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晴天和杨小军上了桥车以后,车子刚一开动,杨小军就打开了话匣子。
“晴大夫,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杨小军说道。
“说吧,什么事?”晴天望着车窗外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随口说道。
杨小军侧过头看了看晴天,神秘地笑了笑说道:“有个人听说你来彭衙,很想见你。”
“嗯?”晴天猛然回过神来,看着杨小军问道:“谁呀?”
“你见了之后保管认识!”杨小军肯定的说道。
“哪?没见之前肯定不认识喽!哈哈……”晴天大笑了起来。
杨小军大窘,透过头上的后视镜看了看后座上的晴天,小声嘟哝道:“亏你还给人家当哥哩,紧要处连这么一点忙都不帮,嗯!嗯!”杨小军嘟哝毕,伸出右手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胖脑袋。
“小杨,你怎么了?是头疼吗?”晴天止住了笑声,看着杨小军异常的举动不解的问道。
杨小军努力努厚嘴唇,恨声恨气地说道:“头很痛哇!很痛很痛的呀!”
“那这样吧,”晴天急忙安慰道,“等会到了杂货店,先给你扎上一针,保证头痛立止,你看怎么样?”
杨小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好我的晴哥哩,我不是头痛,是心痛呀!”
“心痛也能治呀!”晴天立即补充道。
“啊——啊——”杨小军看到晴天继续误会着自己,急得快要发疯了,怪叫了几声,然后静了静,很直白的说道,“好我的晴哥哩,真的是有人托我捎话,人家想见你哩,你一直误会着人家,误会得人家的心里很痛很痛呀,那个人说了,假如你不去见他,就说明我杨小军不厚道,撒谎哄他哩,假如你去见他,就证明我是一个好娃,很厚道的一个好娃,晴哥,这下明白了?”
“哦——”晴天看着忧愁的杨小军笑了笑。其实从早上看见杨小军后,晴天就感觉到杨小军好像有什么心事,好几次欲言又止,这让晴天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等到上了小桥车之后,杨小军一开口,晴天便明白了七八分,可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什么?那么真经还得最终从佛口中说出来。于是晴天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一边把自己装得傻傻的,一边细心地观察着杨小军的变化。
“晴哥,假如我的父母病了派我来邀请你,你去还是不去呢?”杨小军试探着问道。
“嗯?”晴天皱了皱眉头,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那,要看是什么情况哩!如果是普通伤风感冒嘛,那就不去了。如果是什么急症呀紧症呀,那就得去。”
“如果是真的生病了呢?比如说西医治不了的那种。”杨小军一听有了机会急忙说道。
“那还是要看什么病?看看我拿得动还是拿不动,得视情况而定。”晴天悠然说道。
这时小轿车行驶到了杂货店门前的街边,杨小军将轿车停稳,回头望着晴天欣喜地说道:“那,晴哥,你这就是答应兄弟了?!嘿嘿!”杨小军笑着将手半举着握紧拳头向前做了个用力的姿势,“晴哥,等会你给惠老太太做完针灸后,我就用车拉你去,我等你哦!”
“好吧!先下车,一会再说吧!”晴天终于知道了杨小军的用意,但是到底去见什么人还无法确定,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人家邀请还是见见为好,自己是个医生,在彭衙又没有和谁交恶,再者,身正不怕影子斜,请人者的家里又不会栽什么杀人桩,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想到这,于是晴天就勉强的答应了杨小军的请求,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杨小军很殷勤地打开车门,将晴天请下车,惠红伟则站在杂货店门前微笑着向晴天招了招手。
“晴大夫早哇!”
