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伟
弟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
大路的两边长着许多小黄花儿,在烈日下鲜艳地开着。小小的草们也都独自默默地活着。
我说:“弟,你回吧。”
弟还是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
弟的影子和我的影子撒落在那路边的黄花儿和小草上——
哥,这花儿结什么果?
不结果,花凋了上面长出一朵蒲公英。
哥,什么是蒲公英?
弟,你看,这就是——我使劲一吹,手中的蒲公英被吹成许许多多的小伞,在空中飘飘摇摇地飞扬。弟在风中笑着追那些小伞跑呀跑呀。风中传来一个声音:冬——带弟回来吃饭了……弟停下来,说:“哥,妈妈在喊我们了。”
一晃,过了四年。
我说:“弟,你回吧。”
弟依然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
河滩上的水声嚯嚯响着,比三年前更加显耳。父亲常穿一双草鞋,踩在沙滩的水中撒网捕鱼。父亲说他跟爷爷学踩在滩上打鱼时,这滩水就一直这样响着。3年前,跟在我背后送我的有父亲,有母亲。路没有变,水声没有变,如今跟在我身后的只有弟,14岁的弟。我说。“弟,你回吧。”
弟停下来。我说:“你有什么话,你就跟我说。”
弟沉默了许久,轻轻说:“哥……妈妈这一年害病,没人给我做鞋……你……回部队去……把你穿剩下的胶鞋……给我……寄一双……”
我跪在弟的面前抱着弟,我说:“弟……”那大路、阳光、小黄花儿和小草们,在我眼里漂浮起来,蒲公英被风吹散,许多小伞在空中飘飘摇摇飞向山湾坟园里妈妈的新坟上。
我脱下我脚下的胶鞋,给弟穿上。弟把胶鞋又脱下拿在手里,他说等到了冬天才穿。
我说:“弟,你回吧?”
弟说:“哥,我回了。”
我和弟的赤脚在大路上响起清脆的声音。我看见千万的小黄花儿和小草们在太阳下蓬勃地活着。
我和弟的赤脚在大路上响起清脆的声音。我看见千万的小黄花儿和小草们在太阳下蓬勃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