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前虎将引着杨筠雨、邱大郎、息浦枫三人绕过正大营,径到后营一处小屋。
四人按宾主坐定,封前虎令侍婢斟茶,杨、邱、息三人端过茶碗谢礼毕。
封前虎道:“三位侠士到我封家,有不周到之处,还望海涵!”
杨筠雨道:“不必多言,恩人有话直说。”
“好,今日,我唤你三人来正是有要事商议,目今,唐军势大,占我城堡,我封家势微,退居深山。想要夺回城堡,必出奇谋!”封前虎道。
杨筠雨道:“我三人随时听候恩人调停!”
邱大郎和息浦枫也道:“二堡主只管吩咐,我三人尽力相助!”
封前虎点头道:“我兀自思量:邱大郎善钻地功,杨公子勇猛难当,息浦枫沉稳有余,不若,以邱大郎化身蚯蚓暗中钻入城堡中,杨公子、息浦枫带一队家丁暗伏于城堡四周,我等在堡前搦战,引赵离谨、修成已出城,届时,邱大郎在堡中占住城门,见赵、修二人出城时,紧闭城门,杨公子与息浦枫见机而起,断其后路,我等主力皆回击,与杨公子形成合围之势,不怕他赵离谨、修成已不灭!”
“此计甚妙!”息浦枫赞叹道,杨筠雨与邱大郎却不吱声。
“如此说定,我便领三人去见大堡主,共商反攻大计!”封前虎高兴道。
于是,三人又随着封前虎往前大营屋中而来。
封前鹤正端坐与封进生、怀才微二人闲谈,见封前虎带领三人进来,忙起座迎接道:“二弟去了何处?我正差人四处寻你!”
“有劳大哥挂念,前虎与‘灵慧三侠’商议破敌之策!”
“哦,”封前鹤脸上露出笑容,“可有下文?”
“前虎说知于大家,如何?”封前虎便把刚才与杨筠雨商量好的计策,说给封前鹤、怀才微、封进生三人听。
“妙!”封前鹤听完封前虎的计策,忍不住赞叹道。
“有何之妙?”怀才微却完全不屑于这种还没应验成功的计策。
“怀大人,何出此言?”封前虎问道。
怀才微不慌不忙道:“其一,邱大郎化身蚯蚓钻入城中,占住城门,城门是重中之重,赵离谨不会笨到三五个人把守城门,因此,邱大郎一人想要占住城门,恐怕难矣!其二,每次出战都是赵离谨在前,修成已稳坐城中,岂有二人同出之时?”
封前虎静默,反复思量,不得言语。
“嗯,怀大人说得不无道理,倘若城门没被占住,赵、修二人又不同出城,此计便无用处!”封前鹤点头道。
“城门没被占住,可以想办法占住,赵、修二人不同出城,可引诱其出城。”营屋外响起一个声音,众人看时,却是陆梁。
“哎呀,陆将军,来得正好!刚才正要差人去寻将军来议事,又恐将军昨夜酒醉未醒!”封前鹤高兴道,自从薛照战死,封前鹤便对陆梁另眼相看,或许,如今他是唯一可以扛大旗的将军。
“陆某早已醒了,也在思量夺堡之事!”
“将军非宝煦源子民,却如此上心,常怀忧虑之心,实在让人敬佩!”怀才微夸赞道。
“陆某只是不满朱温权倾朝野,阴谋篡夺,誓与其不两立。”
“朱温?是跟着黄巢的朱温?”怀才微诧异问道。
“怎么?怀大人也知道‘黄巢起义’?”
“怀某是个落弟秀才,尝闻黄巢也是好读书之人,颇有才学,却屡试不弟,因官府欺压百姓,强征赋税徭役,又逢大旱,民不聊生,遂与兄侄八人起义反抗唐廷。”
“不错!由于各地连年发生饥荒,黄巢起义之后,饥民们走投无路,纷纷投靠义军,朱温就是在这个时候投靠黄巢,并屡立战功,很快升迁为手握兵权的重将,中和二年,朱温被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打败,又得不到黄巢的援助,遂投降朝廷,皇上大喜,赐予官爵,并赐名‘全忠’,渐渐地,朱温一路攀升,直至手握朝廷重权!”陆梁说道。
“原来如此,想必陆将军是不满于朱温的小人得志!”怀才微说道。
“并非如此!陆某只是不愿看着李唐江山被他人篡夺。”陆梁说道。
“那黄巢起义反抗朝廷,想必也是逼迫走投无路而之行径?”封前鹤插嘴道。
“也并非所言之不堪,相传,黄巢曾有‘题菊花诗’: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可见其早有称帝野心!”陆梁反驳道。
怀才微听了,却不悦道:“成王败寇,陆将军如此贬低黄巢,怀某便不敢苟同,试想:生活安居和稳,有谁愿意冒着杀头大罪去反抗朝廷?”
