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梁辞了封前鹤等人,沿着刚才蓝巾兵士逃跑的方向而去,走了一段路,忽然发现离大路越来越远,举头相望,前面便是茫茫大山。
陆梁看了地上的马蹄印,新鲜而清晰,心想:这伙强盗想必是躲藏于山中,可恨自己对地形不熟,且势单力薄,不能成行,否则,定要捣了其巢穴。
这样想着,他便转身往回走,走了三二步,又停住。低吟沉思道:“不行,强盗们掳掠了那么多良家妇女,如不前去解救,良心何安?”
却待要转身,不觉肚中“咕咕”作响,心中不免生出忧虑来。
“不填饱肚子,如何救人?”
“如不去解救,那帮强盗定会对她们做出禽兽之事来。”
......
陆梁一时踌躇难定,犹豫不决。眼看着天就快要黑下来了,心中更是急躁。
“陆叔叔。”
身后响起一个稚嫩的童声。
陆梁听到叫唤,认得是封进竹。
“你怎么又来了?”
进竹“扑通”一声跪在陆梁面前。
陆梁诧异道:“这是为何?”
“请陆叔叔收我为徒!”进竹说着,俯下身,磕了一个响头。
陆梁急忙走过去挽起进竹,“小童,我从未有开宗立派,纳收门徒之念想,这一身武功是我多年勤于练习外加苦心钻研而就,因此,并没有什么套路诀窍可教。况且,今又有公务要事在身,何来心思授徒?”
封进竹听了陆梁一席话,眼睛眨巴着,似懂非懂。
“陆叔叔,刚才你也看到了,‘蓝巾’杀人不眨眼,而大堡主又禁止我习文练武,将来,我如何自保?如何保护家园?”进竹站起来又跪了下去,可怜巴巴地望着陆梁。
“哦?大堡主为何不许你习文练武?”
“还......还不是因为这个。”进竹摸着头上的独角对陆梁说道。
陆梁俯下身,凑近了看,果然有一只犄角矗立头顶之上,忍不住笑不出声来:“哈哈!你告诉我:头上怎么有角的?”
“我也不知道!”
“莫非......”
“莫非什么?”
陆梁起身,面向大山,沉思良久,转身对封进竹说道:“你并非凡胎俗人!”
进竹听了,摸着头上的角,“就因为长了只角吗?”
陆梁摇头。
“陆叔叔,你也和大堡主一样把我当异类,不愿意教我武功?其实,我心地善良,从不杀生。”
陆梁还是摇头,转而又俯下身,抚摸着进竹的圆脸蛋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封进竹。”
陆梁点点头,“进竹,刚才陆叔叔已经说了不授徒,你心里也不要难过,拥有武功,不是件坏事,最起码可以防身,但也不是什么好事,有了武功,就会有欲望,想和人比高低,想走向巅峰,想称霸。”
“我有了一流武功,就要杀尽天下坏人。”进竹说道。
“进竹,你尚还年幼,不会明白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蓝巾兵士就是坏人,他们滥杀无辜。”
“他们不是真正的坏人,真正的坏人是一眼看不出来的!”
陆梁说着,扶起跪在地上的进竹,拍掉他身上的灰尘,微笑着说道:“我肚子很饿,可不可以给我找点红薯?”
“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进竹诡秘地笑道。
“哦,什么条件?”
进竹指着陆梁背上的虎头刀,说道:“把我头上的角,用你的刀把它削断!”
陆梁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条件也太难了,你头上的角,是你的血肉,我如果把它削断,你会没命的!”
“不会的,角,没有血,也没有肉。”
“好端端的,你为何要把它削断?”陆梁感到奇怪。
“没有角,我就不是异类,大堡主也就肯教我武功,我也就会有许多朋友,也不会再孤单了。”
进竹说这句话的时候,两眼放光,满含希望。
陆梁却从他的话语里隐见一丝悲凉,一股同情怜悯之心涌上心头。
“叫裁缝做顶帽子,戴着帽子,这样就看不到角了。”
“帽子遮挡了一时,却遮挡不了一生,也改变不了我的命运!”进竹说道。
把改变命运寄托在削断独角?陆梁愈发觉得封进竹天真可爱,他很想跟他讲一些大道理,但,他未必会懂,或许,将来只有他亲身经历了,才会懂得。
“进竹,削角的事,陆叔叔办不了,不如,我教你个‘神行法’,你勤加练习,日后,倘若遇着危险,你就能迅速逃脱。”
“神行法?厉害么?”
“此套神行法叫‘流星越’,一旦发起功来,行走速度是常人的百倍之多,所以,敌人想要追上你,是万万不可能的!”陆梁解释道。
进竹虽然不明白“行走速度是常人的百倍之多”是多少,但他明白这是一套逃跑术,根本不具备攻击性。
“陆叔叔是要我当个懦夫吗?”进竹撇着嘴说道。
陆梁笑了,心想:年纪如此小,便懂得逃跑的可耻,孺子可教。
“进竹,当我们面对强大敌人时,无谓的牺牲,同样不可取,陆叔叔碰到不能战胜的敌人也会逃跑的!”
进竹听了,脸上笑开了花,“陆叔叔武功盖世,怎会有不能战胜的敌人?”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无人敢说天下第一!”陆梁答道。
“我将来就要做‘天下第一’!”进竹自信满满地说道。
陆梁听了,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祥,如果他真有这份心,对尘世苍生来说,不知是劫是福?
“我现在教你‘流星越’的口诀和要点,你仔细听好:风尘若逸......”陆梁对进竹说道。
进竹点了点头,聚精会神地听着。
陆梁又反复说教了几遍,说完忽地捂着肚子。
“陆叔叔,你怎么了?”
“饿了,你快想办法把咱俩的晚饭解决了。”
“好!你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进竹说着,就要往来时的路上跑。
“等等!”陆梁一把拉住他。
进竹看着陆梁,停住了脚步。
“可不可以给我弄点酒?”陆梁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虽然觉得这份渴求过份,但酒瘾上来了又忍不住犯馋。
“没问题!你等着!”
进竹说着又要开跑,并试着用陆梁刚刚教授的口诀试跑。
“等等......”陆梁又喊道。
“又要怎样?”
“给你钱!”
“师傅要喝酒,徒弟能要钱吗?”
“谁说收你为徒了?钱拿着。”陆梁板着脸,从身上摸索出几个铜板,丢了过去。
进竹不吱声,收了铜板,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