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楚大人~。”李思诚悄声戏谐道:“孙四刚使人来报,洪先春所部全撤了。”
楚峰咧嘴笑笑:“咱们的下马威,可不单是空架子,他只要眼睛不瞎,就不会做蠢事,这也是警醒各人,先掂量掂量自己,别乱管我领地事务......”
其实针对楚峰的不止一方,更远得海面上,还有几艘不明身份的武装商船,只是楚峰这次出动了三都澳所有战船,在福州海口一带布防,一但遇情况,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放炮再说话,为的就是防止有人趁机捣乱,让楚军和卫所兵互相猜疑,引发混仗。
几艘武装船每每受到驱逐,看看拣不着便宜,只能失望撤离。
这时,熊文灿打断二人私语:“楚佥事,想必初上任,地方还有不少事要做,本官就不留你了,改日再叙。”今儿心里一直毛毛的,恨不得楚峰赶紧滚蛋。
楚峰顺坡下驴:“熊大人好说,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当着上官的面,还自称我,这楚峰也委实够嚣张,不过众官想想他草莽身份,也便释然了。
一声令下,楚军分批迅速上船,不到一盏茶时间,徙散完毕,扬帆起航。
众官与卫所兵一瞧事毕落幕,也都无趣离去。
而此刻,人都走光了,仍有一个家伙呆滞立于原地,双眼透着不可置信目光,呢喃道:“原来他就是楚峰!他就是苏家小姐的护院家丁!!”
他正是泉州左营镇抚龚嘉兴,黄维安的拜把兄弟。此来福州府,纯粹是为了递交关于郑芝龙举动的地方公函,恰好适逢其会,便一心想瞧瞧,大闹泉州、将官兵耍得团团转的楚峰,究竟是怎样一个三头六臂,没想一看之下,惊愕万分。
好你个苏家,原来是知情不报,匿藏匪寇的逆党!
......
楚峰回到宁德,闻报精盐已经达到一千三百石,短短两天时间暴增千石,自然少不了万多名沿海居民参与的功劳,而工具就是他们自家的铁锅子,或煎、或煮。封建社会专政,唯一好处就是能快速集中民力,实施某项计划,并在断时期内获取效果,当然,坏处也有,附近山头光秃了一片,很破坏生态。木材生长速度,显然比不上消耗速度,这事儿得适可而止。
不管怎样吧,既然丰收,就该是时候销售了。
楚峰不想便宜有钱人,仍打算用精盐冒充青盐,先海赚一笔再说,等市场饱和,继而降价面对中产富农阶级,最后才是普罗大众。
千多石精盐,装了整整堆满了三艘船,这次不再单一在南京销售,楚峰只卸下三百石精盐,其余的交由刘显财,地点随他选择,但有一点,必须将楚庄销售点铺展开来,而不能一次性买卖。
刘显财总算可以安心了,少爷,啊不,这会儿该叫大人了,大人会做买卖,但那一身血性却不适合在商圈里打混,倘若捞一把就竖一名劲敌,今后别说铺展商路,就连扎根都难,到时自己担负重任,又混不出个名堂来,责任算谁的?
楚峰依然亲自主持南京买卖,一来轻车熟路,二来前一回给八总商放了话,不管对方出的是刀枪还是橄榄枝,都得有个人坐镇。
这次卸货稍稍不顺,南京码头河伯所提举居然亲自坐镇,又是梁头税,又是货税,百般的刁难,最后硬是盘剥了楚峰三百两关银才肯放行,这已经是寻常的三十倍价格,不过一想到精盐的牟利,楚峰也忍了。
当三百石精盐运抵楚庄食货铺,眼前的情形,让楚峰的脸遽然黑了下来。
铺子崩塌了半边,残砖断瓦,一地的狼藉,焦黑的梁柱明显遭受过焚烧,奇怪的是大火并未波及临近商铺,显然很有针对性。四周店家掌柜投来若有若无的目光,无不透着幸灾乐祸,这要是天灾,才叫怪事儿了!
这时,一人鬼鬼祟祟靠过来,亲卫正要拦截,认出他是留守楚庄店铺的掌柜,这才放行。
薛掌柜一边眼眶肿得老高,眨巴几下,还疼得直飙泪水。“少爷......”
楚峰平静道:“出了什么事?”
薛掌柜苦脸道:“前两天有群凶神恶煞的家伙,突然冲入店铺,好一通打砸,并伤了几名伙计,我等询问事出何因,对方却不回话,等第二天小的们想来收拾一下残局,重新开铺,却发现连店都被烧去了,还有......”
“还有什么?”
“亢家在南京开的那家裕丰银号,昨日失火。”
“那又怎样?!”
“咱们在裕丰银号的本票,悉数被焚毁。”
楚峰虎目一睁,心头燃起暗火。
本票是什么,就是银行的存根票据,古时候银号存钱开据,一票撕成两半,银行拿的半张为本票,顾客拿的则是兑票,两者都带有秘压制、水印子、笔迹防假等技术,谨防他人冒领,如果顾客丢失兑票,还有可能根据银号的龙门账清算弥补,可如今兑票、本票、乃至银号的龙门账俱被焚毁,就真成死账了。
上回赚了十六万七千八百两银子,其实大部分都已装船运回宁德了,只留五千两给店铺运作,损失倒不是说很大,但楚庄正值发展时期,五千两做多少事啊?能铸20门千斤拂郎机、能造16艘五百料货船、能满足楚军一个月口粮......甭说五千两银子,五百两也务要用在实处。
与楚庄有利益冲突的,只有八总商,是非还用画出肠吗?那就是汪远侨一伙搞的鬼!
楚峰深呼吸,将无名之火压下:“且不说这个,货已经拉来了,总不能就这么搁着,薛掌柜,去附近随便找个铺子,咱们先做完买卖再说。”
薛掌柜犹豫了一下。“公子.....不会有人愿意转让铺子给咱们了。”
“什么?”
“好友告知,南京内大大小小的店铺,被汪远侨严令,要出让,也只能让与八总商,凡在南京做买卖的,不敢不听号令。”
楚峰神色阴霾:“行,没店铺咱们就摆地摊,看谁耗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