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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83、精打细算

事情,顺利得异乎寻常,也不知是少爷能战,还是海匪太差劲。

楚军水师得胜归来,巡洋帅船是被一艘海沧船拖着回来的,同时‘绑架’回来的还有敌方帅船,每艘船都布满坑坑洞洞,血迹斑驳,样子比去时更颓落,但偏偏这样,却给人满眼劫后的雄厉和萧杀。

先行上岸通传的哨官,忍不住对众人嚷道:“少爷得胜归来,歼海寇船五艘,俘获一艘~!”

这还用得着通传吗,事实都摆在眼前了。

“噢~!!”

“少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楚公子万胜~。”

军民欢呼雀跃声,响彻了码头,人人奔走相告,与有荣焉的神采,就仿佛自己亲历了战场一般。战船上,从不胜一战,底气不足的水师将士,在军民崇敬瞩目之下,腰杆子终于是挺直了,他们经过淬炼,证明自己不再是碌碌庸流,如今凯旋的荣耀,实实在在是属于自己的。

文武管吏眼中都有掩不住的错愕,何曾想少爷随便说说,随便做做,就真的不负众望,完胜了,这......俞咨皋总兵这么些年剿匪,剿的都是什么啊?!

楚峰龙骧虎步下得船来,伸手止住孟常等人的一肚子问号:“找冯九伦和赵沧瀛来。”

少爷怕是又要有动作了,孟常不再多话,应喏一声,转身找人去了。

“嗯......宁向东,让两条鸟船上的炮手来见我。”

“是。”

所有船只随队拱卫而回,人都在码头上,好找,不一会儿,吕震行和丁小庄踧踖不安的匆匆赶至。

“喂,打坏了敌人帅船,少爷是不是要责罚我们?”

“是吧?少爷从来说一是一,不容差错的。”

“都是你害的!”

“嘘!噤声......”

吕震行、丁小庄来到跟前,面对这天一样的男人,诚惶诚恐地跪拜在地:“小的参见少爷。”

楚峰将二人托起来:“你们俩炮放得不错。”

二人以为楚峰说反话,惊得又噗通跪下:“小的自作主张,有违军令,请少爷责罚!”有罚就不错了,忤逆少爷的人,全家可是要被赶出领地的,那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楚峰莞尔:“谁说要罚你们,你二人从今以后,任帅船哨官,兼总教习,负责训练我军炮法。”

一向不苟言笑、霸气十足的少爷,偶尔的舒颜和善,令人如沐春风,吕、丁二人一时,反应不过来,面面相觑,傻子似的眼瞪对方。

少爷的军伍,果然只问实干,不问资历,小兵也能变将军。宁向东好笑的揣了脚二人的屁股:“愣什么!还不谢恩!”

啊!这是真的?!吕震行、丁小庄忙不迭叩头:“多谢少爷恩典,小的一定克尽职守,倾囊教授,助我军常胜!”白担心了一阵子,原来少爷是赏识自己,招来颁职的,嚇!幸福来得真意外。

楚峰挥挥手:“到孟常那儿领赏去吧。”

吕震行、丁小庄拱手敬退,两人屁颠屁颠的背影,显然是难抑出头的喜悦。

等二人一走,候在一旁的冯九伦,才上前行礼:“属下参见少爷。”

这时,停靠岸边的敌帅船上,传出嗨哟嗨哟的号子,一群士兵连扛带拖,将一具火炮歪歪斜斜搬移下船,大将军炮在宁德人眼里,已经算是巨物了,这门火炮竟比大将军还粗壮,身长一丈,口径180毫,大肚子、子母铳,有识之士立刻认出,这是千斤拂郎机,福州府有,但这种配备福宁州还不配拥有。

军民都是第一次看见,大感新奇。

“看到了吗?我要你仿制一门出来。”也许现在还很少人意识到它的功果,但谙知后世种种的楚峰,却明白它替郑氏开辟了怎样一个海疆势局。

“是少爷,我马上回去拆解、分剖。”都是拂郎机式样,大同小异罢了,这点自信,冯九伦还是有的。

“估计多长时间能仿制出来?”

