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两个人在新尚咖啡屋聊了整整两个小时,方一杰感觉自己渐渐有了一种新鲜刺激的感觉,像在平淡生活中一个插曲,一阵涟漪。这个案子原本与他毫无关系,但因为自己观看过警方在现场的勘察过程,同时又通过《娱乐报》报道了此事,同时在不久之后,他又发现自己亲近过的一个女人居然也见到过案件中的当事人,更何况还是被害人。总而言之,他对此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现在摆在他和刘警官面前的一个难题就是,那天晚上与被害人同去人间伊甸园的人是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成了这个案子进行下去的一个极其重要的线索。
方一杰决定把这个问题弄清楚,这是在与刘兴康警官反复沟通后做出的决定,而在行动之时,他首先要接触的重要人物便是英子。当然,他必须要征求得陈心蓝的同意才能去询问英子,否则将会很冒昧,而且做她们这一行的姑娘,怎么会轻易将自己的工作隐私告诉外人?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
方一杰感到十分的棘手,但他天生就有一种好奇的精神,喜欢去接触和打听旁人不知道的事情,这和喜欢探究隐藏的新闻线索是一样的道理。于是,在与刘警官握手告别之时,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与陈心蓝和英子去说这件事情。
首先,他要找到陈心蓝谈一谈,如果蓝蓝答应了,然后再由她出面去问英子,那就容易多了,如果过不了蓝蓝这一关,这事也就基本告吹了。
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再行动,这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
他先给董沛打了个电话,将英子的电话号码要到手,理由是想侧面了解一下蓝蓝的兴趣爱好,比如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之类。然后他给英子打去了一个电话,电话里自然是英子姐长英子姐短的,充满了甜言蜜语和乖话巧话,于是英子也没有什么隐瞒,反倒是觉得方一杰为了一个喜欢的女孩子用尽心思,真是痴心一片。
对方一杰来讲,这样做也并不是欺骗,因为他只是想通过某种途径获得破案的一些信息,至于这个过程当中有关的人却并不会因此而受到损害。相反,他十分愿意与她们增加相处的机会,而且还正愁机会太少呢。
这样,方一杰很容易就了解到了以下的信息:在并不喜欢的工作以外(当然这是指在她失业以前),蓝蓝有很多的兴趣爱好,她喜欢看影视剧,尤其是韩剧和港台剧,越是凄美越是浪漫便越好,从很早前的《蓝色生死恋》、《泡沫爱情》,到比较近的《巴黎恋人》、《浪漫满屋》、《兄弟契约》、《我叫金三顺》、《淘气少女求爱记》等等,她都爱看。
另外,在吃的方面,蓝蓝爱吃鱼,特别是鲜嫩的鲫鱼、鲈鱼、草鱼之类,其他还有肯德基或者麦当劳,必胜客或真功夫。喜欢去的美食区有簋街,喜欢去吃鲢鱼或麻辣小龙虾,简称“麻小”,去牛街吃正宗的新疆菜,去民族学院北街吃正宗的傣族菜……
总之,蓝蓝的兴趣主要用两个词可以形容,一个是稀里哗啦,这是在哭或者笑——因为在看韩剧,另一个是大快朵颐,因为这是在吃喝。
在大致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方一杰迅速开始付诸行动,因为这些天以来,他与陈心蓝也在事实上确定了情人的关系,他们再也不是萍水相逢的两叶扁舟,而是满天繁星中重合了运行轨迹的两个星际成员,是在滚滚红尘之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同时回眸的两个有故事的人,两个活生生的人。
对陈心蓝来讲,失去工作之后的短暂几天内,她感觉到的是自由和清新的空气,是长期身心俱疲之后的一阵彻底的放松,但是这样的日子持续一个星期以后,剩下的便不再是最初的那份轻松和安闲,代之而来的是生命中不可承受的那份轻飘飘的不确定感,是一种情感无处寄托的孤独感,这时候,她需要的便是生命中的那棵稻草,是一棵凭借着它便能从深浅莫测的水底呼吸的气管,哪怕它也是同样的轻,直至轻得像一根鸿毛,一颗微尘。
方一杰就是她的这棵稻草。一连一个星期,方一杰都开着从朋友那里借来的一辆吉利自由舰,载着蓝蓝在北京城内四处晃悠,饿了就找地方打尖吃饭,又买了一箱矿泉水放在后备箱里,随取随用,晚上困了就去蓝蓝家或是他的小屋相拥而眠,互相谈论各自的童年和少年时代。
方一杰的工作是相对自由的,他无须去报社每日坐班,只需要在每周一次的选题和评报会上出现即可,其余时间他只需每日交上一篇新闻稿即可,这种稿件除掉必须赴现场采访的突发性事件外,其他基本上通过网络即可完成,或者是在大街上就着一件新鲜事来一通适可而止的发挥,虽然这段时间缺乏震撼人心的大稿,但为了公安分局的这个案子,也为了陪一陪蓝蓝,他把机会尽量地让给了报社的新人。
这一天,两个人晃晃悠悠了整个白天之后,回到了蓝蓝居住在马连道的公寓里。
晚饭后,夜晚渐渐来临,只有楼下隐约传来的汽笛声证明着这个城市仍然保留的喧嚣,蓝蓝用低音炮播放着方一杰带来的CD,时而柔和时而激动的音乐诉说着美国乡村歌手的传奇,《乡村路带我回家》、《南加州不下雨》、《加州旅馆》、《金子般的心》、《永失我爱》……声音低回而又悦耳,简单地诠释着归乡的喜悦和对爱情的怀念。在这样的一种气氛之中,方一杰感到时机已经成熟了,而蓝蓝此时正躺在他的身边,心绪平静,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