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在诞生的最初很象一座天平上的两个托盘,每个人都平等的只享有一次生命的历程,然而当生命的托盘在成长中被赋予了美貌、才艺、智慧、财富或身份、地位等等不同质量的砝码时,衡量生命价值的托盘将不再会平等。
假如让身家亿万的大富翁石崇和一个乞丐同时站在一个屋檐下避雨,人们给予他们的待遇绝不可能平等。尽管乞丐衣衫单薄继续留在屋檐下可能会被寒夜的风雪冻死,尽管石崇已经有貂皮大衣和青毡小轿可供御寒,屋子的主人却不会因为怜悯和同情而改变自己的行为,他也许会觉得自己有了一个攀附大财主的机会,提醒自己一定要用最热情的礼节将富翁石崇迎接进自己的家门而同时将乞丐遗忘在外,或者如果他没有忘记可怜的乞丐,施舍给他一碗剩饭、破袄再收留他住进自家柴屋,让他不在饥寒交迫中度过寒夜就算是他天大的恩赐了。
同样,假如把稽康和剪径贼李鬼押送到同一个绞架下执行死刑,人们或许会因为惋惜前者的不幸遭遇而忘记为后者的可悲下场拍手称快;假如把犯有同样过错的王子和奴隶放在同一个审判台上接受法律的制裁,奴隶可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生命的代价,而王子生存的概率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再假如美女西施和丑女东施在同一天遇到可以改变她们命运的范蠡,故事的结果谁都猜得着,没有认何悬念可言。
天龙宝剑苍凉地滑出剑鞘,在空中闪过一道寒光,直削向区青云的咽喉。又一个活的生命即将消失在自己的手上,马琳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快感,他有了一丝犹豫,剑锋随即慢了下来,他在问自己:眼前的这个人真的该死吗?他的生命真的很低贱吗?
他觉得眼前握在自己手中的这条生命非但不低贱而且很高贵,他无法拿他和以往他所夺走的那些卑贱猥亵的生命相提并论。他的目光循着剑锋撞到了对方安详的目光,杀气陡然消失了,那剑随即在他的脖子上停住了。
“你为什么不躲开?你很想死吗?”
“我刚才很想死,看到你们这么有趣就不想死了。”
“你好像知道我不会杀你?”
区青云安详地说:“对,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我,就跟我从来没想过要杀死你一样。” 他奇怪的话让马琳产生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大有英雄相惜知遇恨晚的意味,他禁不住要问自己:和他作了几年的敌人,为何自己从来没有产生过仇恨他杀死他的想法呢?
“快杀了他,”李潇催促说:“我们没有时间了。”
“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尽管马琳有一千个不能放过他的理由,也有一万个杀他的借口,他还是无法将死刑执行下去,他宁愿此刻死在他剑下的是另一个人,于是他给自己找了一个饶恕敌人的借口,他对李潇说:“也许留着他作人质或许更有用。”
“这个我也想过,只是带着他们太麻烦了,耽误了时间反而坏事,”接着李潇想起了刚才忘记过的绝妙点子,笑嘻嘻的指着戏台上两个瑟瑟发抖的伎人对马琳说:“不如我叫人去找辆马车来,然后把他们两个扮作妓女装在马车里一定能掩人耳目。哈哈哈哈!”
区青云大怒说:“你这厮只会使下流勾当,我如果不死定要杀了你!”
李潇笑得愈加得意了,见马琳没有反对的意思遂对仆人说说:“你们,快去把他们拉到戏台后面,记住一定要换上女人的衣服给我看。”
吉祥和顾盛等四仆随即附和着主人拍手叫绝,而后嘻嘻哈哈连拖带拽将区青云和姜武挪出箱子就要往戏台后面的化妆间里搬。那两个伎人颇能识辨场面颜色慌不迭要往后台来帮手。八个人骂的骂,笑的笑,劝的劝,忙得不亦乐乎,马琳见要露馅了慌忙制止说:“你们不能进去……都给我回来,不能进那里!”
