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令旗的挥舞,原本停靠在渔村附近的五十多艘战船成一字,缓缓向前推进,全部都用侧舷对着海滩上的敌人,黑乎乎的炮口对准着聚集在一起的目标。另一方面,在萨摩军的来路上也出现了约五千人的明军,掐断了萨摩军的归路。而在渔村这边自然也不甘寂寞,原先火炮上的伪装被卸下来了,迎向敌人的,是近百门明军的火炮。
这一次,我的兵力分配相当简单。李善水率领三千幽蓝营指挥五十多艘战船作战,他们的武器就是侧舷的一百门火炮。而战船另一侧的火炮都被卸下来了,交给施从云,由他带领深蓝营士兵和三千新兵绕到萨摩军后面,掐断敌人后路,不让敌人一兵一卒回去。而在渔村这边,则是我和左良玉坐镇,除了虎威营还有刘向明的琉球军,虽然精兵略显少了一些,但是待会儿李应元的破阵营休息完了恢复力气,会是不小的助力。这样,我们对萨摩军形成了三面包围的态势,而空开的那一面,我给他们准备了意外的惊喜。看着面前的敌人,我冷笑不已,把敌人引到海岸边上,看来比我当初的计划更适合我的目的,因为运输不便,我只有运一百门火炮到萨摩城下,但现在,却可以有三百多门火炮对着敌人,而且原来在后面保护船只的幽蓝营也能投入战斗,算下来我竟占了大便宜。昨天败了一阵算什么,今天这一仗,萨摩军休想碰到我军一根汗毛。
在那边,看到明军形成了三面包围,岛津腾一心里当时就凉了半截,这还是那个溃逃的军队吗,只见联军一个个盔甲明亮,更有无数门炮对着自己,一个个精神饱满,耀武扬威的。反观己军,从昨天到现在,几乎没有怎么休息,所有人都是又饿又累,看到落入包围了,更是士气大降。
“父亲大人,明军好像是诱敌之计啊。”看到不对劲,岛津秀成不由打了个寒颤。昨天,他鲁莽地闯入明军营寨,差点战死当场,幸好有岛津腾一接应才勉强脱身,虽然也因此得到了萨摩第一勇将的称号,心里却也不由得惴惴不安。
“明军主将好大的手笔啊。”岛津腾一咬牙切齿起来:“昨天故意输给我们一阵,有意放你进去,又放出来。甚至用几十万两银子做银子诱惑我们,果然是好大的魄力,好厉害的用兵之术啊。”
遇到这个局面,傻子也能看得出来明军昨晚是故意佯败的,不过岛津腾一也因此高看了明军一筹,以为昨天白天的战斗也是明军故意作态的。
“我们怎么办,转身攻击后面的敌人,沙出血路回去?”岛津秀成担心地问。
“来不及了,这时候转身,徒然乱了阵型,给明军以机会。我们还是继续前进,夺下渔村后防守,抢了敌人的食物,恢复体力,这是唯一反败为胜的方法。哼哼,明军主将也太看不起我们了,我们毕竟有三万人,比他们多了一倍,虽然疲惫,但真要拼个鱼死网破,他们也别想得个好去。”咬紧牙关,岛津腾一终于下定了决心。
看到萨摩军并没有陷入慌乱,而是收拾阵型,摆出留一部分人防备施从云部的追击,而大部队则要攻击渔村的态势,我不由得对萨摩的主将高看了一下:“不愧是经历过朝鲜战争的老将,这时候还能保持冷静,你们也都学着点。”
在我身旁,李应元撇了撇嘴:“那又怎样,他现在这样,绝对死得更惨,还不如四散而逃呢。”
呵呵笑了一下,我果断地下令炮兵先进行校准射击。来到日本之前,在我的大量资金的扶持下,孙元化的第三次铸炮终于获得成功,研制出适合火炮用的统规出来,有了这种统规,炮兵就不再仅仅依靠经验射击,而可以用统规测量距离和方向后调整火炮角度后射击,准确度比以前提高了好几倍。我带到日本的都是装了这种统规的火炮,而且都是射程有五六里的最好火炮,先前的战斗中这些火炮并没有发挥太大作用,这一次,却要成为整个战斗的主力了。施从云部距离敌人约有三里,而我这边也离敌人三里左右,战船队则距离海滩两里左右。
因为日本的火炮射程都不到一里,所以岛津腾一并没有认为火炮对自己有太多威胁,只是担心己军疲惫饥饿而已,还在那边悠闲地整军,我要让他知道大错特错了。
三支部队都发射几十发炮弹,晃晃悠悠射过去,却只有一小半落入敌阵,一大半却落在沙滩上。虽然看到明军火炮射程如此远,萨摩军显得有些慌乱,但伤亡却不大。不过,在根据射击结果校准角度之后,明军的第二轮炮火又来临,这次比上次好一些,一大半落入敌人,只有一小半打空,但是造成的伤亡也不到数十人,在萨摩军可承受的范围之内。不过,到此为止了,用实心弹的校准已经结束了。
“换上开花弹,让他们知道厉害!”我咬着牙下令。
“是,大人。”指挥炮兵的明军军官大声回答。
