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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61、闹场

楚峰哪会如她所愿。“站住,再走我喊了。”

苏小姐脚下绊了个踉跄,好不容易扶住门板才没跌倒,愣愣回身望楚峰,脑袋瓜满是残念,太无耻了,竟然用偷汉子这种猥亵事来威胁她。“难道......要我看......看一个男人洗澡吗!”

楚峰淡淡道:“你为人刁黠,最好别离我太远,保持在我能够看见你的范围内,如果再有任何引起我误会的动作,别怪我当即使手段,叫你后悔莫及。”

本姑娘好端端的聪慧,让你个粗鄙的混账说成是刁黠?!苏小姐那个恨啊,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真想将楚峰那张要死不活的死人脸丢在地上,然后吐口口水,再狠狠碾踩,方才解气。“实话说,今日是我家祖母华甲之年,刚才父亲已使丫鬟传话,是要我快去拜贺,你总该让我上楼换件衣服吧?!!”

楚峰一想也是,二人耽搁时间久了,难免遭疑。“先给我拿套仆服来。”

说起正事儿,苏小姐也没闲工夫和楚峰抬杠,高声叫唤婢女,下人们倒是没有起疑,苏小姐平常就有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见怪不怪,趁这功夫,楚峰胡乱搓搓身子,正好,衣服也送了过来。

梳洗整束后的楚峰,剑眉星目,冷峻凛然,虎躯扎实而骁悍,粗衣土布也挡不住他骨子里的锐意。

苏小姐好一阵侧目,俏脸上的表情,好不古怪,有点不可置信的样子。“你能不能别这么好看?不不,我是说,你的装扮根本不象仆人,象......”

象什么?

......枭雄!

苏小姐以为,这么高的评介,本不该赋予这小贼的,可是除此以外,再也找不到更恰当的词儿了。

楚峰照照铜镜,嗨,还别说,帅就一个字,只是这与当前身份偏差太大,容易露馅,没辙,随手弄乱头发,稍稍盖住双眼锋芒,再多的,就没法修改了。一切准备停当,出了门,庭院外静悄悄的,下人早被苏小姐斥退了。

潘、徐二人一瞧楚峰大摇大摆从翠楼中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不由面面相觑,满头的雾水,好家伙,你说少爷进屋才多大会儿功夫啊,就驯服人家小姐了?

潘、徐二人见少爷招手,情知少爷理通了一切,忙钻出灌木丛,飞快与之会合。

楚峰指指身后浴房:“你们赶紧去梳洗,换上家仆、家丁的衣服,将血衣烧掉.......这位是苏家小姐,我们接下来这段日子名义上要服侍的人。”

苏小姐表情古井无波,由得楚峰指派。

“是!”潘、徐二人即使心头有种种疑问,也只能存在肚子里。接着,徐芳又忧忡道:“少......头儿,您该疗伤养神才是,苏小姐由我们来伺候吧?”少爷脸色一片漂白,正是肩胛处受重创,失血过多的表现。

你们哪里是这丫头的对手?楚峰摇摇头:“我还能支撑,你们办好自己的事,别轻举妄动。”

“是。”

苏小姐无趣道:“好了没?我父该等急了。”

楚峰正了正仆服:“走吧。”

潘、徐二人留下来梳洗,楚峰受累,全程‘陪护’苏家小姐。

七弯八拐,沿途廊坊、水榭、画轩错落有致,花木寓意,叠石寄情,屋舍很稀疏,但连一处小小柴房,外观也是丰容靓饰,苏府独具匠心的造工,是张士敬、王富贵之流无法企及的,叫人惊叹的是,这深深的庭院好像没有尽头一般,苏小姐那几百平方的庭院,只是冰山一角,穿过门洞,又是一处更为宽大的院落,估摸着是她父亲的主院,但那其实也不过是一处偏院。

渐渐的,喧闹声越来越大。

再穿过一个门洞,眼前豁然开朗,已然来到了整个府邸的中心点。

楚峰总算见识了真正豪门富胄的离谱奢华,当中高台,是一栋重檐轩殿,赫赫巍巍,气派华贵,是的,它属于殿阁,私人府邸中,能有这种规格的建筑,足见其家族的昌盛。庭院各处张灯结彩,数不清的红灯笼和寿字,挂遍了树木、屋檐、过道,满目喜兴。

今天是苏家长辈六十一岁寿辰,亲朋宾客、仆从长随等,几乎挤满了上千平米的大地坪。

一路来,认识苏小姐的贺客、仆人,都敬声问好,真看不出来,她这么受人尊敬。

苏小姐径直进入轩殿,楚峰自然也跟着进去。

堂前,太师椅上座着一位童颜鹤发的老太太,正满面春风给诸位宾客唠叨回礼。

苏小姐上前,施施然道个万福,娇莺莺说:“奶奶福寿安康、花甲重新,孙女给您请安了。”

