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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116、失利

楚峰淡淡一笑:“自由射击。”

“自由射击!”

一声令下,楚军又是一阵排枪,话说老营军士的装备,在整个楚军中最为先进和完善,也是作为新式武器的试验者,手持改良过的鲁密铳,加装了软木垫圈,装弹快、射程远,可不是明军那些个鸟铳可比拟的,这都不需要三段射击,往往明军压阵掩护的才发一枪,楚军早已干出三枪来。

“哇!!”

但凡脱离偏厢车保护的明军,被打得遍体开花,少数机灵的家伙,慌忙连滚带爬,翻回本阵,压阵的明军也莫可奈何,自己这一方,射程有限,鞭长莫及,除了给战场多添硝烟外,一事无成。

雷延崇不由气急败坏。“强行移开障碍!”第一次攻阵,他可不想自己给副总兵一个脓胞的评介。

上官打算不计伤亡,底下的军士可就满心不愿了,毕竟小命是自家的,结果,明军军士人人阳奉阴违起来,尽管嗓子叫嚷得特别大声,却无一人乐意涉险出阵。

雷延崇气急败坏:“违令者斩!”

军士们衡量一下,终于哆嗦着又爬出本阵。

“放!”

明军又被放倒一排,余下的作鸟兽散。雷延崇气急败坏,果真砍了几人,可是对诸兵却没什么效果,大伙心想,咱只要别往上凑,就砍不着自己,谁倒霉谁该。一方是训练有素、视死如归的铁军,一方是松散怕死的卫所农夫,结果也容易预见。

雷延崇部拖沓了半天,愣是踌躇不前。

大明气数是尽了,身为国之武力,空有十多倍于敌的人数,竟然个个畏刀避剑、贪生怕死。兵乃民出,还要说是这个溃烂的大明,不单与民无惠,且变本加厉地刮削于民,民生怨恶,又哪里来的为大明效命之心?!

没辙,雷延崇只得吩咐部众去找盾牌。明军压根没想到偏箱车会失效,带的盾牌也不多,最后勉强凑齐一百面。

“弟兄们!几轮之后,贼人弹药终会打尽,前排用盾,后排跟紧,富贵就在眼前,上!”

有了屏障,明军心里又踏实了点,推推搡搡的,又开始往坡顶攻去。

楚峰冷眼道:“用铁风神火流星砲!”

楚军纷纷掏出一个小球,凑上火绳,点燃抛了出去。

一百多个小球,滚落明军阵营......

轰轰轰!

一阵地动山摇,坡道上满目硝烟,旁人看不见内里情形,却都听到磣人惨声,令人不寒而栗。

浓烟内的明军惊惧之极,旗官找不到亲兵,士卒看不见旗号,只闻火绳枪催命似的暴响,身边不断有人倒下,众军只能是迷头苍蝇般,乱成一团,自相践踏,没被铁风神火流星砲所伤,倒有不少明军折损在自己人脚下。

明军真是小看楚庄老营了,老营不但装备火绳枪,而且配有刺刀等冷兵器,虽然不及长矛,却也远近兼顾,而且每人还有一枚‘铁风神火流星砲’,这玩意外层用一层薄生铁熔铸,状如毬,中藏zha药、铁砂、蒺藜等物,象个带有引信的手雷,当然,它制作工序繁杂,无法做到象后世的**那样暴烈,杀伤力也就一般,很少置人于死地,不过能使敌人大范围受伤,并震慑心灵,直接命中的话,也是残肢断腿是肯定的。

最后,明军丢下两百余尸,连滚带爬窜回本阵。

知道楚军有些本事,却不知是这样的难撼,别说士卒胆寒,雷延崇也已束手无策了。

折损这点人手,对几千明军本阵来说,不算什么,但一而再的长楚军威风,灭自家士气,王嘉春脸色可就变得铁青了:老子就不信,百多号贼人,难道还是天兵天将不成!当即马鞭扬指。“传令!群起而攻!亲军督战,士卒退斩士卒!旗官退斩旗官!”

这是无差别待遇的死令,二百亲军扬刀策马,压在明军后头,只等号角一响,但凡有人退缩,杀无赦。

噼啪!

子弹式的新颖火绳枪,装填非常快捷,而且面对蚁群一般的敌人,楚军几乎不用瞄准,五秒钟放一枪,鞭炮似的,撂下两三排明军,但是,当人数大于射速时,楚军的打击有限,终归无法阻止人潮。

明军,终于攻上了坡顶。

“退回树林!”

“三人一组互相照应!”

楚军旗官声声令下,将士们表情严肃地抽出腰刀。

“杀!”楚峰身先士卒。

两股人潮相交,咣的!一阵巨大倒牙的金铁交鸣,两军终是刀、枪接壤上了。

噗!

叶守俊失手被刺翻在地,精神亢奋的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犹自揪住一名路过的明军的裤管,将其扳倒,并不失时机送出匕首,对方双手抵住,然而在他惊恐万状的怒视中,匕首缓缓而有力,不停滞半分的扎进了他胸膛。“哇!!”睚眦裂目的明军,临死前的哀嘶,响彻山野。

哧!

叶守俊脊背巨疼,想要翻身,却怎么也翻不过来,他已被明军两把长枪钉在了地上,模糊视线中,最后看到的一幕,好像是少爷那道威风八面的霸道身影,就在跟前不远处跳跃穿梭,所到之处,俱是飞溅的鲜血和哀号......