“为什么不能进那里?”李潇问
马琳支支吾吾要仆人把俘虏抬了回来,解释说:“因为……那样……实在太难看了!怎么说他们也与我同门,传出去人家只会笑话我这个掌门无才无德无耻无能,无父母管教,欠缺道家人的修养,不好不好,还是把他们藏在箱子里带着上路好了!”
笑声嘎然而止,他们听得出来马琳所说的那个“无才无德无耻无能无父母管教,欠缺道家人的修养”的人就是李潇,显然他发明的所谓瞒天过海妙计并没有引起朋友的共鸣反而招来对方的反感和讥讽。
被当众奚落李潇更是恼火,想发作自忖不是他对手不得已强忍着气蹬蹬下了楼,临走连一句先行一步的话也没留。武舟满脸不屑横着眼睛睨视马琳,一言不发跟着主人下了楼;丁甲使劲推了一把顾圣斥道:“发什么呆气,还不快收拾箱子跟上!”吉祥等四仆赶紧低下头抬着二人往回走。吉祥和顾盛一边收拾箱笼绳索,一边睃着化妆间的绿纱湘绣牡丹屏风,猜测着里面一定有内容。
瞅见李潇狼狈的模样,姜武算舒了一口怨气,他身体素来健壮如牛,在箱子里暖和了一阵稍稍恢复了些许力气,嘴巴便闲不住要生事,他先是哈哈大笑了一阵,然后挣扎着对同伴说:“我就知道他不会杀我们,就跟今天早上咱们不想杀他一个样。其实咱们和这小子也没啥梁子,根本不该作敌人。”
大老粗有时侯也会很细心,而且大老粗往往很诚实,他们通常不会把看到的事情添油加醋说给别人听,所以粗人说的话往往很中肯很实在,可信度极高。
“你瞎说些什么,‘区青云吃惊地瞪着他说:“不作敌人做什么?”
“作朋友呗.”
区青云闷哼了一声心里说:“我才不想跟他作朋友呢,除非他把老婆还给我。”但他嘴上却说:“你想当我老子是不?”姜武干笑了两声。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马琳猜不透他心思,只觉得姜武的话好像有点道理,暗地里把李潇和区青云两人做了一番比较:仿佛跟自己天生有仇的那个,心性和为人更接近于自己所喜欢的那一类江湖好汉的形象,几度交手大有惺惺相惜以至于屡屡放虎归山之感,假如他的老子真是姓姜,自己也许会和他作最要好的朋友;至于李潇…….
马琳忖度再三,觉得和李潇交往虽然仅只一顿饭的功夫,却可看出他为人工于心计,为达目的不惜忍耻吞垢,虚妄伪善的水分多,且睚眦必报,心计偏于卑劣实难归入上流人品,充其量只算是个好名好利的寻常江湖匹夫而已,自己又和对他隐藏积怨,只能利用他一时绝不可长久交往。
转念之间,马琳作了一个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的决定,他推开吉祥顾盛,割断绑缚在区青云和姜武身上的绳子说:“你们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的麻烦。”
“你不要用我们做人质了?”
“笑话,我堂堂的天龙掌门怎么会用得着人质,何况你们也算是我的门下,唉,就瞧在你父亲跟我是一个师父的份上原谅你们这一回。不过下次再撞到我手里,可就没这么幸运!”
姜武嘻嘻哈哈揶揄说到:“请问掌门大人,俺下次不走运撞在您手里会是如何下场?是面壁思过还是逐出门墙?”