“恐怕得花一个月功夫。”

楚峰想想忽而说:“这件仿制品,我要求有直膛线。”

“呃。”又是膛线,这些天冯九伦对膛线头都大了,不过枪管小,开钻不易,这180毫炮膛,手能够得进里边,不管钻锉或倒模都好做。“没问题少爷,不过时间要久些。”

“我不急着用。”交待完冯九伦,楚峰便调头寻望:“赵老呢?”

“在在,老老儿在。”满头大汗的赵沧瀛,拨开人群挤了过来。

“大船的事进行得怎样了?”

赵沧瀛早料有此一问,忙对下人喊:“抬上来。”

楚峰正莫名其妙,却见两名小甲扛过来一只1:30微缩的福船模型。“嚯,赵老可够有心的。”

赵沧瀛腼腆道:“哪里,此船耗资巨大,小老儿不敢操切,请少爷定夺后,再行制造。”

楚峰围着福船模型转悠,翻来覆去的仔细看。船模很精致,桅帆俱全,端的是维妙维肖,不过楚峰的心思却不在做工上面,末了,疑问:“大福船载重几斤?”

“回少爷,它能栽七千七百余石。”

七千七百石,那就是72万斤,好家伙......

忽然,楚峰感到迷糊:“这船,不可能容纳七千石货物吧?”

赵沧瀛无奈道:“是的少爷,大福船底层搁压舱石就不说了,它只有两层大甲板可用,剩余两层则是舵尾楼,全部堆满货物,也不过占载重的三分之一,想多放,它也没位置了。”

是啊,算吨位,它搭载500门千斤拂郎机也绰绰有余,可是里面的细账还有得算呢。

按照形制,一号福船长61.2米,宽13.8米,两层大甲板,面积累加有1500多平方,可还要去除船壁、隔舱板等构件,实用面积就只得1300平方,两层尾楼占船尾四分之一位置,每层200平方,但第一层叠压着主甲板,因而不算,顶多加上第二层的实用面积150平方,于是,整条船共计实用面积1450平方。

接下来,船员300人,否则玩不动这大家伙,那么,分三班,轮流睡觉,实际床位占450平方;船舱各路通道占180平方;操帆、盘锚、定索、舵室等地,占120平方;所有人配一个月食粮、淡水,由立方折算过来,也要占100平方;弹药、火器等消耗巨大的主物品,占30平方不为过;各级指挥官们的作战、休息室占50平方;锣鼓、灯火、旗帜、绳索等杂物仓库,五个平方,一番清减下来,最后余535平方。

好了,都拨给到武器吧,千斤拂郎机三米长,需要左右摆移瞄准,还得考虑后坐力的反冲位置,和准备弹药的位置,每门至少10个平方炮位;海战远程打击是必须的,再看3.5米长的红夷大炮,每门需12个平方炮位,得,若按照后世郑成功三桅炮船的武装配备,40门千斤拂郎机,外加8门红夷大炮,共需450平方,总数也就刚合适,还余19平方,都是些分割剩下的边边角角,或船头、船尾,放炮是不行了,大家伙拿来晒太阳吧。

然而,所有人员、物资满塞,重量也才12万斤,大福船标称虽然是五层舱,却完全达不到它的最大利用值,再想想船舷每侧才二十门千斤拂郎机,火力还远不达自己心中理想......

楚峰徒然灵光一闪:“将其中一层尾楼做成大甲板,嗯......象拂郎机盖伦船那样,应该可以吧?”

赵沧瀛琢磨了一下:“可以,不过少爷,大福船吃水1丈4,加六尺舱深,吃水势必会多增1尺3。”

楚峰无所谓道:“有区别吗?都是深海远洋船,何况我三都澳深港,并不存在停靠问题,在外主力舰船负责打仗,交易由随行船只负责就行了,我要的是它一艘顶两艘,而成本,却只是多加一层甲板而已,划得来。”

赵沧瀛点点头:“少爷所言极是。”三都澳海口沿岸水深三、四丈以上,岛外侧水域更深达十丈,根本不用考虑搁浅问题。

“如果......我要在船体上加一层防护铁皮呢?对船又会有什么影响?”

