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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西冷桥畔的美人——苏小小

苏小小,似是天上人,落入凡尘里,是古代文人的心之眷念,爱之梦想。于是,她一如貂蝉,在文人墨客的诗卷里辗转而生。她只是一个传说。惊艳时光,一转身之后,只余下一片岑寂。供世人瞻望,留念,执迷不愿自省。

西湖美女苏小小

南朝齐国。杭州西湖西泠桥畔。有女名唤,苏小小。她本是钱塘一寻常女子,唯一不寻常处,便是那艳煞众人的美貌。女子有一副好容貌,总不是坏事。可悲剧却往往总与美人毗邻。因自知或不自知的美,便会有需索,且不愿轻易苟同冷冽现实。因此,得或不得,都要受苦。

相传她幼年时光也曾是平顺温柔度过的。苏家先世曾为东晋官,家境殷实。后因父辈从商,便从江南姑苏辗转至钱塘。幽深闺阁之内,她也是终日读书习字或赏花观草为乐的小姐。性格这回事,总是在逆境甚或苦难面前才能凸显,太平环境之中人人皆可寄居安稳表象隐默度日。

十五岁那年,父母双双谢世。由此家道中落。苦难降于她身,也不是蜻蜓点水否极可以泰来,竟是一招致命的。除了乳娘贾氏,家中竟再无可依可靠之人。若是换作别人,大约是毫无指望了。这生活。

彼时,苏小小的美貌已然被邻里街坊传开,人人皆知西子湖畔有此天下无双的美人。也陆续开始有王公贵族的公子前来提亲。旧时女子十五六岁也理应择偶送嫁自成家室,逢此变故,乳母贾氏便与苏小小说,不如择一良人嫁去,日子也好过些。

苏小小心中不是不想,只是侯门公子纨绔子弟们生性凉薄。她自幼随双亲见惯人情来往,一双慧眼更是别具一番洞察力。是真心真意,还是一时意趣,她尚能分辨清楚。

一入侯门深似海,她到底也是了然于心。于是便迟迟不肯,不愿轻率嫁人。贾氏也是无法,便只能纵她随性生活。彼时,她尚且是一个知爱自己的女子,请人为自己打造了一辆油壁香车。日日登车流连于西湖山水间。

如此,可见苏小小倾城美貌的人便愈加多了起来。一来二去,苏小小的芳名遍播钱塘。是有这样一个惊为天人的美人藏匿在西子湖边流连、惆怅。远迈男子,慕名寻访。

但苏小小不知,这是福是祸。因苏小小从父母那里继承下来的家底到底是有限,用尽之时便有爱慕的公子来资助。自有贾氏待小小如同己出,双亲离世之后,更是将之视为心上之宝。也因了这多年非亲却又胜似母女的关联,苏小小便不愿让贾氏受半点劳苦。

旧时女子,男人是最终依傍和归宿。侯门险患难料,她亦不愿拿自身幸福作赌注,于是这上门来看她的男子,她便为之操琴,以此谋生。听她琴音,给她钱财,她便也就受了。但人来人往几年,她的名声到底是坏了。

世人皆当她是妓。但,哪有女子爱风尘。终归是有这样或是那样的羁绊。有这样或是那样的不舍、不愿、不甘。到头来,便竟只能靠颜色来挨度沧桑生涯。

那年月是光景尚未沧桑,年岁尚有热度和希望。与那些心有企图的男子逢场作戏久了,她便觉心累。会时时忧疑是否果真在这蹉跎年岁里,已然行错了一步。这么想着,便愈发对真心人有了渴望。渴望还有人愿将她留,愿将她藏。

痴情男女终被拆散

遇到公子阮郁大约也是命定的劫数,是逃不过的。但即便再给苏小小重新的选择,她大约依旧是要走上这条不归路,摸黑到底的。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铿锵人。

冬去春来,莺飞草长。那日,她积郁已久,便乘自己的油壁香车去看山看水。向来是择鲜有车马行人的僻静小道悠游,今次,她却碰到了这鲜衣怒马的潇洒公子。他是阮郁,乘那青骢马疾驰而来,身后都似有光。她是有多久,不曾见过如此不沾尘埃的清落男子了。

