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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困司马汉将奇谋 废曹芳魏家果报

历史的行进,有时会出现惊人的雷同场面。

公元200年曹操因衣带诏杀董承、王子服,诛董妃;公元254年司马师仍因衣带诏杀夏侯玄、张缉,诛张皇后,故事情节一样,人物身份一样,场景地点也一样,只不过时间相差半个世纪罢了。

这似乎是曹操作恶的报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死了,他的后代替他承受。国人特别崇尚报应,越是没有办法,越是不敢反抗的中国人,也越是相信这种报应,寄托于这种报应,图一刹那间的痛快。所以特别相信冥冥之中,肯定有一主持公道的上苍,虽密室之语,也纤介必闻,于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百姓可以出一口鸟气。但由于现实并不是都能讨得一份公道的,就只好再加上“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两句,借以自慰。

这种新的统治者对于旧的统治者的残酷屠杀,在中国长期封建社会里,是正式改朝换代前经常出现的插曲。由于这种东方式的权力更迭,总是按其专制政体的野蛮血腥程度来决定屠杀的规模,所以,不流血是不可能的。因此曹操对于汉献帝的镇压,和司马师对于曹芳的废黜,不存在任何因果关系,而是一种权力争夺的必然规律。在专制国家中,只有这一种你死我活的解决办法。

所以,在中国历史上,所有“仓皇辞庙”的君王,其命运或者下场,大抵是相同的;甚至到了已无断头台的近代,东方社会里仍然由于缺乏最起码的民主程序,因此,某个领袖人物的政治生涯,一旦突然非正常地终结,与生命的死亡,人身的消灭,实际上等于一回事。

蜀汉延熙十六年秋,将军姜维起兵二十万,令廖化、张翼为左右先锋,夏侯霸为参谋,张嶷为运粮使,大兵出阳平关伐魏。维与夏侯霸商议曰:“向取雍州,不克而还。今若再出,必又有备。公有何高见?”霸曰:“陇上诸郡,只有南安钱粮最广。若先取之,足可为本。向者不克而还,盖因羌兵不至。今可先遣人会羌人于陇右,然后进兵出石营,从董亭直取南安。”维大喜曰:“公言甚妙!”遂遣郤正为使,赍金珠、蜀锦入羌,结好羌王。羌王迷当得了礼物,便起兵五万,令羌将俄何烧戈为大先锋,引兵南安来。

姜维走诸葛亮老路频繁出征,不得人心,“蜀人由是怨维”,也是活该。任何一个有出息的继承人,是不应该以守成为己任的。

魏左将军郭淮闻报,飞奏洛阳。司马师问诸将曰:“谁敢去敌蜀兵?”辅国将军徐质曰:“某愿往。”师知徐质英勇过人,心中大喜,即令徐质为先锋,令司马昭为大都督,领兵望陇西进发。军至董亭,正遇姜维。两军列成阵势。徐质使开山大斧,出马挑战。蜀阵中廖化出迎。战不数合,化拖刀败回。张翼纵马挺枪而迎,战不数合,又败入阵。徐质驱兵掩杀,蜀兵大败,退三十余里。司马昭亦收兵回,各自下寨。

中国有句俗话,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凡中国人内讧时,总有人搬外族、外邦的人,给自己撑腰,汉奸、走狗、亡国奴、假洋鬼子就是这样才多起来的。

姜维与夏侯霸商议曰:“徐质勇甚,当以何策擒之?”霸曰:“来日诈败,以埋伏之计胜之。”维曰:“司马昭乃仲达之子,岂不知兵法?若见地势掩映,必不肯追。吾见魏兵累次断吾粮道,今却用此计诱之,可斩徐质矣。”遂唤廖化,分付如此如此;又唤张翼,分付如此如此。二人领兵去了。一面令军士于路撒下铁蒺藜,寨外多排鹿角,示以久计。