“惠局长早!”晴天一边走向杂货店门前,一边很有礼貌的向惠红伟招手回问。透过惠
红伟若显僵硬的微笑,晴天看到了隐藏在微笑后面的几份尴尬,他不由得一怔,脚步就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心想这个惠红伟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思不好意思说出来?还是老太太不在家?……看他那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似乎像得了痔疮的患者一样有苦说不出口?管他呢,咱来是给他母亲看病的,又不是来帮人家解决什么心理疑难矛盾的。
走进杂货铺,来到里间,晴天没有看到老太太和惠红英,心里不由得一惊,一股冷气直从口中吸进胃中,心里立时感觉到拔凉拔凉的,“莫非……?”他故作镇静,将针包和棉球盒放在茶几上,然后一屁股重重的坐在木质沙发上,木质沙发也随着身体的重压晃了几晃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惠红伟紧跟在后面进来后坐在了茶几对面,微笑着盯着晴天仔细地端详着。杨小军很有眼力见,忙前跑后手忙脚乱的沏茶倒水,稍倾,两杯热茶就放到了两个人面前的茶几上。
“晴大夫,请喝水!”惠红伟很客气的开口说道,然后端起面前的纸杯凑近嘴边吹了吹气,又放到茶几上,继而双手十指交叉,端端正正的直了直身子,清了清嗓子说道,“晴大夫,关于你这个针灸能否办医师证和开医馆的事情,我昨天回到局里查了一下资料,也咨询了一下相关的管理人员,具体的政策是这样的…”
晴天好像并没有在听惠红伟说话,而是双眼卧室内的床铺呆呆的出神,聪明的杨小军发现了这一不寻常的现象,立刻向惠红伟打了个手势,惠红伟立即停住了话头,疑惑的望着出神的晴天,大约十几秒的光景吧,他猛然一拍脑袋醒悟了过来,随即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嬉笑着对晴天说道,“嘿……晴大夫,忘记告诉你了,我妈今天的腿脚比昨天轻松了好多,走路也灵活了,他刚才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这不,在你来前头闹火着出去锻炼去了。嘿嘿,我听红英说昨天你走后,我妈就一直夸你哩,说是疼了多年的病了,昨天你一扎就一下子轻松了,她说她这回可真是遇上贵人了……”惠红伟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晴天的表情变化,看到晴天面露喜色,他赶紧向杨小军使了个眼色,杨小军会意,立即兴奋地走了出去。
“根据政策规定,”惠红伟继续说道,“要申请医师证必须要有相关卫生院校的毕业证,也就是学历之类的东西,而要开医馆的话,又必须持有执业医师证才有申请单位执业许可证的资质,也就是前提条件,而你的针灸属于传统的承袭医术,也叫家传医术,与这些政策法规一点也不沾边,这是没有办法去开医馆的。”
“那?”晴天犹豫了起来,喃喃说道,“那我辛辛苦苦学了十六年的扁鹊针灸岂不是要白费了?”
“哈……”惠红伟看着晴天的窘像大笑了起来,直笑得晴天哭笑不得,半晌,惠红伟右手一捂嘴止住了笑声,红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晴兄弟,现在没有外人了,就咱们两个,我就叫你一声兄弟吧!听哥一句话,古人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现在所搞的扁鹊针灸,就姑且称其为针灸行吧,以我之见,你的针术比那些大医院的专家和教授还在上,哥也不是夸奖你,你的针术的确可以称得上是针灸行中的状元啦!哈哈……”惠红伟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惠局长,不,红伟哥!”晴天窘迫地说道,“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学了十六年的针灸术,如今刚一出师就遭遇上了这个该死的医疗改革,这就好比一个人在一条独木桥上过河,眼看着就要走到河对岸了,河对岸却突然来了个人说此路不通,你说这个人是继续过河呢还是原地踏步呢还是要退回从前呢?”
“人生没有回头路哇!”惠红伟终于止住了笑声,红着脸思虑了一下很深重的说道。
“那我就是原地踏步喽,因为向前走走不通,向后退又退不回去了,看来我也只能沿着你们所说的非法行医的道路走下去了,我……”晴天很茫然的说道。
“不,”惠红伟很认真的说道,“你不但可以向前大胆的走,而且还可以越走越大!”
“哪?”晴天懵了,盯着惠红伟默默地发起呆来,这个惠红伟说什么呢?莫不是发什么洋神经?抽风?而且是越抽越厉害的那种?他刚才不是说那个什么弄不成吗?现在又在说可以大胆的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他所说的这个政策里面还暗藏着什么玄机?
“哈哈,晴兄弟,傻眼了吧?弄不明白了吧?”惠红伟笑着用手比划着,“关于这个针灸的问题,在各大医院设有专科,叫理疗科,都是些正儿八经从中医学院毕业的中医师的理想栖身地,而在社会上呢?也就是民间嘛,没有上过卫生学校的,继承祖先传承的,或者是跟着那个什么老中医学习得来的,或是自学成才的,按照政策是统统不能行医的,不过在民间,谁也管不着,也就是说政策在民间行医这块鞭长莫及,而这些医生呢?准确点说,以前叫江湖郎中,现在叫民间中医,卫生局管这些医生叫非法行医,也叫黑医生。”当惠红伟说道黑医生三个字的时候,晴天的脸上马上布满了阴云,严重到都要下雨的样子。惠红伟何等聪明人,立即打住了话头,尴尬地向晴天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似乎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的样子,“晴兄弟,别,别在意啊!我刚才说的那些政策呀什么的,全当我没有说,啊!你不在我刚才说的范围之内,你单纯针灸,又不卖药又不那啥的,你纯粹就是个例外嘛!例外……”
晴天低下头没有作声,惠红伟则更加慌乱了,急得抓耳挠腮,头上的汗珠儿也不听话,竟也凑热闹似的流了下来,惠红伟无意中感觉到了,无可奈何地从茶几上的纸巾盒中扯出数张纸巾慢慢地擦起汗珠来,尴尬的自言自语打起了圆场:
“奶奶的,这鬼天气,真热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