本也是擦肩便过的。却不知因何,路遇她时,那英俊青骢马忽就受了惊,将他颠下。于是,她便下车探视,却不及,这男郎已上前躬身致歉。是这样谦逊有礼的男子。她竟忽然间,不敢迎视。

但苏小小太美。这一面惊艳的事还是免不去的。她所遇男子,无论是乡野之人抑或王公贵族,再潇洒清落的人也是不能不被她吸引的。于是他便上前自报身家,想了日后许有机缘再亲近。

她才知,这男子是当朝宰相阮道之子,奉命到浙东办事,顺路来西湖一游。彼此互留姓名,她便转身上了车。绝尘而去。发乎情止于礼,也就是这样了。

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的擦肩而过。这一句话说的真是好。在不肯耽歇的年岁里,他与她,怕是用了七世的叩首才换来这一世的朝夕相见。于是,这一面之后,她是日不能思,他更是夜不能寐。就是这样两相不知的,各自沦陷了。

但阮郁是男人。他必须迈出第一步,纵使看上去有些仓促,甚至唐突,但无碍的,她等的便是这男子破门而入将她掳走。阮郁登门那日,贾氏开的门。开门初见便知今次来者是与往日不同的。那人眉目间英气逼人,姿态凛然,非是好色之人。

是。他不是来寻欢的,是来娶她的。

那日,苏小小闭门谢客。以游湖劳累为由。其实这是虚假表象,她心中自有暗涌激流,只是不愿与人说。贾氏问她,她亦沉默不语。只字不提。是这样隐忍不知结果的一次心动,偏又来得这么凶猛。直至贾氏开门见得阮郁,方才顿悟。一切都豁然开朗。

彼时,他与她之间的情事也是一段美谈。人人都羡慕阮郁,可以抱得美人归。其实,隐忧在苏小小心中一早便种下,只是旁人不知。世间之爱,哪有风顺始终的。在这浑浊人间世,得一真心人已是不易,岂能再贪一路无障无碍。

他是相国公子。她是西泠歌妓。若论门当户对,她自觉是不能高攀的,即是他心无挂碍,与她举案齐眉也是艰辛的。不是不可以,是她怕委屈了他。彼时,时光尚好。两人便在西子湖边的好风好月里选了吉日私定了终身。是这样无顾无虑简单纯粹的一段情。

后来,阮郁之父得知此事之后震怒不已。总是要有这样的父辈在,扮演一个棒打鸳鸯的角色。在旧情旧事当中屡试不爽的伎俩。却果真是悲剧根源所在。

阮父以病危为由用计将阮郁骗回并将他拘禁起来,生生要断了他与苏小小的牵绊。一日,两日,三日。就这样,她终于失了他的音信。杳如黄鹤。她知道这爱路定然坎坷难熬,却不料断得这么早。薄似烟云,短似朝露。“夜夜常留明月照,朝朝消受白云磨”,她道。

那爱情最终错过

日枕朝阳夜枕月光,憔悴不堪。这样过了不知几许时日,在乳母贾氏的悉心照料之下,多愁多病之身日渐好转。那日春光明媚,贾氏便央她乘那油壁香车去观景散心。将旧伤旧痛散去一些。小小便应允。

不知是否是天公见怜,她一步芳踪便见着了那个要救她于旧爱深渊的人。他叫鲍仁。不过一介贫寒书生。不同于阮郁的潇洒气度,他要斯文、俊逸得多。因是进京赶考,路经钱塘,虽见女子倾城貌,却并不知她便是闻名钱塘的苏小小。

其实小小也不曾再与谁寄托指望。见他心诚,倒也放下了心,权当美妙的露水情缘也不是不好。只是他拥她入怀的时分,她分明知道自己内心是有所惊动的。于是,她便想,既王族公子不能予己长久之幸,那么布衣小生总该是可与之长相依长相伴的了。

