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下的东源郡府牢城,不时传来喝骂声和各种惨叫声,这里就是第二个“阴曹地府”,人间炼狱。
古代牢狱中的刑罚五花八门,令人发指,犯人们往往受不了折磨,被迫屈打成招,成就各种冤案。
怀才微、封进竹被关押后,王连、漆角就迫不及待地当起了“审问急先锋”,他们心里崇拜的人是武则天时期臭名昭著的酷吏来俊臣,当然,相比来俊臣,他们相差甚远,只不过,他们正在向他靠拢,但他们似乎忘了来俊臣的下场——被武则天处以极刑。
王连、漆角带着几个强壮军汉,高昂着头,以一种傲视眼前一切的姿态,走进牢房。狱卒们见二人来了,连忙给他们让路。
“封进竹、怀才微在哪间牢房?”王连问狱卒道。
狱卒连忙向前带路,开了房门,封进竹、怀才微二人坐在杂草堆上,手脚都被铁链锁着。
漆角向几个随行军汉一挥手,军汉们便把封、怀二人悬吊在空中。
王连摆摆手,示意把封进竹放下来,军汉们不敢怠慢,七手八脚把封进竹放下来。
“听说,他头上长着一只角,把他的帽子摘下来!”王连接着又向军汉们下令道。
有军汉手快,扯下封进竹帽子,果然头上长着一只角,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令封进竹心里无比难过,多年来,这只角给他心理带来的伤害数不胜数。
“笑什么!”王连大喝一声,众军汉噤声。
王连摸着封进竹头上的角,随即放声大笑:“要不是这只角,赵将军还不知道他是封家余党呢!哈哈!”
军汉们也跟着笑,漆角趁机向前道:“对啊!你看这只角多讨人嫌,不如,我替你捶碎它!”
“哈哈......”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笑声,在牢笼中肆虐践踏封进竹的心。
紧接着,便有军汉扛把大铁锤过来,怀才微见此情景,哭着哀求道:“各位军爷,饶了他吧,有什么刑罚都冲着我来!”
“住口!”王连大叫着,面露凶相。“还没轮到你呢!”
“怀大人,你哭什么?难道你要向这些奸贼低头吗?”封进竹两眼怒视王连、漆角,一副视死如归模样。
“小子,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不妨告诉你:赵爷已经下了命令,令我二人活活把你二人折磨死,你就安心受折磨吧,上了黄泉路就不会有痛苦了!”漆角说道。
怀才微不住的叹气,心想:盘迁啊盘迁,你到哪里去了?怎么不来救我们!
军汉们把封进竹按住,王连扛起大铁锤走过来,封进竹奋力挣扎,发一声喊,两手使出平时拎水桶的力气,两边军汉按他不住,反被他用力把二人相撞,撞倒在地。要不是手上锁着铁链,恐怕这几人都不是他对手。
“废物!一群废物!”漆角大骂着,走向前来。
进竹瞅准机会,迅疾给他一拳。
“哎哟!”漆角捂着一只被打肿的眼,嘴里大骂道:“小兔崽子,我今天非得敲碎你的头!”
说着,扛起大铁锤,进竹又起一脚,无奈铁链锁着,施展不开。漆角的大铁锤却敲打过来,进竹吓出一声冷汗,下意识地往后躲,铁锤打了个空,众军汉扑过来,死死按住。
“小兔崽子!看你有什么能耐。”漆角见封进竹被众军汉按住了,神气活现地走过来,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对王连哈腰道:“大哥,你先第一锤!”
王连斜着一双斗鸡眼,不屑地接过大铁锤,对众军汉嚷道:“都给我按住了!”
封进竹拼命挣扎着,无奈两边军汉死死按住,动弹不得,怀才微暗暗闭上眼睛,不忍心看到这即将发生的悲惨一幕。
“当!”一声响,火星四溅,大铁锤落在封进竹的头角上,王连打着踉跄,封进竹却毫发无损。
众人惊讶,漆角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角?如此坚硬!”