在树林作战,楚军老营从没怕过,若说马步胡虏第一,自问山林舍我其谁!更不要说现在的楚军如同困兽,当一群绵羊围攻一头狮子,结果会是什么呢?!

卫所农民与楚军,不论素质、胆气、能力,各方面都天差地别,最大不同还在于明军士卒心头迷茫,为家、国、生存、前程而慌惚,犯得着为谁拼命?反观楚军,却有着执著的信念,人人心里都有个触手可及、且不是很遥远的冀愿。

有信仰的军队,和没信仰的军队,战斗力是大不一样的,不到一柱香时间,明军战阵便被撕裂成几个部分,知机的已悄然退后。

明军形势越来越不妙,许多人发现,自己找不到上官来维持阵营了。

“百户大人呢?!”

“肖大人已经战死!”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你,你就是本队唯一的旗官了。”

“我只是个小旗......”

“小旗也比咱们大,你来指挥!”

“这......好吧,众兄弟!”

砰砰砰!

树顶突然又暴枪响,紧接着,刚刚晋升为指挥的小旗长,身中两枪,连带附近的弟兄也伤了一、两名。

众明军惊慌抬头观望,只见三丈高的树上,坐着十几个楚军,他们手里拿的,全是两米长的战防炮,正不断作点射,当然,准头不足被他们用数量来弥补了,所谓的枪打出头鸟,只要明军阵内谁在指手画脚,谁最勇猛,枪杆子就一致瞄向谁,一通排枪过去,准有一名旗官身死。

明军诸人亡魂大冒,冲杀了这么久,居然都不及眼看到这些煞星,搞不好,下一个就是自己。

散兵作战,明军更不堪,哪还有心情替上官卖命。“撤!!”不知哪个喊出了这话,所有明军心头俱松一口气,拖枪倒戈就往山下奔。

“谁!谁叫撤退!”林子外压阵的千户,火冒三丈,眼瞅就要攻下来了,这票贪生怕死的孙子却跑了回来,待会儿怎么向总兵大人交待?!“通通给我......”

砰砰砰!

千户应声一头从马上栽下来,亲兵慌忙凑近一瞧,他额头出现了一个血窟窿,死得不能再死了。

千户的亲兵见控制不住场面,只管抢回他的尸体,返回本阵。众卫兵群龙无首,更是丧失斗志,一窝蜂遁去。

“大人,明军撤了。”李思诚望明军屁股虚砍一刀,枭桀抹了抹脸上不知是谁溅的血。

楚峰眉头紧缩,依然沉吟不语。

随后,众旗官来报备伤亡,此战,明军又丢下三百多具尸体,而楚军也损失了四十多人,他们大多死在明军冲锋上坡后第一波的火绳枪下,之后的拼杀,重伤只有五人,可以想见老营军士的骁勇,要嘛就是能动弹的,要嘛就是杀身成仁的,重伤号基本没几个。

亲卫伤亡就少得多了,皆因他们是精英中的精英,战力强悍,要说拼冷兵器,没怵过谁,明军只要不缺心眼,大抵都会绕过他们,不去触碰这马蜂窝。

“大人,我们坐等明军行事不是办法,不如咱们护着大人冲出去吧?!”李思诚言下之意,很看不起明军,按楚军的战斗力,突围不是什么问题。

楚峰摇摇头:“明军虽然失利,但人多势众,还没伤到筋骨,咱们贸贸然突围,或许可行,不过.......将士们却难有几个能够活着回去。”

“大人多虑了,为将者须懂得取舍,咳.......说句不中听的话,该丢卒保车的时候,大人就得狠得下心,相比而言,大人的性命为重,而我们自从辅助大人那一天起,大家就已经有做垫脚石的觉悟了。”别看此时胡柞倡灰头土脸的,说出的话,却极是刚胆。

楚峰想也不想,再次摇头:“我对敌可以狠心,对自己人我却做不到,且还有这些重伤的兄弟,我不能丢下他们......或许,我真不配是个将才吧......”

大伙面面相觑,口中虽然不说什么,可人人目露精光,似乎隐隐抑制着什么。

砰!

身旁遽然响起枪声。

诸人惊讶地转头探望,只见一名重伤的楚军,反抓着火绳枪的手缓缓降落,枪口处仍冒着缕缕硝烟,他喉咙上豁开了一个窟窿,血正孜孜直淌,敢情,他已然自戕殉志了,他去得神情安然,就好像寻得了解脱一般。

而不远处,也有一名伤号,正默默反转刀刃,慢慢比向自己喉咙。

“你干什么?!”附近伙伴急忙扯住他的手,嗔骂。“想找死待会儿杀敌去,别行这懦夫行为!”

“我们不想拖累大人......”这个声音很有些愚气,然而却异常真挚。

这时,其他几位重伤号也纷纷表态。“大人,我们已是残废之身,活下来也无法再随侍大人左右,现下反倒成了包袱,让大人操心顾及,大人无须为了我们寥寥五、六人,赔上其余兄弟的生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带众兄弟离去吧......”

楚峰眼暴精光,脸上露出难掩的激动,走过去拍拍那名重伤号肩膀,制止他再说什么。“你们跟着我,除了替家人谋求福祉,无非就是看中我楚某的人格和原则,值得效命,我楚某岂能不仁不义?!各位兄弟,死不可怕,努力活下去,才是条汉子,各位不必多言,突围对我们来说并非难事,只是并非现在而已,传我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