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犯的是什么罪?”麦妃二席地坐在林教头的对面,看了看林教头的镣铐问道。
“这么跟你说吧!官府衙门贪污腐败,地主恶霸侵占农民的土地,我看不惯,所以就跟官符和地主恶霸斗,这不,就被他们抓进来了,但我还要继续跟他们斗。”
“关在牢房里怎么跟他们斗,你能斗得过他们么?”麦妃二感到奇怪。
“我要跟他们斗争到底,只要有千千万万的人一起跟官府和地主恶霸斗,就一定能斗过他们。”
“那我也要和你一起跟他们斗。”
“你现在还小,要保存你的生命,以后会更有用。”
“我说,林教头,人家那么小的孩子,你不要害人家好不好。”西门庆阻止道,原来这位绰号叫林教头的是白莲教的成员,所以犯人们就给他起了个绰号——林教头。
“我有那么坏么!不要瞎说好不好。”林教头转向麦妃二“妃二,你看叔会害你么?”
“不会。”麦妃二肯定的回答。
“小子,你还是离他远点吧!不然你怎么死了都不知道,大清是不会因为你年纪小就饶你一命的,他那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跟我们一般的犯人可不一样,说不定明天他就会被拉出去砍头了!”还是西门庆。
“不要说得那么让人伤心好不好,大家都是犯人,何必弄得如此紧张呢!”说话的是海盗头子,海盗是勇猛和仗义的象征。
“难道我说的不对么?装什么好人。”西门庆反问道。
“好啦!你俩就不要争了,我刚进来就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心,生死早已被我置之度外,就是现在把我拉出去立即处斩我也毫不畏惧。”林教头说完转向麦妃二,“妃二,你到那边吧!”
“叔,什么时候我再过来跟你说话。”麦妃二离开了重犯林教头。
“我听说像你林教头一样的反清份子是要被凌迟处死的,林教头,你不怕么?”西门庆问道。
“我自开始参加教会,就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生死对我而言无所谓,我已经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我死而无憾,至于怎么个死法那不重要,难道你没听说过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么!我所盼望的是死得悲壮。”林教头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大哥,什么是凌迟啊?”那个十八岁左右的男子问身边的狱友。
“凌迟,通俗的讲就是千刀万剐,你想想那人身上的肉被一块一块的割下来,心脏还跳着,眼睛还睁着,舌头被割了,说不成话,满身都是血淋淋的,那样子多恐怖!”
“快别说了,我都快被吓晕了。”
麦妃二在一边静静的听着,凌迟的确很恐怖,比杀猪宰羊还要恐怖。
“妃二,来我这里,我这里安全。”一位花甲老人招呼麦妃二道。麦妃二也不知道是不是陷阱,他毅然走了过去,对麦妃二来说,老年人是更可信任的,招呼麦妃二的这位是个地道的农民。
“爷爷,您犯了什么事?”
“犯什么事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你交不出银子来,都是一样的,如果你家里有银子,就算明天要被杀头也可以免去死罪,这世道啊!已经黑白颠倒了,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位才是看得清世道的人,要是多有一些像他那样的人,我们可能就不会被关在牢房里了。”老人感叹道。
“爷爷,你是说那位戴着镣铐的人。”
“是啊!就是他,他可是英雄哪!因为不满腐败的大清,所以起来反抗,因事情败露,结果被抓了,等待他的将是极刑。”
“爷,什么是极刑?”
“就是刚才说的凌迟,就是千刀万剐,那是大清的酷刑哪!”
“爷,什么样的犯人会遭到凌迟?”
“反对大清政府的就要遭到凌迟。”
“难道他们不知道会遭到凌迟么?”
“他们当然知道,他们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天底下所有的穷人,他们是真正的英雄。”
麦妃二听着老爷爷的讲述,转头看了一眼戴着沉重镣铐的林教头,林教头回麦妃二一个坚定的微笑,麦妃二也给了他一个微笑,那是敬佩的目光,麦妃二已经下决心向那位英雄学习。
“爷爷,你犯的是什么罪。”
“我也不知道我犯的是什么罪,我只想从地主那里拿回我世世代代耕种的土地,结果就被抓进来了。”
“是地主抢占了你家的土地?”
“是啊!地主把农民的土地都抢光了,农民将无地可以耕种。”
“没有地种就下海打渔吧!我们那里几乎都是打渔为生的。”
“可我们那里离海远着呢!怎么可能去打渔呢!”