徐质连日引兵搦战,蜀兵不出。哨马报司马昭说:“蜀兵在铁笼山后用木牛、流马搬运粮草,以为久计,只待羌兵策应。”昭唤徐质曰:“昔日所以胜蜀者,因断彼粮道也。今蜀兵在铁笼山后运粮。汝今夜引兵五千,断其粮道,蜀兵自退矣。”徐质领命,初更时分,引兵望铁笼山来,果见蜀兵二百余人,驱百余头木牛、流马,装载粮草而行。魏兵一声喊起,徐质当先拦住。蜀兵尽弃粮草而走。质分兵一半,押送粮草回寨,自引兵一半追来。追不到十里,前面车仗横截去路。质令军士下马,拆开车仗,只见两边忽然火起。质急勒马回走,后面山僻窄狭处,亦有车仗截路,火光进起。质等冒烟突火,纵马而出。一声炮响,两路军杀来,左有廖化,右有张翼,大杀一阵。魏兵大败。徐质奋死只身而走,人困马乏。正奔走间,前面一枝兵杀到,乃姜维也。质大惊无措,被维一枪刺倒坐下马,徐质跌下马来,被众军乱刀砍死。质所分一半押粮兵亦被夏侯霸所擒,尽降其众。

用木牛流马来诱敌,可见不济事。

霸将魏兵衣甲马匹令蜀兵穿了,就令骑坐,打着魏军旗号,从小路径奔回魏寨来。魏军见本部兵回。开门放入。蜀兵就寨中杀起。司马昭大惊,慌忙上马走时,前面廖化杀来。昭不能前进,急退时,姜维引兵从小路杀到。昭四下无路,只得勒兵上铁笼山据守。原来此山只有一条路,四下皆险峻难上,其上惟有一泉,止够百人之饮。此时昭手下有六千人,被姜维绝其路口,山上泉水不敷,人马枯渴。昭仰天长叹曰:“吾死于此地矣!”后人有诗曰:

妙算姜维不等闲,魏师受困铁笼间。

庞涓始入马陵道,项羽初围九里山。

主簿王韬曰:“昔日耿恭受困,拜井而得甘泉。将军何不效之?”昭从其言,遂上山顶泉边,再拜而祝曰:“昭奉诏来退蜀兵。若昭合死,令甘泉枯竭,昭自当刎颈,教部军尽降;如寿禄未终,愿苍天早赐甘泉,以活众命!”祝毕,泉水涌出,取之不竭,因此人马不死。

大势已去,胜局也会转败,本来应该到嘴的肉,竟飞去了。所以,人处败势,便不如意事常八九了。倒不是命也运也,而是事物发展的自然规律。因为败者必急而不慎,乱而少静,慌而无方,躁而好险,于是,犯错误的可能性就增多了。泉水自然有其旺枯的周期,不是司马昭拜出来的,只是败军之将姜维顾不得考虑罢了。

却说姜维在山下困住魏兵,谓众将曰:“昔日丞相在上方谷,不曾捉住司马懿,吾深为恨。今司马昭必被吾擒矣!”

却说郭淮听知司马昭困于铁笼山上,欲提兵来。陈泰曰:“姜维会合羌兵,欲先取南安。今羌兵已到,将军若撤兵去救,羌兵必乘虚袭我后也。可先令人诈降羌人,于中取事。若退了此兵,方可救铁笼之围。”郭淮从之,遂令陈泰引五千兵,径到羌王寨内,解甲而入,泣拜曰:“郭淮妄自尊大,常有杀泰之心,故来投降。郭淮军中虚实,某俱知之,只今夜愿引一军前去劫寨,便可成功。如兵到魏寨,自有内应。”迷当大喜,遂令俄何烧戈同陈泰来劫魏寨。俄何烧戈教泰降兵在后,令泰引羌兵为前部,是夜二更,竟到魏寨。寨门大开,陈泰一骑马先入。俄何烧戈骤马挺枪入寨之时,只叫得一声苦,连人带马跌在陷坑里。陈泰从后面杀来,郭淮从左边杀来。羌兵大乱,自相践踏,死者无数,生者尽降。俄何烧戈自刎而死。郭淮、陈泰引兵直杀到羌人寨中。迷当大王,急出帐上马时,被魏兵生擒活捉,来见郭淮。淮慌下马,亲去其缚,用好言抚慰曰:“朝廷素以公为忠义,今何故助蜀人也?”迷当惭愧伏罪。淮乃说迷当曰:“公今为前部,去解铁笼山之围。退了蜀兵,吾奏准天子,自有厚赐。”迷当从之,遂引羌兵在前,魏兵在后,径奔铁笼山。