赵沧瀛眯着眼睛想想:“都算在载重当中,少爷不必担忧,装了铁皮,船身滑溜,反而能让它行驶得更顺畅。”

“那就加上铁皮,所需材料找冯九伦讨要。”设想最终成型的大舰,楚峰心绪就不由得一阵翻涌:“希望一年后,我能见到新船。”

“小老儿一定不负所望。”其实,只要有银子,多聘帮甲,一条大船又何需造一年?来个几千工匠,一人负责一块木板,包准几个月拼接好。赵沧瀛暗叹一口气,楚庄的财力告竭,他也是知道的,只能臆想一下罢了。

“各位还有什么事?如果没有,我去修养了,三天之内,都别来烦我。”打从陕西到福建,一直是处理政务、四处奔忙、征战杀戮,一天到晚都是些烦人事,没过过几天安闲日子,脑袋瓜有点乱了,得静心整理一下现在和将来......

......

接下来的战役,已无须楚峰操心。

首先说徐芳,以小股士兵假扮官兵,闪电般拿下建阳、崇安二县,所遇皆是民不齐心,军不思战,没有一点像样抵抗,而边境三关更简单,关隘对外不对内,哪里谈得上防御?楚军杀过去一瞧,鬼影不见一个,光接收了事。

再来是战飞,有样学样,用布幕法攻取了浦城,并将防御圈推至浙江、江西、福建三省交接的枫岭关,控制了入闽通道。

周墩、福安方面,魏懋衡和萧满江也没遇到丝毫阻力,建宁府除了建安、浦城县城外,余下的都是些三、四米高的护城垣,政和县城墙最矮,只有两米七,防野兽则可,人一蹦达就上去了。

况且府城都丢了,其它小县哪里还会死心用命?就应了那句话:树倒猢狲散。往往不用打,县里那百来号巡司弓兵自己就先溜了。

话说政和、寿宁等县,与福宁州接壤,走圩赶集常有交流,福宁州的变化,百姓看在眼里,也都隐然向往,这回既然楚军来取,正中下怀,半推半就便从了,不单没人抵抗,反而帮忙维持治安。

官儿丢了县城,自有上官治他们,鲜少祸及百姓,也难怪他们如此肆无忌惮,而且大明的百姓,可以说是最没归属感的,究根溯源,还不是那些地方官吏不得人心?!

至此,整个闽北地区,落入了楚峰手中。

借鉴和总结宁德的军政体系,慢慢向建宁府延伸,复苏民生,一切很快就重回轨道。

但境域大了,原先的兵员已经不足以卫戍,接下来,军事要变革,首先就是征兵。

谁不想当常胜军的兵?谁不想领取高薪厚禄?!福宁州民众踊跃响应,又一次掀起当兵热潮。

福宁州成立福宁卫,把萧满江、叶星等人分离出来,由李莫如单独指挥,统领五个千人队,手下共5600人。后备军抵达建宁后,遵照楚峰命令,也按明朝建制成立了建宁左、右二卫,以战飞、童令为指挥,散布全境设防。

之前魏懋衡坚守周墩的军事能力,得到肯定,楚峰命他自领千人,充任浦城守御千户。为什么升赏寂寂无闻的魏懋衡,而不是武昌运?其实魏懋衡并非寂寂无闻,《通典》上关于军功是有说法的,受命能任事出奇,破敌成功者为奇功。魏懋衡千人之力,独自应对两千余官兵,并取得最后胜利,便是奇功,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武昌运要与童令协手作战才能取胜,因而逊了一筹,况且武昌运本队胜负未决,童令能救援克敌,也视为奇功,虽然有捡便宜之嫌,但往事证明,童令本身骁勇、锋锐,每战必克,又乘胜劫掠罗源粮饷,升他是应该的。战飞就不必说了,他是楚峰头号战员,胆略不差,又屡累军功。

武昌运对此无异议,其实所有楚军将士都不会有异议,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上位者爱用谁就用谁,想用谁就用谁,这几乎是几千年根深蒂固的主从思想。

只不过,战飞三人脱出李莫如营伍,以后有独立取决、作战权,一人之下,平起平坐,这可眼馋死萧满江和叶星了,他俩如今仍是福宁州镇协,各领千人队伍,受李莫如节制,特别是地盘扩大后,不断有新人升任千户,与他们级别堪当,二人身为老营将领,心急啊~,真恨不得福建全境战火纷飞,也捞个什么职位才好。

于是乎,楚峰手下兵员编制,达到了两万零八百人。

当然,孟常的脸色,也总是臭臭的,财政跟不上,这叫什么?这叫穷兵黩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