此时的苏小姐,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姿态既飘逸又清雅,跟之前张牙舞爪的举止,判若两人。楚峰好一阵恍惚,也许,和媚淑雅才是她的本我吧,只因初时遇上了那档子尴尬事,让她歇斯底里了。

老太太佘氏牵过苏小姐手儿。“灵萱,乖~。”

楚峰这才知道,苏小姐名叫苏灵萱。

佘氏慈蔼道:“奶奶老了一岁,灵萱也跟着长一岁啰。”

苏灵萱痴腻在奶奶怀里,仿佛长不大的孩子:“奶奶松鹤长春,一点不显老。”

佘氏被逗得喜笑颜开:“就你小嘴儿甜,晌午奶奶才操劳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背疼,奶奶是真的老了,旁的没有太多指望,就盼我家宝贝孙女能找个如意郎君,让奶奶在有生之年,能抱上重外孙,呵呵。”

“奶奶~。”苏灵萱撒娇道:“灵萱要陪伺奶奶身侧,才不要这么快嫁人。”

“傻瓜。”

笨蛋!

老太太和楚峰异口同声,只不过佘氏明着嗔骂,楚峰则是暗暗腹诽。

佘氏谆谆诰诫道:“灵萱,嫁了人一样可以回来看奶奶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扭捏的,人到六十为大寿,性命有限得紧,儿今年十之有四,还要待何时?今天我看来了不少秀彦俊才,奶奶托个大,替你做个主......”

老太太这话在理儿,古时医疗水平差,人均寿命短,没病没疼就是福,要有什么头疼脑热,没准还挺不过六十呢。楚峰忽然觉得,当初自己娶个十四岁的唐姀,也不算是什么万恶的事了,随俗嘛~。

“奶奶~。”苏灵萱大吃一惊,敢情奶奶想办寿庆,是借机为自己物色良人。

“我意已决,不必多说......”

“卫指挥使王鑛王大人前来拜贺~。”

里面正聊得欢,外头门房高亢传话。

佘氏有点奇怪,往日富贵人家办酒,常例往兵部府衙送去请帖,旗官老爷们爱来不来,礼数走了便是,这次卫指挥使倒是不请自来,得,既然捧老身场子,总是好事。“快快有请。”

“哈哈哈。”一进门,王鑛便堆起满脸笑意:“老夫人办寿,本官特来拜贺,小小薄礼,不成敬意,祝老夫人福乐绵绵,万寿无疆。”接着手一挥,招呼下人献上礼物。他的卫指挥使是世袭的,军绩不行,所以习惯于做情面功夫。

佘氏笑呵呵道:“王大人客气,你能光临敝舍,老身已倍感荣幸,何须再带那些个俗物来.....”

忽然,远处传来喧哗,似乎是两方人在对峙谩骂,佘氏苍眉一蹙,是什么人敢来苏府闹腾?

这时,苏府孙管家匆匆走来,附与耳佘氏耳旁,悄悄禀告。“老夫人,外头来了上千官兵,要硬闯府邸。”

佘氏的笑脸缓缓消失,果然,兵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末了,不乐道:“王大人,你带几百官兵团团围住我苏府,不是诚心来给我老太婆道贺的吧?”

王鑛悻悻道:“咳,老夫人赎罪,一名叫楚峰的匪首,流窜到我郡城,南路总兵大人下令搜捕,本官不敢不遵,近日郡城闹得纷纷扬扬,想老夫人也是知道的,今天午后,匪首被卫所兵逼逃至葫芦城,葫芦城方寸之地,就剩几处人家未搜,老夫人您看是否通融一下?也省得匪祸苏府......”

王鑛这也是先礼后兵,苏府是什么人家啊?那是泉州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世代经商,几乎垄断了泉州的陆路贸易,而且官场人面根结盘固,若与之叫板,泉州内有几个官员会附和自己,还是个未知数。

众宾客小小惊愕了一下,都看戏似的,看苏家如何应对。

楚峰耷拉着脑袋,缩入人群中。

苏灵萱瞥瞥他,不紧不慢站到楚峰身旁,悄悄道:“如果我现在张扬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苏家会落实通匪罪名,如果不够,我不防再添添油、加加醋,抹黑我最在行。”楚峰好整以暇。

苏灵萱一滞,不再说话。

事前不举报,急临头了才举报,这显得很突兀,有撇清干系的嫌疑,若顺顺当当便罢了,要是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落井下石,买通官家给你安个通匪罪名,抄家没财,那可真是糟糕之极。

苏家的势力,还没到肆无忌惮的层次,前有海贸巨商陈氏家族,后有奋起直追的官商贾轻候,苏家永远不缺敌手,其产业还是蛮多人觊觎和垂涎的,自从开了海禁后,官家更是比较看重陈氏,苏家也就不算什么了。

别看苏家表面风光,却也不得不谨慎,奶奶为自己择婿、联姻,何尝不是为了壮大家族?这会儿,苏灵萱反而有点担心楚峰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