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威服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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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为了理想,付出代价

李陵投降,汉武帝愤怒,李陵的家人遭殃,陈步乐自刎,朝中的大小官员的反应也是各有不同。身在朝廷为官,伴君如伴虎,要想升官发财、青云直上,就要学会察言观色,学会溜须拍马。

也正是因为这样,最初,当李陵率军在匈奴如入无人之境、“捷报”如雪花般传来时,群臣纷纷上奏祝贺;而当李陵陷入困境孤军挣扎时,群臣的嘴巴像都被贴上了膏药,都三缄其口,不言也不语,形势不明朗,言多必失,处于观望状态的他们选择沉默是最明智的选择;最后李陵兵败投降,汉武帝愤怒,群臣们马上枪口一致对外,纷纷上书痛斥李陵“叛国叛民”的举动,大有用口水就把李陵淹死之气势。

群臣们的首鼠两端和见风使舵让一个人感到非常愤怒,这个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史记》的作者司马迁。

汉景帝中元五年(公元前145年),司马迁生于夏阳(今陕西韩城南)龙门。据说司马迁家族自唐虞至周,都是世代相传的历史学家和天文家。司马错是秦惠王时伐蜀的名将,司马昌是秦始皇的铁官,到了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又做汉武帝的太史令,恢复了祖传的史官恒业。

汉武帝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司马迁六岁时在故乡读书,他在这“山环水带,嵌镶蜿蜒”的自然环境里成长,既被山川的清淑之气所陶冶,又对民间生活有一定体验。(“耕牧河山阳,年十岁,则诵古文。”《太史公自序》)

汉武帝元光元年(公元前134年),司马迁十二岁。他随父亲到京师长安向老博士伏生、大儒孔安国学习;家学渊源既深,复从名师受业,启发诱导,获益不浅。这个时候,正是汉王朝国势强大、经济繁荣、文化兴盛的时候,是年卫青、霍去病大破匈奴,是年汉武帝设立乐府……也是司马迁在京城里丰富见闻、热情迸发的时候。

汉武帝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十九岁的司马迁开始外出游历——“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窥九疑,浮于沅、湘,北涉汶、泗,讲业齐、鲁之都,观孔子之遗风,乡射邹、峄,厄困鄱、薛、彭城,过梁楚以归。”回到长安以后,他做了皇帝的近侍郎中,随汉武帝到过平凉、崆峒,又奉使巴蜀,他到的最南边是昆明。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奠定了司马迁以后著书立说的厚实基础。

元封三年(前108年),司马迁三十八岁时,正式做了太史令,有机会阅览汉朝宫廷所藏的一切图书、档案以及其他各种史料的机会,他一边整理史料,一边参与改历。

太初元年(前104年),司马迁四十二岁,他以太史令身份,与中大夫孙卿、壶遂及历官邓平、落下闳、天文学家唐都等二十余人,改革历法。经这批专家通力合作,反复计算、选择,终于在这年五月造成新历,这就是著名的《太初历》。《太初历》改以正月为一岁之首(秦历以十月为一岁之始),一月的日数为29.53天,一年一岁的日数是365.25天,这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历法,也是中国历法史上进行的第一次大改革。此后,他秉父遗志着手准备编写《太史公记》(《史记》)。

但在李陵投降这件事上,这个原本“两耳不闻朝中事、一心只为写《史记》”的司马迁却选择了为李陵申辩。司马迁只是为李陵申述,结果被汉武帝迁怒而送进了大牢,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廷尉去办了。

最高司法张汤被张汤等三人帮送上断头台后,杜周接替了他的位置,坐上了廷尉的宝座。他果然不愧是张汤的接班人,办案不但样巧于迎合,而且是两面三刀。

最终杜周为了迎合圣意,没有再做什么调查之类的事,直接把司马迁判了死刑,罪名是:欺君罔上,诬蔑百官,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据汉朝的刑法,死刑有两种减免办法:一是拿五十万钱赎罪,二是受“宫刑”。

用钱赎罪很容易理解,“宫刑”却鲜有人知道。在古代“宫”,即“丈夫割其势,女子闭于宫”,就是阉割男子生殖器、破坏女子生殖机能的一种肉刑。宫刑又称蚕室、腐刑、阴刑和椓刑,这些不同的名称都反映出这一刑罚的残酷性。所谓蚕室,据唐人颜师古的解释:“凡养蚕者欲其温早成,故为蚕室,蓄火以置之。而新腐刑亦有中风之患,须入密室(也许是最早的无菌室概念),乃得以全,因呼为蚕室耳。”这就是说,一般人在受宫刑以后,因创口极易感染中风,若要苟全一命,须留在似蚕室一般的密室中,在不见风与阳光的环境里蹲上百日,创口才能愈合。所谓腐刑,这是因为,对受害者来说,不但肉体痛苦,而且心灵受辱,从此像一株腐朽之木,有杆但不能结实。所谓阴刑,是指对男子或女子的阴处施刑。至于称为椓刑,见于《尚书·吕刑篇》,“椓”据《说文》释是以棍击伐之意,据马国翰((同耕帖》载,古有椓窍之法,谓用木棍敲击女性下身,以破坏其生育机能。

宫刑简直就让人生不如死,所以很多被判了死罪的人宁愿“死则死尔”,也不愿接受宫刑、痛苦而绝望地苛活于世。春秋的韩非提到过一种非常可怕的治国之道。他说:“太上禁其心,其次禁其言,其次禁其事。”就是说,统治的最佳办法,第一是禁其心,言论比行为重要,而心又比言论重要。

司马迁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史令,在被判死刑后,家里没钱,又没有达官显贵来帮他,无依无靠,拿五十万钱赎罪简直是痴人说梦,宫刑既残酷地摧残人体和精神,又极大地侮辱人格。司马迁当然不愿意忍受这样的刑罚,悲痛欲绝的他甚至想到了自杀。可后来他想到,人总有一死,但死的轻重意义是不同的。他觉得自己如果就这样“伏法而死”,就像牛身上少了一根毛,是毫无价值的。他想到了孔子、屈原、左丘明和孙膑等人,想到了他们所受的屈辱以及所取得的骄人成绩。司马迁顿时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气,他毅然选择了宫刑。

面对最残酷的刑罚,司马迁痛苦到了极点,但他此时没有怨恨,也没有害怕。他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把((史记))写完,“是以肠一日而九回,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所往。每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正因为还没有完成((史记》,他才忍辱负重地活了下来。

直到太始元年(前96年)汉武帝改元大赦天下,五十岁的司马迁时来运转,出狱后当了中书令,在别人看来,也许是“尊崇任职”,但是,他还是专心致志写他的书。直到征和二年(前91年)全书完成,共得130篇,52万余言。

司马迁从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被封为太史令后开始阅读、整理史料,准备写作,到太始四年(公元前91年)基本完成全部写作计划,共经过十六年。这是他用一生的精力、艰苦的劳动,并忍受了肉体上和精神上的巨大痛苦,用整个生命写成的一部永远闪耀着光辉的伟大著作。

《史记》对后世史学和文学的发展都产生了深远影响。郑樵称《史记》是“六经之后,唯有此作”。鲁迅赞《史记》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赵翼在《廿二史札记》中说:“司马迁参酌古今,发凡起例,创为全史,本纪以序帝王,世家以记侯国,十表以几时事,八书以详制度,列传以志人物,然后一代君臣政事贤否得失,总归于一编之中。自此例一定,历代作史者,遂不能出其范围,信史家之极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