“这角......非人所能长出此角!”王连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么......他是神仙?”漆角疑问道。
“呸!顶多算个妖怪!”王连啜一口唾沫骂道。
“妖怪......咱也......惹不起......不如......”漆角嘴角哆嗦,额上冒冷汗,看着王连道。
“怕什么!他要是妖怪,咱们不还有捉妖的乾道清师东归降么。”王连自信道。
漆角还是不敢吱声,王连接着又道:“给我拿火烧,我就不相信,奈何不了他只角。”
封进竹听了,心头一惊,大骂道:“奸贼,如此折磨我,日后定饶不了你!”
“哈哈!”王连大笑着,不屑一顾封进竹的叫骂,“‘日后’对你来说恐怕是没有了,以后只有‘忌日’了,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快给我拿火把烧他的角。”王连接着叫嚷道。
早有军汉执着火把过来,王连接过火把就要往封进竹头上烧。
“大哥,且慢!”漆角突然伸手拦住,在王连耳边轻语道:“如此好角可是汇聚天地精华,食之能延年益寿,别用火烧坏了,不如,用锯子把他的角锯下,献给赵爷,给他当补品炖了吃!”
“对啊!”王连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令人胆寒的诡秘笑容,“赵爷新纳了一个婢女为妾,夜夜做新郎,我正担心他身体受不了,这下可好了,正好用这角给他补补身子。”
“大哥,此法甚好!”漆角连忙恭维附和道。“来人,拿木锯来!”
军汉们又找来一把木锯,仍由几名军汉固定住,王连拿着木锯,漆角站在对面,二人对着封进竹的角根处轻轻的开始拉起锯来。
“大哥,不好!锯齿断了!”才拉不多时,漆角便惊呼起来。
王连气得把木锯往地上一摔,“再换一把!”
军汉们不敢怠慢,又连忙找来另一把木锯,二人又开始折腾起来。
“大哥,不好!锯片断了!”
“再换,我就不相信,他的角有多坚硬。”
“大哥,已经换了二十把木锯了!”
王连手一松,累得瘫坐在地上,“他的角怎么就这么坚硬呢!”
“大哥,天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想个法来取他的角,慢慢折磨死他!”漆角建议道。
“兄弟说得对!咱们明天再来。”王连拉木锯拉得两手发软,已无心再这儿折腾了。
点起军汉,王连在前,漆角在后,一行人出牢房而去。
突然,前面跳出一个蒙面大汉,拦住一行人去路。
“大胆狂徒,竟敢私闯牢城重地......”王连话音未了,已迎来当头一记重拳,眼冒金星,两耳“嗡嗡”作响,只觉天地在旋转,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有刺......”漆角正待要叫,蒙面汉已一把扯住其衣领,怒气腾腾地看着他的眼,漆角紧闭着嘴,把后面的话活吞吞的咽了回去。
众军汉和狱卒吓得不敢吱声,唯唯喏喏,支支吾吾道:“好汉......饶命......好汉......”
蒙面汉不吭声,“嚯”地从腰间拔出一把解腕尖刀,抵在漆角的脖颈处,漆角吓得浑身哆嗦,求饶道:“好汉,饶命啊!”
蒙面汉依然不吭声,用眼神示意众人往后退,众军汉和狱卒不敢不从,纷纷往后退步。
退到封进竹牢房前,蒙面汉两眼望着狱卒,把抵在漆角脖颈处的尖刀抽出,在手里扬了扬,指向牢房,狱卒会意,连忙从腰间摸出钥匙,打开牢房。
蒙面汉又指了指封进竹、怀才微,狱卒又乖乖给他们开了锁链。
解除了锁链的封进竹奔出牢房,首先给了漆角两拳,嘴里骂道:“奸贼,差点被你们害死了!”
漆角痛得脸上直冒冷汗,又不敢动弹,只得捂着肚子,委屈道:“刚才要不是我,王连都要拿火把烧你了!”
“呸!”进竹愤恨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想锯下我的角来献给赵离谨当补药!你和王连是蛇鼠一窝。”
接着,又跑过去给了王连几拳,王连痛得在地上打滚,进竹愤怒道:“叫你装死,老实说,赵离谨怎么知道我们藏在东源郡府的?”
