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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彩云姑姑

彩云姑姑是大门口爷爷的女儿,大门口爷爷就这么一个小宝贝女儿。妞妞心里总是弄不明白:大门口爷爷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女儿?彩云姑姑为什么有那么老的爸爸?

彩云姑姑是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女孩子。细长细长的眉毛,双眼皮,有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短短的马尾巴辫上,总是变换着各种各样的蝴蝶结。一年四季爱穿鲜艳夺目的花衣服,笑起来,雪白的牙齿好像糯米粒儿,整整齐齐很好看。每次一笑,粉白的脸蛋上就出现两个深深的酒窝。走路可快啦!连蹦带跳,像头梅花鹿。

彩云姑姑才十五岁,就不再上学读书了,顶替退休的大门口爷爷,在星星中学后勤处负责打铃。每天,彩云姑姑都站在老梧桐树下拉那条细长的尼龙绳,把那挂铜铃敲得叮当作响。听到铃声,满校园的学生,都像听到了命令,“哗”地涌出教室。妞妞真佩服彩云姑姑,彩云姑姑的本事真大!许多人都得听她的。不光是学生,就连那些老师,主任甚至校长也不敢怠慢呢!比如说有一次吧,眼镜妈妈给旦旦去医院拿药,回来家晚了,刚端起饭碗,突然听到了铃声,眼镜妈妈丢下饭碗抱起书本,连话都没交待一句扭头就跑。瞧啊!彩云姑姑的铃声威力多大。

妞妞做梦都想敲一下梧桐树下的那挂铜铃,可是,彩云姑姑一刻也不离开树下那间小亭子。那根细长的尼龙绳呀,紧紧地拴在亭子里的木把手上,刮风下雨的时候,彩云姑姑不出亭子,就可以把铃敲得叮叮当当的。亭子里有一张桌子一把木椅,桌子上有一座小小的马蹄钟,马蹄钟旁边立着一块木制的时刻表。不敲铃的时候,彩云姑姑就坐在木椅上小声唱流行歌曲,不想唱曲子了,就拿出花边小草袋织毛线,红红绿绿的毛线在怀里扯来扯去,很耀眼。大多的毛线都是给妞妞和旦旦织的。因为大门口爷爷常给彩云姑姑说,妞妞没有照顾,一个妇女拖着俩小孩,毕业班课又重,多帮忙才对!彩云姑姑也特别喜欢妞妞和旦旦,常把好吃的省下来给旦旦妞妞吃,穿小了的衣服,就找人改改拿给妞妞穿。妞妞和旦旦也总是认为,彩云姑姑就是亲姑姑呢!妞妞和旦旦除了跟在大门口爷爷身后挑粪,就是陪彩云姑姑在亭子里玩。有很多机会,妞妞伸手就可以抓到铃绳,可是妞妞不敢。彩云姑姑有过交待:进亭子玩可以,但是,不准拉绳子打铃。

不管彩云姑姑交待得多么认真,可是,妞妞心里还是特别想拉拉那根雪白的尼龙绳子。她想:彩云姑姑能把人都敲进去,还能把人都敲出来,我也行吗?我一定要试试,假如我也能把铃敲响了,肯定有很多人会像听彩云姑姑的那样,听我的铃声跑出来跑进去,那有多帅啊!麻雀儿、小四哥哥,还有在教室里读书的大卫哥一定会知道是我——是妞妞干的!

机会真的来了!这一天,旦旦跟大门口爷爷一块儿去镇上买驱蚊药水去了。大门口爷爷说,厕所里发现了黑花蚊子,必须用药水洒洒。旦旦也要跟去。彩云姑姑说,去就去吧,妞妞跟我,别都跟去,药水有毒。妞妞就跟彩云姑姑进了亭子。因为夜里受了凉,彩云姑姑说肚子难受,要去厕所,她看了看马蹄钟说:“还有二十分钟才该下课呢!喂,看着,别让人进这里!”说完,就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彩云姑姑回来,妞妞就忍不住地拉了绳子。细长的绳子悠悠地晃了一下,没有声音,又稍稍拉紧了一点,“当——”轻轻的响声,带着长长的尾音,好像风不经意刮的,很好听。“当——”妞妞使劲地又拉一下,铃声明显清脆而又响亮。妞妞快乐极了,索性两只手紧紧拉住绳子,拼命用力,一松一紧,一松一紧,“当当当……”天啊!清脆激越的铃声,连绵不断响起来,似急雨像爆豆,越来越响,越响越急。急促的铃声传进安静的课堂,传入了正在体育训练的操场。老师走下了讲台,学生放下课本,操场停止了口令,大伙儿一起跑出教室,就像原先旦旦捅了老槐树的马蜂窝,满校园嗡嗡响的人声,大家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彩云姑姑脸儿煞白地从厕所里跑出来,三步并两步,一头钻进亭子,朝着兴高彩烈的妞妞劈头一巴掌:“你闯祸了!”