“这个……我还没想好,”他明知姜武在戏弄他,故作不知而后略作思考回答说:“等我先禀明你们的祖师爷收了你回来,然后再按规矩罚你。”
任性惯了的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不光做的事全没理由,连说的话也让人犯糊涂。马琳得意洋洋地说出一通连他自己都觉得疯癫的混账话,把所有在场的人都搞笑了,连躲在化妆间的绿纱湘绣牡丹屏风后的王榛榛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撩起门帘往外看却意外发现区镇海正抱着胳膊笑吟吟地站在楼梯口,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方大銘,另一个是被方大銘挟在胳膊里拖拽上来的李潇。王榛榛大吃一惊,想喊,忽然背后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仰头拼命挣扎,慌乱中看见那人竟是自己的父亲。
很少有人会打断一出正在上演的好戏,即使戏很滥,没演完的时候,观众出于礼貌顶多喝几声倒彩而已。新来的观众微笑不语,楼上的观众不敢多事,入戏的三个主角谁也没有发觉楼梯口多了两个人,自顾做分内的事。姜武先是从丁甲身上剥了一件衣裳穿上,接着看见马琳跟前的桌子上酒菜丰盛,便大剌剌扶着区青云坐下,然后抓起桌上一双被人用过的筷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碰上冤家能大难不死还说上了笑话,姜武的心情可谓舒畅之极,饿极了,独自吃得咋咋作响,本来想要离开的马琳看不过眼说:“你怎么用我吃过的筷子?”
姜武吃得正香无暇答理他,区青云伸手抓了一支鸡腿说:“他不嫌你脏,你难道还嫌他脏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马琳摇摇头说:“我的意思是他这个习惯脏。”
“如果你也到大漠去尝尝马尿的滋味,你就不会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我吃饱了撑着,跑那里去作什么?那样的鬼地方你请我去我都不会去。”
“如果我告诉你,那是我父亲生平最厌恶的地方,你还会拒绝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马琳想了想,呵呵笑道:难道你是想报答我,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要背叛?唉!用不着这样,你们父子反目会令我内疚的!”他作了一个非常夸张的表情,把所有的人逗乐了。
区青云微微一笑说:“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想报答你,你能以德报怨我真的很感激,但不是背叛我自己的父亲。”
“那另一半是什么呢?”
“一言难尽,”过了一回,他声音哽咽地说:“今天我没有拿到他想要的东西,还害死了这么多兄弟,再见到他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难道真如书里的说得那样‘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得道之人所到之处皆有如神助,’”马琳自我感觉好像非常惬意,他又说:“原来你是被我这个得道君子感化了!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喝马尿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你最好听他的,”区镇海突然大踏步走近马琳面前说:“把天龙剑留下,我饶你不死!”
马琳咋见面孔如见厉鬼,本能的拔出剑朝他面门疾刺。区镇海闪过当头一击,同时挥掌拍向马琳执剑的手腕,但落空了。马琳运剑的速度比从前快了许多,区镇海挥掌的速度似乎慢了许多,在他即将拍到手腕的瞬间马琳突然往回缩了缩手,那剑柄处的刃口恰好截住了区镇海的手掌心,闪电之际他手掌的皮肉被霍得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好快的剑,”区镇海尴尬地捂着淌血的手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勉强挺起强硬地口气说:“看在我儿子的份上,今天我暂且放过你,你走!”
马琳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愣神战战兢兢地朝戏台后面走去。
“你走错了,”区镇海说:“路不在那边!”
马琳估计他一击不中不会再食言动手便装着胆子没理他继续朝化妆间的绿纱湘绣牡丹屏风走去。
“站住!傻瓜!”区镇海突然大喝一声说:“你是要去找那个骗你的女人吗?告诉你吧:她早走了,她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还会留下来等你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傻子,难道你还不明白他们父女对你做的事吗?”
“你说什么?”
“她已经走了,跟着她的父亲回家了,还带走了你给她的东西,”区镇海用一种轻蔑与同情混合地复杂目光盯着他说:“你还没有听懂我的话吗?”
马琳好像听懂了什么,冲进化妆间,把屏风桌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她的踪影。他恍惚回忆起了什么,心里愈加恐慌,冲到区镇海面前大嚷说:“我不信,是你抓走了她!”
区镇海冷笑说:“如果我知道你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她,我早就杀了她,更不会给他们父女见面的机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不是那种人,她要是想走两年前就走了,为何要等到现在才走?”
“真是色迷心窍,不可救药,”区镇海似乎和他说话觉得很累,匀了一口气息说:“那你再好好想一想,你曾经对她作过些什么?她有什么理由对一个抛弃过她的男人信守诺言呢?”
