查了你爱人和当夜到现场的邻居,结果是你倒下后就昏了过去。这可能么?根据你的伤势?

“那么,答案就清楚了,你不想让罪犯落网。你为什么要掩护罪犯呢?假如作案者是你的近亲?不可能,你爱人会认出来。而你在本市内没有亲戚。那就是,这个作案者手中捏着你的短处,他作案时并不希望被你撞上,可万一撞上,他也不怕晚——抓住他,他便咬出你!”

“我们仔细地研究了你的情况:跟人合伙干了违禁事?比如倒卖黄金毒品或淫秽录像之类。这个罪犯一旦落网,牵扯到你可非同小可。我们详细地做了调查,你不具备这个作案时间与条件。那到底是什么把柄让人家抓住了?”

“我们反复分析了罪犯的作案动机,这家伙似乎不是为了抢钱抢物,他是针对你爱人去的。我们忽然有了一个假想:这罪犯想强奸你腔是不是为了报复?假如这个假想成立,那你可能跟这罪犯的妻子有什么暧昧关系,被她丈夫发觉后,才有那晚上的一切……”

“因为这半年你一心扑在饭店里,我们觉得这个与你有暧昧关系的女人一定在你饭店内部。于是我们先从你们饭店下手,将三十多个年青的已婚妇女分了类。其中有四名女工的丈夫与你的身材、年龄相近。巧了,这四名女工中只有一名在西小区住,而且男人性情粗文化浅、修养低,这个女工长得也漂亮。我们把她列为重点。据饭店职工反映,你对这个女工早班特别关怀,许多方面都另眼相看。这两三个月关系反而平平了。我们断定,你对那个女人好时,说明你们之间关系正常;后来有了那种事,你为了掩人耳目,便在表面上实行‘冷处理’。你这个人跟平常人就是不一样。请不要乱动,让我好歹将话说完。”

“你与那个女人的事不小心被她的丈夫发现了。这家伙登时醋意横生。大约是想诉诸法律,又怕丢人。这种事张扬出动对当丈夫的说来并不光彩,忽然,他想出了主意,何不来个一还一报?这个可怜的法盲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所为已触犯了刑律。”

“罪犯摸透了你的出入规律,每天夜里都是十点以后回家。如果不是你意外地闯回来,那他的目的肯定会达到。那天夜里你进入自家院子里,感觉气氛不对,便大喊一声冲进去,可当你一下认出来人是谁时,你手软了。你知道对方为什么那样做。你年青有为,并且很快提升。你肯定知道这一信息,因为在我们的国家里,这类秘密根本保不住。你这时最怕吃官司,稍有一点见不得人的隐私被揭露,都会影响你的前程对吧?就在你犹豫时,罪犯劈了你一下。他的如意算盘眼看就要成为现实又突然被你粉碎,旧恨新仇一齐涌上心头,于是逃出门去后,又将菜刀向你掷去,大概被你躲过了,我方才讲过,罪犯不太担心留下指纹。他当时大概想,公安局如果追查到他,也不一定是坏事。”

韩剑一边说,一边冷眼观察曹亚汉,他满以为曹亚汉脸色发白或是出虚汗,可出乎意料的是,随着他的叙述,对方却越来越平静。

“组长,你也聪明得太过头了,就凭这么胡猜乱想,便可以给人扣帽子?把一些卑鄙的心理活动、下流的行为强加给一个受害者,这人道吗?我们的法律重证据而不以推理为依据,这你大概知道吧?”

证据?当然有。我们确定了嫌疑对象后,便进一步难你撒了谎没有。你这人记忆特好,咱俩一别多年,你仍能准确认出,再说你的同事们也说你记忆好,看哪个人一眼便不再忘记,你自己也不否认。咱俩在那家小卖店里观看行人之前,我们就做了工作。小谷同志找到了那个嫌疑犯的一位朋友,让他打电话约对方早回家一会儿,为的是避开下班高峰。果真,罪犯骑车子路过小卖店时,前后再无旁人,可你明明看见了他,却无动于衷,继续愚弄我们。你装得很认真地一个个细看,最后说没有发现罪犯,实际上是想让我们上当。告诉你,右边一个道口,小蔡同志陪同你爱人也在仔细地观察,当这个嫌疑犯经过时,你爱人当即皱着眉头说:“这个骑车人很象那家伙!”

“你不承认无所谓。我们明天便可以找罪犯谈话,他准会将一切讲出来对吧?想不到,你这个聪明人,竟做出了这样的蠢事。为什么?为了往上爬,为了权力。唉,权欲、官欲会使聪明化为愚蠢,那个带血的刀哇。”

曹亚汉的头慢慢地垂下了。他喃喃地说:“组长,您说的跟那女人的事,我承认,我有错误,组织怎么处分都行。可那天晚上我确实没认出罪犯是谁,确实不是有意掩护他。组长,你无论怎么想都可以,不过我确实不会故意包庇罪犯。”

“避重就轻了是不是?那么,你为什么替罪犯把菜刀扔进水缸里?”

“怎么会呢?我干嘛要替他扔菜刀?我的确是躺在地上了。真的,那天也许是身体不好,我不明白为什么倒下的那么容易。”

“得了吧你,你爱人反复回忆,你倒地之前,她似乎听到当啷一声,你倒不明,罪犯好像已冲出门去。事实应当是这样的:你躲过罪犯扔来的菜刀后,忽然想到对方没戴手套,那不留下指纹了吗?你认为只要用水一洗,一切痕迹便不再存在物了,于是你将刀拣起扔进水缸里,然后才倒下的。可惜你不知道现代科学已能粉碎这个阴谋,如今物体在水里冲掉的痕迹只要滴上几滴显像液,便即再现如初。那菜刀上留有罪犯和你两个人的指纹。是不是得拿出来你看看才能认罪?”

曹亚汉愣了一瞬间,突然放声大哭:“组长,我错了,我,真后悔呀……我还能干一番事业,想不到一念之差,把自己毁了。可我的饭店离不开我呀……组长,求您不念小人之恶,高抬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