后来拿出钱财资助鲍仁进京赶考也都是她心甘情愿的。只是这一出,像极了旧日痴情女与负心人的戏码。极有可能,中了旧人的谶,他功成名就日,便是弃她如敝屣时。她不是不担忧的,只是担忧了阮郁在前,她心里也变得可容事千万了。

那一回,她爱得那样彻底,却也是说断就断了。这一回,纵是鲍仁无义,大约也不能将她伤得更深了。这样想着,她也就愈加释然了。只无奈,今次,却是鲍仁有情,是她没了福分来享。

鲍仁进京之后,苏小小也便心无挂碍地一心来等。她知,等来是福,等不来也不是祸。但彼时的苏小小早已艳名远播,远近男子皆知有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在钱塘。路遇的朝廷官员更是对她暗暗垂涎,不得不快。

彼时,朝廷下派的上江观察使孟浪因公到钱塘。一早便听闻苏小小才色双绝,于是一时便起了色心,暗中派人前往苏小小住处,重金相邀。但苏小小哪里是他以为的那般浪荡轻浮。彼时,她心有鲍仁,自是不会与他人亲近的。她,是不爱风尘的。

孟浪的随从三请小小而不得。孟浪便大怒。是,他实在是看低了苏小小。于是另遣县官以官衙之名知会苏小小,并终将她带至自己随行的官船之上,意欲不轨。但闻苏小小才绝,孟浪便以梅为题,命小小作诗。却不料小小出口成诗。

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

若更分红白,还须青眼看!

孟浪虽爱女色,却也是惜才的人,听小小此诗,顿时心生恻隐。几盏茶的时间,你斟我饮,似是相知故人,也成欢喜。直至夜半,方才舍得命人明灯执火,放苏小小归家。只是,彼时的苏小小已身体抱恙,一夜辗转到家便一病不起。

也是情深缘浅无奈的事情。数月之后,苏小小便芳魂西去,唯留一纸沧桑情叹,意欲埋骨西泠桥畔。次年,鲍仁金榜题名,出任滑州刺史,赴任时路径钱塘,意欲接小小同往。却不料伊人已去,只留青冢一座,凄凄惨惨戚戚。但见鲍仁匐地大哭。一双人就此生死两相隔。不能见,好荒凉。

关于苏小小的传说

大约世人怜她,不忍就此熄灭了她的情意,于是经后人附会,便有了苏小小死后芳魂不殁,花间常现的传说。且诞生了另一段令世人称羡的阴阳生死之恋。

说是宋朝有一名叫司马樨的书生,在洛下梦一美人搴帷而歌。于是,问其名,美人曰:西陵苏小小也。又问美人所唱的是哪一支曲?美人答曰:《黄金缕》。

五年之后,司马樨被苏东坡举荐,成为秦少章幕下官。一日,他将洛下梦得美人一事讲与少章听。久闻苏小小大名的秦少章听后,分外惊讶,于是告诉司马樨说:“苏小之墓,今在西泠,何不酹酒吊之。”司马樨听后即刻前往寻墓拜之。

是夜,他再一次梦到苏小小。梦到小小与之同寝。三年之后,司马樨去世,葬于杭州西泠桥苏小小墓侧。就是这样一段跨越生死的情恋。撼动人心。知其虚,却明晓,这才是世人心中愿意看到的属于苏小小的道路,有了归宿。

西湖有三桥。断桥。长桥。西泠桥。三桥尽是情人桥。这座西泠桥便是苏小小一生情爱之所系。亦是她的生之归宿。所有的爱喜嗔恨都埋葬于此,系在西子湖畔,禁锢了千年不老。真真是:湖山此地曾埋玉,花月其人可铸金。

人说,西湖烟雨为小小,千年百年如斯。纵知是人心眷顾,为之附会,却也觉得应该。那年那月,她一把绢伞,遗落在断桥旁,却不知道而今,被谁拾起被谁藏。无奈,她,生得如花貌,命却比纸薄。

世有女子,惊才绝艳。

西泠桥畔,苏家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