蒙面汉看封进竹揪打王连,又拉着他审问,心头不禁焦急起来,连忙用眼神示意怀才微。
怀才微似乎读懂了蒙面汉的眼神,拉住进竹道:“我们快走吧!不要节外生枝。”
“不!”进竹恼怒道,“怀大人,这两个奸贼刚才不是要折磨死我们吗?现在我要用我的拳头和他们说话。”
说着,又是一通拳打脚踢,王连抱着头,痛得大声呼喊,以此来引救兵。
进竹更加愤怒,从牢房里抓了一把发臭的稻草就往王连嘴里塞,连塞边骂道:“叫你喊,让你尝尝臭稻草的滋味!”
王连嘴里塞着稻草,两脸涨得通红,双手抱拳作求饶状,口里含糊不清地支吾着。
蒙面汉更加焦急,又用眼神示意怀才微,怀才微又向前来规劝封进竹:“赶紧逃啊!别跟这些小人一般见识。”
封进竹仿佛没听见似的,又给了王连几拳,才拿出他嘴里的稻草。
“独角爷爷,你饶命啊!”受了进竹一顿拳打的王连,吐着嘴里的稻草残渣,哀叫声连连。“是香荷,她说后营伙房有个伙计头上长着一只角,好奇怪!赵爷知道了顿起疑心,那天,乾道清师东归降后营夜捉鬼王,见你二人眼熟,遂心生怀疑,暗暗设下圈套,命香荷前来假传‘我与漆角要害你师父’的消息,让你去牢房救师父,乾道清师知你有神行法,暗布天罗地网,令你无处循逃,赵爷令牢房四周暗伏精兵,只待你前来。捉住了你,正好顶了你师父的罪,放了你师父,把‘杀潘度’的罪名扣在你头上,赵爷正好还了李总管面子,一箭双雕。”
听了王连的一番话,封进竹感到一股莫名的哀伤,“愤怒”此时已无法形容他的心情,原来,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子,被这些人利用着。
“啊!”进竹发狂似的对着王连胸膛落下一阵拳头雨。
“独角爷爷,求你饶了王连!他说的话句句是真,句句属实。”漆角在蒙面汉的胁持下,向封进竹发出求饶。
怀才微也来拉劝封进竹,封进竹仿佛失去理智一般,不停地打王连,边打边喊道:“香荷......”
“他已经被你打死了!”怀才微叫道。
封进竹这时才停手,只见王连躺在地上,双目圆睁,嘴角不断有鲜血涌出,鼻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我杀人了?”进竹疯了一般喃喃道,“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杀人?”
蒙面汉弃了漆角,一把拉起怀才微和封进竹直往牢房外奔,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后面是一连串的敲锣声:“抓刺客,抓刺客......”
蒙面汉带着怀才微和封进竹只挑僻静处逃,大约跑了一二十里地,在一处僻静城墙边停下,蒙面汉解了脸上黑围巾,不停地喘着粗气。
封进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师父,我就知道是您,也只有您会来救我们!”
“刚才在牢房,我不敢说话,害怕他们听出我的声音,没想到你这么不理智,把王连打死了!”田景说道。
“师父,徒儿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进竹哭诉道。
“好了,这城墙下有条暗道通往城外,你们赶紧离开东源郡府吧!”田景说道。
“师父,我们走了,你怎么办?”进竹担心道。
“是啊,田大厨,不如,和我们一起走吧!”怀才微也在一旁说道。
“不,你们不用担心我!”田景背着手道。“钱水,你出去以后继续好好练拳!”
“师父,我叫封进竹,实在不好意思,蒙骗了你这么久!”进竹说着,低下了头。
“不管你是‘钱水’,还是‘封进竹’,都是我的好徒弟!”田景说着又从旁边的草丛中拿出一个包袱,递到封进竹手里:“这是你们的衣物,还有一些碎银,权当是你们的工钱,另外,我有一本家传的《通绝拳谱》,田景无子嗣,只有你这个徒弟,我就把它传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