妞妞正在为自己的杰作而喜气洋洋,激动得脸儿发红,心儿发跳,彩云姑姑这突如其来的巴掌一下把她打愣了。“我?”她怯怯地望着彩云姑姑气得乌青的脸,一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才能把彩云姑姑气成这模样儿呀?

彩云姑姑被喊走了,喊到校长室去了。彩云姑姑临走气呼呼地返手锁上了亭子,把妞妞呆呆地扔在了亭子门口。

不一会儿,学校的大喇叭响了,“各班注意,继续上课!继续上课!按正常时间进行,按正常时间进行!”是校长的声音。

彩云姑姑揉着红红的眼睛回来了,一看,妞妞还老老实实地靠着亭子站着,就说,“你怎么还不走?”

“你不是说,要我看着,别让人进来吗?”

“看好你自己就行了!去吧!回家去吧!”彩云姑姑开了亭子,进门后又把亭子紧紧关上,头也不抬地趴在木桌上嘤嘤地哭了。

“彩云姑姑不要我了!”中午回到家,妞妞抹着眼泪,向眼镜妈妈说了上午发生的事情。妈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原来上午的事故是你造成的!你呀,给你说了,别到亭子里去!怎么又去了?”

“彩云姑姑让我进去的!”妞妞真不明白,怎么妈妈也埋怨自己。

“那是彩云姑姑疼你,可是,你知道今天拉错铃,云姑姑的损失有多大吗?”

“不知道!”眼镜妈妈严肃的样子吓坏了妞妞。

“你知道那铃声有多重要吗?那铃声就是命令,可以指挥全校一千多人的行动,不是谁都可以乱敲的,敲错了破坏了课堂秩序,这是工作失职,你云姑姑要扣发半年奖金!”妞妞从来没有看见眼镜妈妈生那么大的气。妈妈说完了一大堆生气的话,就闷闷不乐地关上门走了。

好几天,妞妞都不敢再到大门口去了。妞妞怕在亭子里看到彩云姑姑,谁让她给云姑姑惹出这么大麻烦呢?彩云姑姑一定很生气。那天,妞妞亲眼看见彩云姑姑眼都哭红了。

妞妞不敢去找大门口爷爷,彩云姑姑一定把这件事情告诉大门口爷爷了。旦旦不愿闷在小屋里,独自跑出去了。妞妞就躲在小屋里看小人书。小人书看烦了,就眯着眼想睡觉,忽然门响了,妞妞忙着跑去开门,一看,竟是彩云姑姑。“妞妞,小丫头,怎么不到前面玩了,给我记仇!”彩云姑姑微笑着边说,边把呆站着的妞妞拉到自己怀里,“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彩云姑姑玩魔术一般地从手提袋里掏了一顶针织绒线帽子。

“天凉了,戴上,肯定好看!”彩云姑姑甜甜地说。

多漂亮的帽子啊!淡黄色的花边,雪青色的蝴蝶结,粉色的帽顶,妞妞看得眼都花了。彩云姑姑把妞妞拉到镜子边给妞妞亲自戴上说:“瞧!好不好看!”

镜子里的小花帽多么神气!妞妞看着看着,突然扑到彩云姑姑怀里呜呜地哭了。边哭边说:“云姑姑,我错了,我不该乱敲铃的!”

“可是,妞妞,你更不该把那件事告诉你妈妈,那天,校长批评我,我就承认错,没说是你闯的祸,可是,你妈妈又去找校长,把扣奖金的事拦到她身上。你们家那么困难,我爸说什么也不同意,就去找校长评理。最后,校长说彩云带妞妞,替学校老师帮忙,谁都没有错,这事就算了,下次不能再犯!”

“真的!”妞妞睁大眼睛问。

“真的,谁都不追究了。就像没发生过这件事!”

“姑姑还怪我吗!”妞妞很不好意思。

“不怪不怪,要怪还能给你织花帽子吗?”

“彩云姑姑,你真好!”妞妞一下扑到彩云姑姑的怀里。

妈妈和旦旦回家时,妞妞就忍不住地夸耀:“彩云姑姑真好,校长批评她,她也不肯供出是我!死也不当叛徒呢!”

“你呀,别再给我找麻烦!彩云姑姑不会再让你进亭子了。”

眼镜妈妈这一次算是猜错了。很快,人们就发现,亭子间,彩云姑姑的身边多了个头戴绒线帽的小女孩,手里拿着铅笔,正在一笔一画地学写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