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舞显然不喜欢这个结局,嘟着嘴抱怨:“这福还没享够呢,怎得就死了?”
那唤作柳离的清秀公子淡淡一笑,说道:“姑娘莫不是觉得十八年的苦等换不来抑郁而亡?就算是熬过了十八载,那西陵公主黛簮也并非是省油的灯,究竟为何而死,怕是只有故事里的人才知道。自来就不缺痴情女子,相思入骨,可偏偏呐,遇人不淑,负心之人实在太多啊。”那公子摇了摇手中的扇,眼光扫过阴沉的东岳帝君,嘴角浮起一丝隐隐笑意。
东岳蓦然起身,也不知是被这说书先生的故事搅得心绪不宁,还是被这柳离公子的一番话击中了痛处,此时的他,却已蹙眉拂袖,意欲离去。
司舞见东岳离开,忙追了上去,出了酒楼,抬头一瞥观见那柳离公子从楼上探出头来望着她,便挥了挥手喊道:“公子保重,有缘再会!”
柳离公子笑意淡淡,望着司舞的背影,心想道:“果真如你所说,这姑娘一举一动,皆是有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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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干嘛呢,好端端的跑什么跑?”司舞追上东岳帝君,叉着腰上气不接下气。
东岳停下,冷眼望着她,并不回应。
“东岳帝君,要我假意同你成亲的是你,如今待我这般冷漠的也是你!你这严苛冷漠的样子,倒不像是新婚的夫君,反倒像是修道寡情的师父。”司舞绕到东岳身前,仰着头,气喘吁吁地说。
东岳身形一顿,神色变得莫名起来,他盯着司舞,俯身凑近了些,眸色越来越紧,却终未在司舞身上觉出什么端倪来,才启声道:“少说两句,自然没人当你是哑巴。”
“切”司舞不屑地望着东岳帝君,复又似想起什么,指着东岳鼻子说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到三公主了吧?啧啧,方才我还没觉察,如今一细想,这宝珠和薛平安的故事倒还蛮似你和三公主的翻版。”
“胡说!”东岳帝君见司舞似抓住他把柄一般得意神色,不由来了火气,早便知外人如此看他,如今被人戳中却仍旧不免盛怒。
司舞似被东岳愤怒的神色镇住,却又不喜东岳帝君那冷漠自负,不顾他人的性子,虽是心里露了怯,却还是硬着口气说道:“我说得又没错,你看看九重天上谁不知道三公主的事,都知道你另娶她人,三公主最终落得个抱憾身殒。”
东岳掩在袖子内的手紧紧攥起,宽大的袖袍掩盖住了他的颤抖,这么多年过去,雪书依然是他心里的结,他想说,又不想说。东岳没再理睬司舞,撇下司舞,转了身顾自离去。
约摸是跟这东岳帝君有怨,才会总是说不到两句便起了争执,司舞暗暗道,心里也置气东岳每次不留情面的毒舌,索性也不追上去了,只是远远跟在东岳身后,边走边在心里将东岳帝君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司舞一双眼睛还没多久,便被街上的热闹景致吸引了过去,也不管前面的东岳帝君是否还在,只叫那各色花灯染花了眼,司舞挤进沿街河岸边的人群里,只见得河面上密密麻麻全是小巧精致的花灯,仔细瞧去,还能瞧见花灯上细小隽雅的字迹,又是哪个多情人,偷偷将心尖尖上的人儿写了上去。
只是这镇子上的怪病,不知道拆散了多少情深眷侣。司舞心想。
“相思花灯咯!赏月放花灯咯!三文钱一个!”司舞被响亮的叫卖吸引了过去,河岸边的不远处摆着个小小的摊子,将将做好的花灯堆放在摊子旁,精致漂亮。一老伯坐在小竹凳上,手里还拿着未完工的灯骨,毛笔沾上浆糊,刷在灯骨上,老伯挑起身旁的红纸来,黏上沾满浆糊的灯骨,不偏不倚,手法娴熟,一边做着花灯,一边叫卖着。
司舞走近那摊子,盯着老伯手中好看的花灯,笑着问:“老伯,这些花灯都是你做的?”
老伯抬起头,望见眼前这伶俐清秀的小姑娘,笑了笑,答道:“都是鄙人做的,姑娘若欢喜,便买一个?”
司舞听老伯这么一说,神色失落了起来,“可是我身上连个一文钱都没…”方才只顾着瞧热闹去了,倒没发现自己跟丢了东岳帝君,唯一的金库丢了,身无分文的自己是什么都喜欢,什么都买不了。
“老伯,两个花灯,一个给这位小姐,一个在下要了。”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一只手伸过来,递了些文钱搁在那花灯摊子上。
司舞想着谁这么好心,将将好化解了自己的窘迫。一扭头,却不由地张大了嘴巴,惊讶不已。
“柳离公子!”
一纸折扇,清秀的公子半掩容颜,一双桃花眼却难掩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