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尔登嬉笑道:“苏小姐,此番可是轮到文比了?”
“是啊,如此良辰美景,耍刀弄枪的,不免煞风景,不若换个比法吧。”
“不知这文比,又该如何比试?在下对诗词歌赋颇有研究,相信不会令苏小姐你失望。”对于自己的强项,众才子暗地里摩拳擦掌,誓要迎娶美人归。
苏灵萱修理楚峰失败,以下的排办,无非是按照奶奶的意愿走过场,也没了兴致,强提礼仪,娴淑道:“诸位寒窗苦修,熟知古今词、谱,琴棋书画都不足以考证诸位的聪慧和急智,不如就对对子吧。”
“我等又该以何为准?”
苏灵萱突然奇发妙想,抬手又指楚峰:“赢他就算。”
老管家一愣,忙不迭附耳低声说:“小姐,老夫人希望从中录取能人贤才,您将这搅成一锅稀糊,可怎么得了?!”要赢那粗鄙家仆,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这等于不设输赢界线,人人有份,这个样子如何择优?
“我喜欢。”苏灵萱不无负气的说。许奶奶拿我的幸福做价,就不许我添乱啊!
这头窃窃私语,边上的才人、士子却都气歪了鼻子,武比用家仆就算了,文事居然又拿家仆来挡驾,岂有此理!他要是文武全才,考状元得了,干吗还当家仆?!
“不才赵从政,职添泉州教谕,来会会兄台。”
话音未落,又有两人不忿出场。
“南安进士谢玄珧。”
“在下李府廖师爷......”
楚峰郁闷了,都一撮一撮的出来,我有几张嘴呀。“还是老法子,我出一题,答得上来再跟我比。”
谢玄珧愕然,莫非他是真本事?“答题可有时限?”
“......直到韩寿大会结束为止。”
哇!太欺负人了!士子皆哗然不忿,须知在场的不是举人就是进士,学业该通,才艺优洽,比不上曹植七步成诗,起码也能应景歌赋,还能被一小小对联难倒不成?!
“如此,请兄台赐教。”赵从政作揖礼毕,唰的展开折扇,儒雅地摇啊摇,静等楚峰出题。
楚峰信口道:“上联,烟锁池塘柳。”
廖师爷捻着山羊胡子,老神在在。“简单,听好,下联是‘灰堆安海楼’。”
谢玄珧蹙眉道:“咳,廖师爷,对子看似简单,但却暗藏玄妙,句中字字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为部首,灰堆安海楼......似乎不妥。”何止不妥,简直烂透了,若不是给李府几分薄面,早喷他个狗血淋头了。
廖师爷又想想,双掌啪地互拍:“那‘灰堆镇海楼’总可以吧?”
“......”最后,赵从政也忍不了廖师爷那得意洋洋的嘴脸。“师爷,您那个‘灰’字.....”
菖兰居士孙敏佑搭茬说:“各位,灯深村寺钟,如何?”
士子们沉吟片刻,又反对。“意境不错,然则缺少气魄。”
静~
现场一片寂静。
每个自诩才高八斗的才子,都抓耳挠腮,陷入瞀迷之中,有的甚至不顾形象地蹲地上,持树枝书写,搞得椎髻凌乱、满脸飞灰。
苏灵萱不敢置信这一幕,瞠愕盯着楚峰,仿佛他长了三头六臂一般。“这真是你写的联子?”
当然不是,楚峰一大老粗,哪有这能耐,就是在基地时喜欢上网,酷爱翻找些古灵精怪的趣闻,偶尔网上见到绝对,闲来无聊便记了下来,初衷是娱乐来着,没想今天却派上了用场,歪打正着吧。
“说啊?!”
楚峰爱理不理:“对上下联我就告诉你。”
苏灵萱差点被一口口水噎着,楚峰怕是苏府有史以来最酷的家仆了。
好一会儿,场面才有生气。
“嗨~,绝了!绝对!邬兄可有答案?”
“在下才疏学浅,自愧不如,无以为对啊~......”
“依这份才情,他真的只是下人吗?”
“泉州地界好像没这号人物。”
“莫不是苏府聘来的隐士潜修,故意来糊弄我等?”
“廖师爷,倒是吱声呀?!”李锡畴推搡了他一把。
廖师爷苦着脸:“少爷,这么多才子名士都对不上,老朽哪里对得上。”
“妈的!”李锡畴气得直骂娘:“比武武不行,比文文不通,风头全让那家奴占去了,好一个文武全才的下人,我看她苏灵萱嫁给他得了,什么玩意儿!走走走,爱谁谁,咱上春月楼乐呵去。”
众人你眼望我眼,脸上一颜色,话虽不中听,却足够讽刺。
“苏小姐,在下文采有限,实在配不上,这就告辞了。”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唉~,看来我等还需潜修啊。”
“走了走了......”
谦虚的服气,丢脸的负气,觉得闹心的索性拂袖而去,不一会儿,两百多人稀稀拉拉走个精光,折腾了一上午,感觉象是一场闹剧。苏灵萱、老管家、香桃等人哭笑不得,这结果太匪夷所思了。
楚峰看事情已了,便道:“我也要走了。”
“出了城门,再也没什么能约束你了,为什么不趁早走?”不知为什么,苏灵萱觉得心头堵得慌。
楚峰淡淡道:“补偿,算是为自己的莽撞买单吧。”
隐讳的提起洗澡房的事,苏灵萱脸蛋冉起了殷红。“不稀罕!”死人!要走了也没一句舒坦话。
“不用稀罕,帮你一把,我只求心安。”楚峰老实不客气牵上苏府的马匹。
苏灵萱很不优雅的急促追问:“你......你要去哪儿?”
楚峰身形迟滞了下,头也不回道:“我还欠你个带人出城的恩惠,日后有什么需要,去宁德找我。”说罢,怒喝一声,马儿扬蹄,绝尘而去。
人马淡去,苏灵萱仍定定望着那方。
天际灰蒙沉郁,仿佛也染上了某种离怆,多愁善感本不该在自己身上出现的,但却迥异地冒了出来,是楚峰,带给自己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经历,他的强势,也让自己看到了抗争世俗的希望,还有他这么一个人,令自己有了别样思绪,然而,在十全美人面前,他竟潇洒离去,连句珍重也没有......
半晌,香桃扯扯苏灵萱袖子。“小姐......下雨了,回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