这一次,就不再是孤单单的几十门炮发威了。只见三百门炮几乎同时发威,黑乎乎的炮弹落在萨摩军阵营里,而这些炮弹落下后不是像那些炮弹那样砸出几个坑而已,而是四处炸裂开来,在巨大的爆炸声之后里面的铁丸四处乱飞,到处引起伤亡。萨摩军排出密集阵型的恶果这时候开始显现出来,密集阵型通常利于集中兵力冲击,但在这种开花弹面前就是有意送死了。只见一发炮弹下去就能打倒一片,至少能带来数十甚至上百的伤亡。
“可恶!”岛津腾一刚叫出声音,却已经被落在身旁的炮弹夺走生命。从旗帜上看,他那儿明显是统帅所在地,那些炮兵自然会重点照顾。
“真是壮观啊!”我不由得喃喃自语。虽然我早就对火炮的威力有所预计,但这时候看到三百门火炮同时发威,依然被那种天崩地裂般的威力惊吓住了。
在萨摩军军中,不时有火光蹦起,其声音如惊天动地般震耳欲聋,本欲向渔村进攻的萨摩军先头部队还没跑出几步便陷入没顶之灾,眼前就像地狱一样,到处是惊叫声和四处断落的残肢断体。我们这边那些屡经战阵的老兵都看得有些难受,那些琉球兵和新兵更是开始呕吐起来。三轮火炮近千发炮弹射过去,萨摩军那边几乎完全丧失了斗志,到处是可怕的大坑,伤亡逼近两万人。我从昨天就开始雪藏的武器今天才开始发挥出其可怕的威力来,而且远超所有人预料,连我这个始作俑者也看得连连变色。
数百名胆大的,或者说是被炮火完全丧失心志的萨摩兵向渔村跑来,但是几轮箭雨过去,加上琉球兵一拥而上,那些人几乎没有怎么反抗就被杀死。筋疲力尽,心志被夺,再加上数量上的绝对优势,那些萨摩兵几乎没有怎么反抗就被杀死了,而那些昨天还被萨摩兵打得毫无斗志的琉球兵现在只有挥舞一下手中的武器就能杀死一两个敌人,士气一下子高涨起来。萨摩常年到琉球骚扰,而琉球兵从没有战胜过一次,所以琉球兵对萨摩军有天生的心理恐惧,然而在这一战中,那数十年来建立起来的恐惧一下子冰消瓦解。
在慌乱之下,萨摩军有的往来路奔逃,有的甚至往海里跳进去,却无一例外地被杀死。那些聪明一点的,逃向那个放空的一面的萨摩兵也没能逃得了好去,我们预先连夜埋在地下的土雷发出作用,不时把那些冒失鬼炸到天上去。而那种爆炸声太让人联想起火炮了,没几下,萨摩兵就失去了继续冲击的勇气。
我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今天这一仗的主角是炮兵,步兵只是起到辅助作战,建立缓冲地的作用,而这也将预示着以后整个战争的变化:以后,步兵将不再是战场上的主力,而是逐渐成为炮兵的助手,只起到更完美地发挥出或炮火威力的作用。以后,没有火炮的军队将不再有资格称为军队,以后的战争比的,只是谁的火炮更多,谁的火炮射得更远而已。步兵将逐步没落下去,代之而起的是火炮的崭露头角,是的,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是新一个时代的开始。我在那边默然叹息起来。
“李将军,你让我的士兵冲击吧,绝对能一战把萨摩兵消灭。”破天荒的,刘向明跑来向我求战来了。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个饱受萨摩兵蹂躏,平时只想保存自己实力的家伙居然会向我求战,而且是要向多于自己的敌人重逢,要知道,虽然萨摩军实力受损,但至少还有一万多人,远多于刘球军。
“冲击也是可以地,但为了保险起见,再射两轮炮后冲击。”我淡淡地回答。刘向明本来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之后的战斗,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在两轮火炮射过去之后,海滩边上就几乎没有不带伤的,一个个东倒西歪,在联军发动冲击之后根本没有组织起什么有效的反抗,就此被全歼。而这一天,对明朝、琉球和日本都有特殊的意义:三万最勇敢的日本军在半个时辰内被不到一万五千人的明朝琉球联军消灭,而联军付出的代价只有不到三百人的伤亡,而且其中大部分是过分冒失的琉球士兵。
在这一仗之后,日本萨摩一带再没有一支军队能对联军形成有效的威胁,九州的各个藩主都惴惴自惧起来,听到明军二字而望风便逃。当天傍晚时分,萨摩城被联军几乎并不血刃地攻克,守城的两千老弱残兵全部阵亡。日本的南大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