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十三行,这是一个在南中国曾经红极一时的群体。这些在有清一代的大部分时间里垄断当时中国大多数海上贸易的商行曾经一度与当时中国最负盛名的两大商帮:晋商和徽商比肩,共同架构起老大中国虽羸弱但仍然规模庞大的商业体系。
而且,在后世排出的千年以来世界50大首富里,一度在十三行里执牛耳的怡和行掌门伍秉鉴便是其中的一位。这位身家几千万银元的广州豪富甚至一度是英国东印度公司最大的债主。
不过,在鸦片战争后,由于清廷的大力打压(让十三行负担一部分赔款)和五口通商后导致其贸易垄断地位的丧失,十三行的日子已经远不如前,再到第二次鸦片战争更是黯然地毁在一场由愤怒的暴民引燃的一场大火之中。不过毕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此时的十三行依旧是影响两广、海南、福建等地的重要商业力量。
同为十三行中的罗广利的东昌行虽然从规模、财力和影响力上远无法与潘启官、卢观恒、伍秉鉴、叶上林这曾经的十三行四大巨头所创办的同文行、广利行、怡和行、义成行相提并论,但毕竟是十三行里的豪富巨贾,远不是一般人可以小觑的。
这次罗广利的三儿子罗文海的意外到访可以说给了李云帆一个惊喜,他和李兆丰急匆匆地赶回,为的就是亲眼看看这位笼罩在历史迷雾中的这位东昌行的罗三公子的风采。
大步流星走入前厅,李云帆就看见厅里有两人端坐椅上,一位正是最近和李云帆多有合作的林官银号和当铺的东家秦湛来,另一个则是中等身材、斯文白皙的青年,见李云帆回来两人都笑呵呵地站了起来,秦湛来更是热络地一手握住李云帆地手,主动打起了招呼:
“万里(李云霄的表字)啊!来来来,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我的亲外甥、广东十三行里东昌行的罗广利罗大东家的三公子文海是也!文海啊,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小小年纪便已然名动八桂的神童李万里。现在虽不做学问,但云霄做起生意来也是大行家!你们年纪相仿,以后便多亲近亲近!”
“不敢,不敢!说起做生意我一介后辈哪敢得秦老板如此夸奖。今日能结实文海兄,真是三生有幸啊!”李云帆此时也笑着朝罗文海抱拳说道。
对面这位罗三公子看起来除了斯文和洒脱之外,还隐然有一份暗藏的心思敏捷的意思。看对方这一表人才的模样,李云帆对这位十三行里的人物就更是好奇,其实如果他的历史再学的好点,当初看到秦湛来银号的林官二字,就应该想到这家银号与十三行罗家的关系。
“李兄客气了!小弟这次不请自来是因为从舅父那里听到了李兄这几个月来的种种事迹,不禁让我神往。因此才央求舅父带我前来,一定要见见李兄这样行非常之事的非常之人的风采!”
李云帆在观察罗文海,对方也在观察他。似乎是没想到以学问、才思而闻名的李云帆有着如此高大、壮硕的身形,罗文海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讶然。
正如他所说,罗文海是在这次回广西舅舅家,偶然从秦湛来那里听闻了李云帆这几个月来从无到有的发迹史,已经刚刚结束的那场弥漫着血腥的乡土权力斗争。
无论从行事手段,还是综合布局,再到坚定有效地执行上李云帆无疑都表现出极强的能力,见识过太多惊心动魄商战场面的罗文海顿时将李云帆引为知己。在罗文海看来,李云帆无疑天生便是从商的料,所以这次特意让舅舅领他前来,就为见见李云帆。
接着,李云帆又将李兆丰引荐给罗文海,几人分宾主落座后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这一番神侃,罗文海等人对李云帆那“广博”的知识感到惊讶,原本罗文海以为自己家里本就是和洋人做生意,对外面的世界是再熟悉不过,谁知这边李云帆懂得比他还要多。
而从罗文海那里,李云帆也初步了解了一些十三行的经营状况,从罗文海的字里行间和情绪上可以感觉到他对目前东昌行乃至整个十三行前景的些许忧虑,和一种淡淡的在家族里郁郁不得志的情绪。
大半个时辰后,到了饭点,石达开正好也回来,几人便在李云帆的宅子里用餐。之前已经熟稔,一边是罗文海实心结纳,那边的李云帆、石达开也都是性情豪爽的汉子,酒过三巡大家便更是熟络了起来,借着酒意,原本看似交浅言深的话也开始冒了出来……
“文海,你这次来为何事而一直愁眉不展?莫非有什么心事?”看着外甥还是那副郁郁的样子,有些酒意的秦湛来便当着李云帆三人的面问道。
“想我十三行在清季这一百多年间是何等的辉煌!最兴盛之时,单是朝廷的关税收入便有四成是从十三行所得,其他税赋、摊派更是无数。天下之大,又有哪家的洋商不与我们交往?又有哪家的货物不是通过我们十三行的手面行销于世?
只是自七年前那场洋祸之后,朝廷便一再对我们这些商行打压,全然忘了我们这一百多年来的劳苦功高。再加上五口通商的局面已成,洋人贩货可以在五口内自由为之,再不用假十三行之手。几经挫折之下,十三行的生意已经大不如昔了!每每想起以前商行的辉煌,再看看现在的惨淡,心里总是难过万分啊……”也有几分酒意的罗文海答道。
李云帆听罢,倒是心中一动。十三行在历史上的这个时期正在不断地朝消亡的方向滑落,这似乎是这个时代的巨商共同的宿命。
但毫无疑问的是,此时的十三行、罗家至少还拥有着巨量的资金和广博的海外渠道,这些资源在李云帆眼里都是让他极其羡慕的资源,只不过十三行那帮家伙在失去了特许垄断经营的特权后硬是抱着金饭碗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再加上十三行与那些国外鸦片走私商们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引起的极大民怨,最终都导致这群红极一时的粤商走向了没落。
正好李云帆最近这些天里除了练兵外,一直都在想自己如何发展的事宜。莫非这次结实了这位罗三公子,也是一个机会?刚才秦湛来和罗文海这番对答颇有些专门说给别人听的意思,莫非这是在考校于他?
“罗兄,对于十三行现在的困境,我倒是有些不同的浅见。不知道这话当讲不当讲?”
李云帆心思电转之下,决定给罗文海支支招,如果能被采纳,那么这对他这个刚刚混的有点起色的“地主”来说又是一个跳跃式发展的机遇……
……
PS:万分抱歉,这几天在忙房子的事情,终于敲定了,压力好大。在起点,伯爵的眼泪无疑是职业素养最差的那种写手,在此向大家抱歉之余要自我鞭策一番,就让这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要努力重新做起,就从不断更开始,大家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