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利
第一次感受到优雅,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那天,我骑车路过使馆区,要横穿一个没有红绿灯的街口的时候,看见一辆小轿车疾驶而来,我捏住闸,单腿支地,等它过去。
出乎我意料的是,那车也减速停了下来,车里一个胖胖的老外,微笑着冲我挥手——让我先过。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有些失礼,可能是正处在第一次与外国人交流的局促中,我竟没有任何表示,低头匆匆而去。
哪怕笑一下也好,我后来想。
但那一次,我真真切切地感到了什么是优雅。
后来,学会开车以后,也曾有几次在人行道前把车刹住,然后优雅地微笑、挥手。然而,我看到的是无表情的人流,听到的是身后哇声一片。被我挡住的司机们,不许我优雅,鸣笛的时候肯定在说:这人真面。
优雅,有时真的很难,在别人眼里,那是另外的事情。
还有一次,参加一个公司的宴会。组织者可能是怕说完了就吃太没品位,事先准备了几个小节目,想给食客们添些丝竹之乐。领导致辞后,公司的一位小姐走上台,演奏《梁祝》。我当时就想:完了。
果然,小姐优雅的琴声很快便淹没在觥筹交错之中,虽然其间服务员几次调大麦克风的音量,但仍一次次地被鼎沸的人声盖住。小姐后来草草地结了尾,红着小脸下台。
这时,席间才传出稀落的掌声。是组织者太天真了,听众们暂时还没有达到双重享受的阶段。他所期待的台上台下交相辉映的场面只会出现在德国或奥地利的电影中,我想。
前几天,在某公司的演示会上,我再次看到了这种人文的反差。
那次演示会中间有个休息,百十来位听众三五成群地挤在大厅里喧哗,摩肩接踵,像一个集市。
这时,一个西服笔挺一头金发的外国人(对不起,又是一个外国人)出现在会议室门口,他看了一眼熙攘的人群,略一迟疑,但还是走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左右躲闪着,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在人缝中慢慢地前行。他冲每一个与他目光接触的人点头致意,如果谁在前边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就停下来,等着,而绝不像我们所习惯的那样分开众人。
与许多同类文章相比,这篇散文没有尖酸刻薄的冷嘲热讽,没有张牙舞爪的痛心疾首,没有悲天悯人的说教,只把几个我们习见的生活场景娓娓道来,轻灵柔和、温润儒雅、真实平易,一如它的题目,让读者在释卷思忖之时,一种真正的优雅感受油然而生……
最后,在走了许多的曲线,几乎绕了一个大弯之后,他向我站的大门口走来。我侧侧身,让开通道。他看见我后,点了点头,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轻声说了一句“Thankyou”。
这个洋人,在腾挪间,把他的教养解释得一清二楚。
我真的服了。
这种与世无争的优雅,已经比较接近本意,而不是我们所刻意的那种,比如装束,比如动作,比如在宴会上拉拉小提琴。
那不是真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