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卓雅和李建明也回到餐厅,见李梦晓塞了满嘴的饼干,忙去哄她,叫她别吃这么多零食,等下开饭就吃不下饭菜。
司徒雪霏耐不住性子,跑过去单刀直入地问:“兆骏,你何时签离婚协议书?还路漫漫自由身?”
李兆骏脸上冰冷,语气强硬:“与你无关。”
“你何苦自欺欺人呢?路漫漫是我哥的女人,你娶了她,她的心也不是你的。”
李兆骏捏着路漫漫的手,很用力,她觉得疼,却不敢挣脱。
“雪霏,此事你不要插手。”
“我怎么能不管?我哥为这个女人弄得寻死觅活,你就面对现实吧,他们就是一对冤家,注定要在一起的。”
“没什么是注定的,事在人为。”
司徒雪霏还不死心,拉住李兆骏说:“你就离婚吧,为什么要跟我哥抢呢?你是不是放不下面子,不愿输给我哥?我知道,从小你们就暗地里较劲,什么都要比一比,比成绩谁好,比跑步谁快,比谁情人节收的巧克力多。我哥读了剑桥,你就一鼓作气读到博士学位,总算压过他。他喜欢路漫漫,你就要把她娶到手,让我哥没脸,是不是?你太过分了!这种事都要争!”
李兆骏双手发抖,面如死灰,司徒修远忙站起来捂住妹妹的嘴,卓雅大吼:“雪霏,胡说八道!给我住口!”
司徒雪霏火气上来,挣脱司徒修远的手,大喊:“兆骏再好,不过是个外人,我为了自己的哥哥说两句,我怎么啦?有错吗?”
李兆骏暴怒,摔开路漫漫的手:“够了!我受够了!这种活在谎言里的日子,我再也忍受不了!”
他脖子上青筋凸起,脸涨得通红。路漫漫吓得不轻,李兆骏一向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她从未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李梦晓突然哇一声哭起来,扯着嗓子。李兆骏对保姆说:“把孩子带出去,随便找个地方玩,我不叫你们,不要回来。”
保姆识趣,忙把李梦晓拉起来,带她走出去。管家听见动静跑来看,李兆骏对管家吼:“出去!没叫你们谁都不许来!”
管家忙退出门外,李兆骏冲过去,将大门反锁。他转身,面对屋内,现在,屋里只剩卓雅、李建明、司徒兄妹和路漫漫。
李建明有不详的预感,忙说:“兆骏,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
“我是有话说,今晚,就把窗户纸捅破吧。”
卓雅尖叫:“不要!”
李兆骏冷冷地在一张沙发正中坐下,路漫漫试探着说:“兆骏,你心情不好,我陪你出去走一走?”
“不,我有话说,你坐下,听着。”
李建明大喊:“不许说!”
“这十几年来,我都装聋作哑,还要我忍到几时?”
路漫漫试图打圆场:“兆骏,你别生气,我们回家吧。”
“我们哪儿也不去,今天,我要打开天窗说亮话。雪霏,你给我坐好!”
司徒雪霏脸上恨恨的,说:“我凭什么听你的?”
李兆骏咬牙切齿,冲她吼道:“因为我是你哥!”
他的话有如金石,掷地有声,一片死寂,房间里静得连每个人得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司徒雪霏站在李兆骏面前,声音发抖:“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是你哥,你同母异父的哥哥。”
卓雅腿一软,倒在沙发上,按住心口,不住喘气。李建明忙从她口袋里掏出随身的药,喂她吃一粒。司徒兄妹奔过去照看,怕她心脏病发。路漫漫赶紧倒一杯水递上,只有李兆骏在沙发上端坐不动。
李建明指着儿子说:“你这个不孝子,要气死……气死……你卓阿姨吗?”
“呵呵,阿姨?太虚伪了,她难道我不是我亲生母亲吗?叫了一辈子阿姨,我都快忘记她是我妈妈。”
司徒雪霏回头,质疑:“你们在打什么谜语?兆骏,你到底是谁的儿子?我糊涂了,你妈妈不是梦云阿姨吗?小时候梦云阿姨爱你如珠如宝,你常说她是世上最好的母亲。”
“对,我有个最伟大的母亲,她虽不是我的生母,却比亲生母亲待我更好,养育我,教导我,教会我爱和宽恕。我只叫她一人妈妈。”
司徒修远一脸迷茫:“兆骏,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是我失忆忘记,还是你说的是我从不知道的秘密?”
“只有你跟雪霏不知道罢了,恐怕连司徒雄先生心里都有数,唯独瞒着你们这对少爷小姐。爸,你为何不敢说出真相?自欺欺人了大半辈子,还要瞒到死吗?”