“爷爷,不可以搬家么?搬到海边住,然后像我阿爸他们一样出海打渔。”
“孩子,你还小,不懂得其中的道理,一行是一行,种地的本领是不可能用来打渔的,而打渔的本领也不可能用来种地,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
“爷爷,我听捕快说要挨了板子交了银子才能出去,是真的么?”麦妃二问道。
“三天之后就要过堂了,现在告诉你也无妨,过堂的时候,县官审问你,如果你拒不承认,县官就会命令“大刑伺候”,所谓大刑伺候就是打板子,又叫杖刑。”老爷爷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可这个看似简单的审讯过程,隐藏了很多的猫腻,这里边很有讲究,也很有黑幕。‘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三尺公案之上,官衙勾结,上下窜通,见钱行事,手头把握的黑戏几乎天天上演,给了银子轻打人,不给银子乱打人,孩子,那里边黑着哪!”
“我说,富贵,你可不要乱吓唬孩子,当心他尿裤子。”西门庆插话道,在西门庆看来,牢房里没有了长幼之分,他直接这样称呼。富贵是狱友给老头起的绰号,因为他的父母穷怕了,希望他能过上富裕的生活,所以就给他取名叫富贵,富贵已经头发花白。
“去去去,一边呆着去,我跟孩子聊正事呢!你这西门庆插什么话。”
“小子,你就叫他干爷爷吧!他可是我们这间最老的了,绰号富贵。”
麦妃二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西门庆,西门庆则给他使了个鬼脸,麦妃二转回头听富贵爷爷讲故事,说是故事,其实是现实,是近在咫尺的现实。
“刚才说到哪里啦?”
“爷爷,说到打板子了。”
“对,是打板子,这个打板子,是给了银子轻打人,不给银子乱打人,打板子的轻重是由审案官的声音的高低来调节的,而声音的大小则是由行贿的银子的多少和关系的深浅来决定的。”
“审案官在抛令签时有几种声调,如果审案前一点意思和一点关系也没有,审案官就会大喊‘往死处打’,衙役就会把吃奶的劲使出来,不把犯人整死也会整成残废;如果问了半天犯人还是拒不承认,审案官很烦的时候就会喊‘往狠里打’,这是向衙役发出刑讯逼供的信号,衙役们会严格的按照命令执行。而对没有私情又没有得到好处的犯人,审案官就喊‘着实打’;对没有关系索贿未遂者,审案官就喊‘着力打’;对尚未送好处而家庭经济条件尚好可又有可能送好处的,审案官就喊‘着实打’,威胁之下,把收礼的可能控制在最高限度,把收礼的损失降低到最低限度;对有点关系但送礼力度不大的,审案官就喊‘用力打’,给点颜色,吃点苦头;对有关系又行贿的,审案官就喊‘用心打’,这用心打的意思就是打板是意思意思就行了。”这叫做要问我打你有多狠,银子代表我的心。
麦妃二听着听着满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禁感叹,打板子还有那么多的讲究啊!
当然讲究啦!衙役在打板子的过程中要充分领会审案官的声音的高低和怎样打来执行,要是一个衙役领会不了审案官的意思,那他绝对做了衙役。
“麦妃二,尿裤子了吧!那边有马桶呢。”这个西门庆不但调戏妇女,还调戏男人,真是可恶。
“有时衙役会按照自己的心情来审案。虽然各朝代刑律对打多少板是有明确规定的,清朝的县官最多只能打100板,但具体到每个人打多少下,则是由审案官根据自己的心情和判断自定的,随意性很大。一般情况下,衙役把犯人带到大堂后,审问时要打多少板,要看坐堂审案官的意思。如果审案官头天晚上跟老婆吵架了,气头未消,说不定下面的草民就得多挨几十板子;如果审案官刚刚纳了小妾,喜庆之余,说不定下面的草民就可以少吃板子,真的是日月有阴晴圆缺,打板喜怒无常。”
“原来大堂上还有那么多的名堂,在戏里却不曾看到过。”麦妃二听后自言自语。
“不知你小子的运气如何?”
“他那运气再好也要吃三五十板,不过就看衙役是否用力了,如果是用力打,那你也不要想着躺着睡觉了,跟那二位一样趴着睡,小子,赶快通知家里人来交银子吧!那样你就会少挨一些板子了,不至于把你的屁股打得皮开肉绽的。”西门庆又插话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担,我不想连累家里人。”麦妃二倔强的回答。
“哟!不错,不愧是林教头培养的徒弟,勇敢,值得敬佩。”那西门庆不知是夸奖,还是挖苦。
麦妃二不由自主的看向林教头,林教头给他伸了个大拇指,太阳光正照在大拇指上,那拇指迅速被一圈金色的光环环绕着,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