“可是,”马琳心里空荡荡的,像一个被掏空了的布口袋浑身发软,连说话的口气也软了,他摇摇头还是不愿接受那种事实,说:“我给了她那样东西,你怎么可能知道?她又怎么会告诉你?”
“她当然不会告诉我,是她的父亲告诉我的,”区镇海好像很疲倦,说完一句话长嘘了一口气,然后歇了一会继续说:“你以为我很想放你走吗?我对自己的敌人从来不会有妇人之仁,如果不是你给他们的那样东西,我今天怎么会连杀你的力量都没有?”
区青云大吃一惊问:“你们昨晚又打了一场,你输了?”方大铭很会体谅主人心情,接口说:“不是打了一场,而是斗了三场,第一场是我和巫烈对战,第二场是赵五哥和陈皎皎,赵五哥本来赢了回来的时候……被陈皎皎刺中后心杀死了,最后一场…..打了整整一夜,……三场我们都输了,就是因为我们出的每一招他们都会,最后我们只好认输了,他们开出的条件就是:我们让出扬州,向武林同道公开承认他是武林第一人。”
“啊!怎么会是这样!”区青云滕得跳了起来,这才醒悟那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道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父亲昨夜在和王晨决斗,也就是说今天早上围捕马琳的计划即使自己没有犯任何错误,失败的事实依然不会改变。
李潇也激动了起来,想到自己可以回家了,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涌来的一股力量猛然掀翻了方大铭逃走了。方大铭要追被区镇海叫住了:“抓住一个李潇并不能要回我们失去东西,让他去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区青云激动地抓住父亲问:“这都是真的吗?我们真的有战败吗?”他父亲默默点了点头。他仍然不愿相信事实问:“可是十天前,我们还赢了的,怎么会那么快就输了?”
“昨晚的一切都是王晨精心安排的诡计,”区镇海说:“他早在京城那一晚就网罗了天虚老道的人马,却藏匿起来不让人知道,然后又利用他女儿施美人计弄到了全部的《天心诀》,昨晚再利用这个小子引开了你们,趁机我们人手分离不能相顾的时候向我提出挑战。哎!昨晚死了那么多人,我们被王晨算计得一败涂地,可恨!”
他用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推理出了一个离奇的故事,然后y咬牙切齿地把罪过都算到了马琳的头上,马琳在一边听得心惊肉跳,连忙想溜。区青云恨得牙痒,跌跌撞撞追过去揪着他嚷骂:“混蛋!蠢东西,你是不真的给了她那样东西?你还算是掌门吗?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可以交给她呢!傻瓜都知道她是王晨的女儿,傻瓜都知道她父亲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你怎么这么蠢呢?怪不得赵九江说王晨要杀你!你不是正要去投靠他吗,你赶紧去吧!去送死吧!”
马琳给他闹得几乎要精神崩溃,本能地甩开他大吼道:“王晨怎么会杀我呢?他是我岳父,就算他利用他女儿拿到了我的东西,他又怎么会杀我呢?”
区镇海嘲笑说:“你这个傻子,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个菩萨心肠吗?王晨的武功深藏难测,心机更是深不可测。江湖人都说我心狠手辣,说他侠义宽宏,其实他的心肠比我狠辣得多,我狠只不过是对恶人狠,对仇人狠,他不同,对自己的老婆女儿一样狠。他早就没把你当女婿了,你,早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为何还要留着你碍自己的事呢?”
铁证如山一般压在他心坎,敲碎他残存的最后一丝信念,霎时,马琳觉得世间的一切东西都失去了意义,前情往事涌上心头,锥骨剜心的疼痛象一股脉冲电流席卷了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他抱着头大叫一声逃跑了。
马琳一路狂奔仍然咽不下内心的狂澜,泪水顺着脸颊活着干巴巴的扬尘飞土糊满了面容,他拼命地追问每一个过往的路人,疯狂地追找每一辆撞入视线的轿子和马车。
他不再害怕敌人,不再害怕危险,不再害怕死亡,他只要找到她问她一句话:“你真的爱过我吗?”