时值三更,先令人报知姜维。维大喜,教请入相见。魏兵多半杂在羌人部内,行到蜀寨前。维令大兵皆寨外屯扎。迷当引兵百余人,到中军帐前。姜维、夏侯霸二人出迎。魏将不等迷当开言,就从背后杀将起来。维大惊,急上马而走。羌魏之兵一齐杀入,蜀兵四纷五落,各自逃生。维手无器械,腰间只有一副弓箭,走得慌忙,箭皆落了,只有空壶。维望山中而走。背后郭淮引兵赶来,见维手无寸铁,乃骤马挺枪追之。看看至近,维虚拽弓弦,连响十余次。淮连躲数番,不见箭到,知维无箭,乃挂住钢枪,拈弓搭箭射之。维急闪过,顺手接了,就扣在弓弦上,待淮追近,望面门上尽力射去,淮应弦落马。维勒回马来杀郭淮。魏军骤至,维下手不及,只掣得淮枪而去。魏兵不敢追赶,急救淮归寨,拔出箭头,血流不止而死。司马昭下山,引兵追赶,半途而回。夏侯霸随后逃至,与姜维一齐奔走。维折了许多人马,一路收扎不住,自回汉中。虽然兵败,却射死郭淮,杀死徐质,挫动魏国之威,将功补罪。

这就叫自讨苦吃。

姜维这一幕空手夺箭,绝地得生,反而杀了郭淮的精彩演出,很有一点好莱坞西部牛仔片的味道。

却说司马昭犒劳羌兵,发遣回国去讫,班师还洛阳,与兄司马师专制朝权,群臣莫敢不服。魏主曹芳每见师入朝,战栗不已,如针刺背。一日,芳设朝,见师挂剑上殿,慌忙下榻迎之。师笑曰:“岂有君迎臣之礼也?请陛下稳便。”须臾,群臣奏事,司马师俱自剖断,并不启奏魏主。少时,师退,昂然下殿,乘车出内,前遮后拥,不下数千人马。

芳退入后殿,顾左右,止有三人,乃太常夏侯玄、中书令李丰、光禄大夫张缉。缉乃张皇后之父,曹芳之皇丈也。芳叱退近侍,同三人至密室商议。芳执张缉之手而哭曰:“司马师视朕如小儿,觑百官如草芥,社稷早晚必归此人矣!”言讫大哭。李丰奏曰:“陛下勿忧。臣虽不才,愿以陛下之明诏,聚四方之英杰,以剿此贼!”夏侯玄奏曰:“臣兄夏侯霸降蜀,因惧司马兄弟谋害故耳。今若剿除此贼,臣兄必回也。臣乃国家旧戚,安敢坐视奸贼乱国?愿同奉诏讨之!”芳曰:“但恐不能耳!”三人哭奏曰:“臣等誓当同心讨贼,以报陛下!”芳脱下龙凤汗衫咬破指尖,写了血诏,授与张缉,乃嘱曰:“朕祖武皇帝诛董承,盖为机事不密也。卿等须谨细,勿泄于外。”丰曰:“陛下何出此不利之言?臣等非董承之辈,司马师安比武祖也?陛下勿疑。”

