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峰第三次踏足南京城,前两回只是匆匆过客,今儿开始,便要在此地建立功业了。
为什么不就近在福建做生意?一来本地富户,对楚庄仍有排斥心理,恐怕影响买卖。二来验证精盐是否安全,还是在外地好。三嘛,两淮商业发达,是做生意的首选,且盐市份额巨大,要竞赢它,最好是在其腹地行销,货比三家,借此积累信誉度。
这一路来,楚峰的身份是商贾,行船也曾被浙江巡检司盘查,但楚峰船上的都是堂堂正正的官盐,赏过打点的钱,便一路通畅。
身为准官家的楚峰来说,要开具盐引,容易之极,临近咫尺的罗源县,每年就有正额五千五百五十九引,每引二两一钱七分三厘,买两引足够,话说罗源被童令劫掠过一次,伴在虎侧,罗源官员也不禁要战栗,楚峰有所求,有司哪敢不给面子,区区两、三引盐引,送也就送了。
商业细节,楚峰是不懂的,索性全权交给刘显财,刘显财也不失所望,选地、买铺、打点关市批验所、聘请伙计诸如此类,一样样办个齐整。
铺子位于皮市街,这一带肉腻鱼腥米盐糅杂,市廛所集,万口一嚣,又是南京灯市中心之一,相当繁华。
铺面原为食货店,但老板架不住刘显财500两银子的磕砸,便爽快出让了,你想啊,那么大一笔财物,洗手不干也行,另外择地开店也划得来,何苦跟钱过不去?
“少爷,成了。”刘显财恭谨献上房契。
楚峰轻漠地挥挥手,胡柞倡代为收下。“开始吧。”
“店名.....”
楚峰也懒:“叫楚庄食货吧。”
“是,少爷,那精盐以多少作价?”少爷亲自坐镇,刘显财可不敢专擅。
楚峰无所谓:“精盐价格以后还会逐步降下来,开多少随你,别亏就行。”
刘显财明白,接下来,就是自己表现的时间了,于是走出铺子外,卯足了劲当街就吆喝:“各位父老,纯正茶卡盐,每斤三两银子,先舔再买~!”其实,他也不大清除,那是青盐还是所谓的‘精盐’,不过既然是一件商品,便不碍商人施展手段。
楚峰灵机一动,招招手:“你们几个,当托儿。”
“少爷,什么......什么托儿?”亲卫们愣怔。
“就是假装买盐。”
“哦哦。”李思诚等人呼啦围去
刘显财一看,对此配合暗暗叹服,少爷深藏不露,着实有些经商天赋。“各位赶紧出手啦,正品茶卡盐,最后500石,为数不多......哟,这会儿只剩下四百八十石......不!是四百五十石~。”
楚峰嘴角忍不住勾出笑意,刘显财不愧奸商,甭管对方有没有意思买,他且先喊着,货物在他嘴里头,是一次比一次削少,叫人感受促迫,路过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是抢手的真货,大受蛊惑而来。
几声喊卖之后,很快吸来人潮,大家一试之下,确实也是真货,立刻引起哄抢。
青盐的品质为世人称赞,历来都是朝贡物品,主要产区茶卡盐池,取盐也方便,凿开白盖层后,水漏盐出,天然自成,毋须经摊晒等手续,但是通往茶卡盐池的三条土路中,只有西北角的一条四季干燥,车马畅通,其它两条由于滩泥深厚,夏秋雨季就会中断,还有一些青盐盐池只有牛马驮队才能通行到达,交通十分不利,因而货源少,兼且那里又属于蒙古实际控制区,青盐市场被河湟*商人垄断,大明只能在茶马互市中,购取为数不多的青盐,其价格就可想而知了。
商贩将青盐运至西宁、碾伯一带销售,每年仅约三百余石官盐,每升官价二钱三分,私盐则要四两银子一斤,有时候,有钱也未必能买到,如今当街摆着三两银子一斤,不是老板不识行情,就是失了心疯,这时候谁不抢谁是傻子。
消息很快传到了大户人家耳里,就近的纷纷前来采购,并传话给各自的交好,远一点的不得不命家仆飞马赶来,财大气粗的一次性买几石,毕竟这是生活必须品,早晨刷牙要用,膳食调味要用,清洗伤口也能用到,并盘算着吃不了还能拿来当礼物送。
不多时,顾客挤了里三层外三层,几个过秤的伙计忙得脚不沾地,满头大汗都没功夫拭。
火爆场面让对面另一家食货铺掌柜,看得目愣口呆。“阿牛,到对面买点盐回来。”
伙计抽抽脸皮:“掌柜的,咱们卖盐的去对手那买盐,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白痴,你以为三两银子一斤的青盐年年有呀?!”
“......”
其间,最有趣的是关市批验所,闻讯赶来,才发现对方办的食货,居然是抢手的青盐,有心借权拿货吧?可人家是官商,又正正当当纳了税银,软硬不吃,最后没辙了,只能自个儿掏银子买。
至正二十四年后,盐十分而税其一,其它商税,三十而取一。这样一来,538石正盐楚峰该缴的课税是123两银子,打点有司另花100两,这二百多两银子,不够买一石精盐,于是刘显财花去给关市批验所的银子,又全都落回楚峰腰包里了,那所官甚至还得倒贴一点。
“纯正茶卡盐,每斤四两银子,欲购从速~。”
“哎!掌柜,刚不是三两一斤吗?”
“客官,物稀为贵,最后二百石,您不出手可就没了。”
“买!买!给我十石!”
刘显财一边买,一边犹不失时机的打名声:“楚庄精盐,不日将重新回货。楚庄正品精盐,各位往后认准啰~......”
短短半个时辰之内,精盐抢购一空,迟来的甚至要央求别人转让一些,但出至五两银子,对方都不肯干,最后只能失望转问刘显财,什么时候再进货,好预先下订。最后算账,刘显财眼珠子泛绿,哆嗦着嘴唇不停嘟囔:发财了,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