卓雅缓过来,借着李建明的胳膊,撑起身体,在沙发上坐直。她虚弱地说:“事已至此,有什么好瞒的,阿雄也不在。修远,雪霏,你们听好。兆骏是你们大哥,是我婚前和你们李叔所生的孩子。”
司徒修远抱着头,只觉疼痛袭来,无法思考,司徒雪霏睁大眼睛:“不可能,兆骏在美国出生,梦云阿姨是他妈妈呀!”
李兆骏说:“梦云女士是我养母。她和我父亲从未注册结婚,只是对外以夫妻相称而已。”
卓雅缓缓道来:“我和梦云是挚友,情同姐妹。当年我还在读大学,和……和建明是一对情侣,我们非常相爱,虽然家人不同意我和他交往,但也挡不住情深似海。终于……不小心,怀了孩子,我不愿堕胎,我们卓家满门英烈,最重视名声,我也不敢让这件事曝光。我只得求助挚友梦云,她是美国华侨,替我申请了一家美国大学的短期课程作为幌子,担保我赴美进修。我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入境,住在她家,找私人医生在家里接生,差点难产死掉。孩子出生后,梦云托关系疏通,将孩子当做是她所生的儿子。兆骏刚满月,我就回国。没多久,迫于家族的压力和政治需求,我不得不嫁给富商司徒雄,就是你们的父亲。兆骏一直由梦云抚养,在他满学龄时带回盛京,让他学中文,和他父亲共同生活……”
卓雅泣不成声,无法继续说下去。司徒雪霏脸色惨白,原来,母亲婚前还有这样一段不可告人的往事。她摇摇欲坠地走到李兆骏面前,问:“这是真的吗?你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
“千真万确,雪霏,这就是我突然与你疏远的原因,因为我得知了身世,不能再……不能再对你有男女遐思。我曾经很喜欢你,发自内心的,你是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我小时候抱着幻想,等你十八岁就娶你为妻……雪霏,我很抱歉,不能隐瞒到底,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会好受些。可是,我又很想对你解释,我不是不爱你,只是不能用那种方式爱你……”
司徒雪霏突然崩溃,一声又一声地尖叫,那叫声无比凄厉,路漫漫忍不住捂住耳朵。
“我不信,你们都是骗子,骗子!”她拉开门狂奔而出。
路漫漫看见司徒修远站在屋子中间,盯着李兆骏,他的手在发抖,面色惨白,好似随时会晕倒。她忙走过去问:“你还好吗?”
他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不,我不好,我觉得头很痛,又想吐,我喘不过气来。”
路漫漫顾不得许多,忙打内线,把司徒修远的护士叫来,一起扶他回房间,给他打一针,让他躺在床上睡觉。
“漫漫,不要走,陪我。”
“我去看看你家人怎么样。”
“不,别走!”司徒修远像个孩子一样,皱着眉,苦着一张脸,冷汗淋漓。路漫漫心疼,抚摸他的头发,低语安慰,直到他睡着,她才能脱身。心急火燎地回到餐厅,那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可以想象,这时候谁会有心情吃饭?
她跑去李梦晓每次来司徒家留宿的一间套房找人,果然,李兆骏在那里,佣人送了饭菜和糕点,他正在陪女儿吃。
路漫漫不敢妄言,只好打哈哈:“你们先吃饭,其他人呢?”
李兆骏冷冷地说:“宅子大得人会迷路,天知道都躲在什么地方。要不是我已经给家里佣人放假,我早就离开。这会儿让女儿吃饱饭,我们马上就走。”
“我……我随你去吧。”
李兆骏看她一眼:“修远肯放人?”
“他打了针吃了药,会睡到明天日上三竿。”
“真像个病人,他要颓废到几时?偌大一个司徒家,如今是个空壳子,连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
路漫漫鼓起勇气说:“还有你啊,兆骏,你是定海神针,人人都信任你,依靠你。”
李兆骏不吭声,三两下扒光碗里饭菜。路漫漫也饿极,就着李兆骏的一杯茶,用手捻起碟子里的几样糕点吃掉,过年,甜点大都是糯米做的,吃几个就撑满胃,很饱足。
路漫漫穿上外套,拎上包,跟着他一起出门,她开自己的车,这样,想离开的时候可以离开,不必麻烦别人接送。管家急得一头汗追出来:“路小姐,您去哪?少爷若找不到人要发脾气的。”
“我明天一早就回来。”
“路小姐……”管家一脸哀求。
路漫漫叹口气:“我几时说话不算数?我说回来,就一定会在出现。若是少爷醒来,你就说我出去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