“那黄巢结局如何?”封前鹤饶有兴趣地问道。
“义军被朝廷打败,黄巢兵败,自刎于狼虎谷。”陆梁答道。
怀才微听了,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黄巢虽败,其气概犹存!”
“怀大人如此赞赏黄巢的《咏菊诗》?”陆梁问道。
这时,封前虎站起来急道:“诸位,休要再谈论‘黄巢’了,还是好好商议如何解决目今之危,夺回城堡。”
“二弟所言不假,待我夺回城堡,便与陆将军同去面见大唐朝廷皇帝,共诛奸臣!”封前鹤站起来慷慨激昂道。
陆梁听了,笑道:“不劳封堡主远行,天不藏奸,陆某相信:浊水自有澄清日。”
“适才,陆将军所言‘占住城门,引诱修成已出城’,可否详尽道知?”封前虎又问道。
陆梁清了清嗓子道:“邱大郎只能做内应,我一出战,修成已便坐不住......”
“打住?陆将军为何如此肯定你一出战,修成已便会出战?”封前虎疑问道。
陆梁回道:“很简单!修成已早已视陆梁为眼中钉,肉中刺,想擒捉陆某回朝献于朱温。”
怀才微点头称道:“陆将军言之有理,修成已是朱温的人,而陆将军与朱温对敌,自然会想尽办法铲除异己。”
“陆将军请继续!”封前鹤不苟言笑说道。
陆梁继续道:“只要修成已出城,邱大郎便夺了城门,杨......”
说到一半,陆梁突然戛然而止,凝思闭目,口中低声喃喃自语,众人都听不清楚,不知所言。
“陆将军......”封前鹤望着陆梁,仿佛在说:你不要卖关子了!
陆梁沉思片刻,望一眼封进生,对封前鹤禀道:“大堡主可派封进生带领“进”字辈精英,多带弓箭,暗中埋伏于城堡左侧,待邱大郎夺了城门,呐喊为号,便迅速攻入占领并紧闭城门,用弓箭射住城堡中来犯之敌阵脚,令其无法打开城门。杨筠雨、息浦枫带一队家丁暗中埋伏于城堡右侧,见城门紧闭时杀出,断修成已后路,我等与三位堡主共出,与杨、息二人形成合围之势,把赵离谨、修成已围于圈中,叫他无路可逃!”
“妙!实在是妙!陆将军不愧为朝廷将领,不但深谙兵法,且胸中多有韬略,此计如能实施成功,我封家便夺堡有望!”封前鹤拍着手,夸赞道。
怀才微、封前虎等众人皆拍手称好,独封进生闷闷不乐,心中倍感压力,向封前鹤禀道:“陆将军此计好是好,却苦了我与邱大郎及‘进’字辈精英弟兄。”
“陆某深知占城门任务艰巨,故将此重任交与封公子与‘进’字辈弟兄。”陆梁说道。
封前鹤听了,凝思良久,道:“封某担忧进生等后生辈不足于担当此重任,可否将杨筠雨那队人马与封进生人马互换位置?”
“不可!修成已武功高强,断其后路者非杨筠雨不能担当,试想:若修成已发现城门紧闭而无法回城时,必狗急跳墙,奋勇一博,那时,如无能抵挡其返城者,必会使其破城而回,使占城门者腹背受敌,两面受击,则后果不堪设想!”陆梁分析道。
“既如此,前虎与三弟前豹愿代犬儿替占城门一战!”封前虎进前禀道。
陆梁听了叹气道:“陆梁深知二堡主惜儿心切,可封公子身为未来封家接班人,不经历此绝境怎能成长?况且,占城门者还有邱大郎,紧急情况下可化身蚯蚓,向来犯之敌喷吐熔石化铁的唾沫。”
众人静默,仿佛这是一条无法更改的铁律,封进生似乎有所触动,眼神中满是坚定:“既然如此,便听从陆将军安排!进生定率‘进’字辈兄弟誓死占住城门。”
陆梁听了欣喜道:“封公子有此胆魄,则夺堡成功在望!”