太残酷,太可怕,他不愿意相”信过去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全都是阴谋,他也不愿意相信她会是阴谋的一部分,即使真有那样的阴谋,他也只希望听到她对自己说一句:“我只要跟你走,一辈子都只跟你在一起!”他想只要她说一句这样的真心话,发生过的一切他都愿意原谅。
不知道向北跑出了多远,他跑累了,他确信自己已经错过了要找的人,怎么办呢?
他决定掉转身往回找,走到一个岔路口时,他停住脚,在路边找了个大石头坐下来休息,他想如果他们要回徐州,必须要经过这个路口,除非已经过去了,不然今天一定能等到他们。
早春的微风料峭袭人,坐在青石板凳上更觉得凉寒透骨,才坐了一会,马琳沸腾的血液就被冷却了,他想起许多许多的事情。
“你真是色迷心窍,不可救药,你再好好想一想,你曾经对她作过些什么?她有什么理由对一个抛弃过她的男人信守诺言呢?”
区镇海那句振聋发聩的话在他脑海里萦绕,他想通了一些事情:也许是自己先做错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才让王晨产生了厌恶自己想杀死自己的想法。
人生有很多事都不能用任性来选择,而自己恰恰就是最任性的那一类人,因为任性,自己在未经他同意的情况诱拐了他宝贝女儿最宝贵的东西,然后在没有给过他们任何体面和尊严的基础上又任性得抛弃了他们,两年后自己再一次地拐走了他的掌上明珠。如果自己心爱的小女儿文朝成人以后也遭遇一个像自己一样的无赖,即使他没有弃她,自己也会要想杀了那个无赖.....
他想着想着,不自觉竟把无赖的头衔扣在了自己头上,他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个东西,至少不是一个让岳父大人喜欢的女婿。大凡作岳父的都喜欢给自己女儿挑个象柳下惠那样正人君子,拜堂前要对自己的女儿坐怀不乱,成亲后要对别人家的女儿目不斜视,最好是要象绿叶护红花那样厮守到花朵儿红颜老去调零入土依旧痴心不改方才叫善始善终。第三样好处自己有没有尚需岁月考证,前两样美德自己已经被证实都不具备,不讨他老人家的嫌才怪呢?
他胡思乱想了一通,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也许我诚恳地向他们认错,再诚恳地向他老人家求婚,给他女儿补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他就会原谅我了......”
“他是个无赖,他就是个无赖,他根本配不上你,”在听了千百次女儿的哀求之后,王晨忍不住回过头对坐在自己身后马车里的女儿大吼说;“你还想他做什么?就让他去死好了!”
“其实马琳他真的不是一个无赖,至少他比无赖善良,比无赖懂感情,比无赖......” 王榛榛举着帘子对正在赶车的父亲说。这样的话她已经说了很久了。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你烦不烦!”
“他已经知道错了,最难得是他还能原谅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原谅他呢?求你了,我们回去救他吧!他会死的!”
“他不会死的,”刚才看到的事实,不得不让让王晨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不得已说了一句实情:“他杀不了他的,你放心了吧!”
“为什么?”
“因为昨天晚上我已经帮他挡过了一场灾了?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们能活到现在吗?”
“阿,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我们分开?”
“你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究竟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
王榛榛沉默了,以往遭受的屈辱和痛苦一股脑涌上心头,酸涩的泪水吧嗒吧嗒掉在了手腕上,浸湿了衣角。她抽泣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现在和那时候不一样.”
“那也没改变什么,他能一辈子不回家吗?两天前他父亲稍来了一封信给我,信上说......”
“是要他回家的。”
“信上只说要你回去接文夕过来,顺便给他送终。你不是嫁进过他家吗?该怎么做你自己想清楚吧。”
一条岔路横在王榛榛目前,她看见了一个黑点,那是一个人正坐在一个石头上。车移近了,她认出那人正是马琳,。
他离她越来越近了,近得伸手可以触摸到他的衣角,可是她却感到莫名的恐慌,她觉得他离她是那么的遥远,遥远得象天边的云彩,即使她是一只彩凤展翅站到了云端却依然无法拥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