旧戏重演。

三人辞出,至东华门左侧,正见司马师带剑而来,从者数百人皆持兵器。三人立于道旁。师问曰:“汝三人退朝何迟?”李丰曰:“圣上在内庭观书,我三人侍读故耳。”师曰:“所看何书?”丰曰:“乃夏商周三代之书也。”师曰:“上见此书,问何故事?”丰曰:“天子所问伊尹扶商、周公摄政之事。我等皆奏曰:‘今司马大将军即伊尹、周公也。’”师冷笑曰:“汝等岂将吾比伊尹、周公?其心实指吾为王莽、董卓。”三人皆曰:“我等皆将军门下之人,安敢如此?”师大怒曰:“汝等乃口谀之人,适间与天子在密室中所哭何事?”三人曰:“实无此状。”师叱曰:“汝三人泪眼尚红,如何抵赖!”夏侯玄知事已泄,乃厉声大骂曰:“吾等所哭者,为汝威震其主,将谋篡逆耳!”师大怒,叱武士捉夏侯玄。玄揎拳裸袖,径击司马师,却被武士擒住。师令将各人搜检,于张缉身畔搜出一龙凤汗衫,上有血字。左右呈与司马师。师视之,乃密诏也。诏曰:

司马师弟兄共持大权,将图篡逆,所行诏制,皆非朕意。各部官兵将士,可同仗忠义,讨灭贼臣,匡扶社稷。功成之日,重加爵赏。

司马师废了一个皇帝,司马昭杀了一个皇帝,若非后来立国为晋,按“成则为王,败则为寇”的说法,这弟兄俩也会被史家看作王莽、董卓一流的。历史,常以成败计,便把许多恶行都一笔勾销了。

司马师看毕,勃然大怒曰:“原来汝等正欲谋害吾兄弟,情理难容!”遂令将三人腰斩于市,灭其三族。三人骂不绝口。比临东市中,牙齿尽被打落,各人含糊数骂而死。

师直入后宫。魏主曹芳正与张皇后商议此事。皇后曰:“内庭耳目颇多,倘事泄露,必累妾矣!”正言间,忽见师人,皇后大惊。师按剑谓芳曰:“臣父立陛下为君,功德不在周公之下。臣事陛下,亦与伊尹何别乎?今反以恩为仇,以功为过,欲与二三小臣谋害臣兄弟,何也?”芳曰:“朕无此心。”师袖中取出汗衫,掷之于地曰:“此谁人所作耶?”芳魂飞天外,魄散九霄,战栗而答曰:“此皆为他人所逼故也,朕岂敢兴此心!”师曰:“妄诬大臣造反,当如何罪?”芳跪告曰:“朕合有罪,望大将军恕之!”师曰:“陛下请起,国法未可废也。”乃指张皇后曰:“此是张缉之女,理当除之。”芳大哭求免。师不从,叱左右将张后捉出,至东华门内,用白练绞死。后人有诗曰:

当年伏后出宫门,跣足哀号别至尊。

司马今朝依此例,天教还报在儿孙。

世上居然有这样的陛下。

次日,司马师大会群臣,曰:“今主上荒淫无道,亵近娼优,听信谗言,闭塞贤路,其罪甚于汉之昌邑,不能主天下。吾谨按伊尹、霍光之法,别立新君,以保社稷,以安天下,如何?”众皆应曰:“大将军行伊、霍之事,所谓应天顺人,谁敢违命!”师遂同多官入永宁宫,奏闻太后。太后曰:“大将军欲立何人为君?”师曰:“臣观彭城王曹据聪明仁孝,可以为天下之主。”太后曰:“彭城王乃老身之叔,今立为君,我何以当之?今有高贵乡公曹髦,乃文皇帝之孙。此人温恭克让,可以立之。卿等大臣从长计议。”一人奏曰:“太后之言是也,便可立之。”众视之,乃司马师宗叔司马孚也。师遂遣使往元城,召高贵乡公。请太后升太极殿,召芳责之曰:“汝荒淫无度,亵近娼优,不可承天下,当纳下玺绶,复齐王之爵,目下起程,非宣召不许入朝。”芳泣拜太后,纳了国宝,乘王车大哭而去,只有数员忠义之臣,含泪而送。后人有诗曰:

昔日曹瞒相汉时,欺他寡妇与孤儿。

谁知四十余年后,寡妇孤儿亦被欺。

却说高贵乡公曹髦字彦士,乃文帝之孙,东海定王霖之子也。当日司马师以太后命宣至,文武官僚备銮驾于南掖门外拜迎。髦慌忙答礼。太尉王肃曰:“主上不当答礼。”髦曰:“吾亦人臣也,安得不答礼乎!”文武扶髦上辇入宫。髦辞曰:“太后诏命,不知为何,吾安敢乘辇而入?”遂步行至太极东堂。司马师迎着,髦先下拜。师急扶起,问候已毕,引见太后。太后曰:“吾见汝年幼时有帝王之相。汝今可为天下之主,务须恭俭节用,布德施仁,勿辱先帝也!”髦再三谦辞。师令文武请髦出太极殿。是日,立为新君,改嘉平元年为正元元年,大赦天下;假大将军司马师黄钺,入朝不趋,奏事不名,带剑上殿。文武百官各有封赐。

《三国演义》作者所以要编出这一场戏,写得与曹操处置汉献帝衣带诏事不差分毫,就为了这几句因果报应的诗文,再来宣泄一通对曹操的恨,也真是够咬牙切齿的了。

正元二年春正月,有细作飞报说:“镇东将军毌丘俭、扬州刺史文钦,以废主为名,起兵前来。”司马师大惊。正是:

稀里糊涂当上皇帝,未必就是好事。

汉臣曾有勤王志,魏将还兴讨贼师。

未知如何迎敌,且看下文分解。

就在废掉曹芳,弑掉曹髦,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废魏为晋时期,对广大的知识精英阶层来说,也是备受煎熬的岁月。第一,司马氏之迫不及待,之步步进逼,之欺软凌弱,之凶相毕露,让苟延残喘的魏主,度日如年。太过分了,太嚣张了,因此,很多人是看不过去的,可是又无可奈何。第二,司马氏大权在握,钳制舆论,镇压异己,不择手段,弄得社会紧张,气氛恐怖,道路以目,宵小得逞。让处于社会上层的“名士”之流,很心烦,很郁闷,因此,很多人产生出来对立不服的情绪,然而又不能也不敢表达出来。

在将军极权统治的高压政策下,既无力反抗,又不能抵制,却又不甘心逆来顺受的大多数中国文人,便以不回应,不合作,不支持,不买账的消极精神,对黑暗政治进行无声的抗争。鲁迅先生对于魏晋名士这种超然,自然,泰然,怡然的精神,用“尚通脱”三字来概括。第一,逃避现实,隐逸林下;第二,终日佯狂,与政权保持距离;第三,崇尚玄学,宗奉庄老,清谈虚无,狂狷放达,既不公然唱反调,也不正面顶撞。武力可以逞强于一时一地,文化却具有更久远的生命力。

作为魏晋文人的竹林七子,与稍早一点的建安七子,更是另辟蹊径,游离于主流之外,徜徉于大潮之旁,既不随波逐流,更不随风起舞,名实在所不计,天地我自有之,走自我陶醉之路,得孤芳自赏之乐。这些涓滴的支流余脉,渐渐聚成一派汪洋之势,润泽文学土地的时候,实际上,拓展着文学的新疆界,开创着文学的新纪元。从这个意义上讲,魏晋文人所创造的闲适淡雅,清静无为,旨意邈远,空灵脱俗的非主流文学,也是这个时期值得关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