“进生,”封前鹤道,“如若唐军势猛,难以抵挡时可大开城门,大伯父自来救你!”
陆梁听了,不高兴道:“慈母多败儿,大堡主如果一味爱惜,则封公子必败,夺堡无望矣!”
一句话说得封前鹤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陆将军此言差矣,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就让二堡主与封进生一道,如何?”怀才微献言道。
“也是!为免生挂念,就让前虎与进生一道!”封前鹤见有人帮腔,忙说道。
陆梁无奈,只得应允。
为此,计策已定下,各自散去,封前鹤便吩咐家丁积极备战,忽闻哨马来报:修成已坐镇封家堡,赵离谨率领一万余唐军并蓝巾旧军,前来围攻乌查山。
封前鹤听报,顿时脸色大变,立即命家丁去请陆梁、怀才微并封前虎、封前豹、杨筠雨、邱大郎、息浦枫等众人进大营商议。
少时,众人都到营屋内坐定。
封前鹤道:“诸位,情况有变,哨马来报,赵离谨率领万余唐军及其旧部前来围攻乌查山,已离山口不远。”
众人听罢,都把眼来看陆梁。
陆梁凝思不语,见众人都望着他,心知都想听听他的意见,或是倚仗他出个万全之策。
“大哥不必惊慌,先命守山口家丁放其入山,沿途多备障碍,多设机关,让他知道贸然进山的后果,我自带一队人马,从悬崖处下山绕道山口,断其后路,来个‘瓮中捉鳖’!”封前虎自告奋勇向前献策道。
“嗯,如此甚好!只是这悬崖陡峭,恐怕难以下山!”封前鹤忧虑道。
“大哥,悬崖不好下山,可走‘牵岸山洞’绕道而行!”封前豹说道。
封前鹤听了,极为不高兴,发怒道:“那里是祖宗设立禁地,擅闯者死!”
“大哥,如今顾不得那么多了,危亡之际行此便利,祖宗不会责怪的!”封前豹坚持道。
“‘牵岸山洞’在何处?”许久未开口的陆梁问道。
“哦,那是一个祖宗设立的禁地,因山洞前开满牵牛花、彼岸花,故称作‘牵岸山洞’,封某恪守祖宗遗训,一直不敢踏入山洞半步!”封前鹤说道。
“三堡主说得极是,危亡之际,还管他什么祖宗遗训。”陆梁也极力赞成封前豹。
“陆将军有所不知,‘牵岸山洞’是千年古洞,洞中古怪颇多,传言:有进入者,皆有去无还!如若我等贸然去闯,也无法幸免,因此,不冒此险为佳!”封前鹤的话,让这个山洞在众人心中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陆梁道:“若真如大堡主所言之危险,那只有另图计策!”
“对,另想计策,此山洞万万不可去!”封前鹤边说边用眼瞪着封前豹,仿佛在说:不要再提什么山洞了!
“如不出奇策,我等只有坚守击退来犯之敌!”怀才微说道。
“可唐军势大,敌众我寡,力量悬殊,如何坚守之?”封前鹤问道。
“大堡主休要胆怯,东汉建安五年,曹操率二万之众与袁绍十余万军马在官渡决战,曹操获胜。前秦建元十九年苻坚率九十多万水陆军兵对东晋展开进攻,双方在淝水大战,东晋宰相谢安仅率水陆军八万兵抵挡,终东晋胜。”怀才微引经据典,开宗明义说道。
“我等久居宝煦源,这些历史实属闻所未闻,只听得西楚霸王项羽曾在巨鹿大败秦军,乃是以少胜多,可当世安有楚霸王之人?”封前鹤说道。
怀才微道:“外面世界已改朝换代数载,大堡主在此世外,安然知晓?怀某只是举例说明,让大堡主不要失去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