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毁鸦片的这一庄严的伟大行动,不但向全世界表明了中国人民反抗外来侵略的坚定决心,同时,也在世人面前,洗刷了贪官污吏们所加予中国的耻辱。
震动中外的虎门销烟开始了!一群群袒胸赤脚的民夫,将过秤后的鸦片,逐个切成四小瓣,抛入盐池内。经过一段时间的浸化,又把一担担烧透了的石灰倒下去,用铁锄、木耙反复翻戳。顿时,销烟池沸滚如汤。人们欢呼雷动,声入九天。
1839年3月28日,林则徐接到义律呈报趸船鸦片实数为20283箱后,即出城到两广总督署中,和邓廷桢商议收缴的具体措施和时间,分檄示谕。
接着,他又令广州知府传谕各国领事,要他们和义律一样,速将该国商人所囤烟土尽数禀缴,听候处理。
当晚,林则徐又传见十三行总商伍绍荣等,盘问洋商在义律呈报缴烟过程中有否通同作弊,严厉警告说:“汝为官商,倘有私许夷人以价而后设法赔补者,慎汝脑袋”!伍绍荣等叩首,力言不敢而去。
但是,义律却不为林则徐颁发犒赏而以德报德。29日清晨,林则徐突然接到义律来禀。在禀中,义律声称他和本国商人“皆受固禁如囚者”,在外洋的鸦片趸船“恐不肯顺从缴出”,“难保无乘时扬帆而去者”,对缴烟一事,百般地推诿。却要求迅速撤防,“照常买办工人日备馔食,三板来往省澳及各洋面”。义律明白,只要鸦片贩子们离开广州,就可以对缴烟的保证来个翻脸不认账。
经过封舱、围商馆的较量,林则徐看出义律仍是“借口支吾”,“另生他计”,派员即赴洋行会馆,当面驳回义律的无理要求,并责令他通知各鸦片走私商,“速即作信交官,以凭谕知各趸船,次第呈缴。一经缴到,即一切无不照常”。又谕令各国商人公所值事(外侨商会主席)滑摩,催促在广州商馆内的美国领事士那、荷兰领事番巴臣,赶快开出该国商人贮存鸦片数目,刻日呈缴。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30日,义律把传令趸船缴烟的一切事项,推给副监督参逊办理,企图推卸他对缴烟应负的一切责任。林则徐获悉后,认为义律推派参逊到外洋催办趸船缴烟,难免别生枝节,以前英国鸦片贩子私售烟土,仅在商馆写单,买者自赴趸船上起货,百无一失,“何不照此缴土,较为简便可行”?义律“既有示令之权,何难直谕各趸船,而必假手参逊,多此转折乎”?他警告义律“不得反复无常,自取咎戾”,责令义律督促烟贩各自写出趸船船名和烟箱数字的英文清单,由其加具总谕呈官,以便持赴趸船次第收缴。并重申:“能早一日缴完,即早一日照常通市”。
为了防止义律的拖延抵赖,商馆的防守继续加严。通向商馆的四条街道,堵塞了三条;商馆所有开向大街的后门,均用砖头砌闭;外商的舢板全部拖上了岸。生活方面的限制则放宽,除供应食物外,每日下午还供给每家商馆两桶井水。但是,林则徐冀望采用外国鸦片贩子向中国鸦片贩子交卸鸦片的方式,在几天内收齐趸船鸦片,毕竟超出了客观可能。一则成批收缴和零星交货不同,运输上有困难;二则趸船东飘西泊,到处躲藏,也不像往昔集中在零丁洋上,联络接头不方便。4月1日,当义律上禀表示派令参逊出洋催缴鸦片,断不有恨,“稍有失信,当将职等治以死罪”之后,林则徐便改变态度,同意采用派参逊到外洋传谕趸船缴烟的办法。
4月2日,林则徐批准参逊离开广州,并派佛山同知刘开域等文武员弁同行,赴九洲洋、沙沥角一带招徕趸船,并规定虎门外的龙穴岛为缴烟地点。他宣布完全恢复商馆食物和水的正常供应,并酌定限制:鸦片缴出四分之一,允许雇用买办、工役;缴到半数,量许舢板请牌,查验往来;缴到四分之三,准予开舱贸易;缴完,一切照常。
在此之前,美国领事士那呈报该国商人所存鸦片1540箱,已报由义律呈缴。林则徐批斥其与义律原报不符,“即使将烟交与义律,亦应在二万二百八十三箱之外,不能将英吉利先报之数,作为米利坚应缴之烟”。荷兰领事番巴臣呈报该国仅来船一只,并无鸦片。林则徐表示不予追究,但要他开导其他鸦片商人,迅速缴烟。
4月3日,参逊与刘开域等一行离粤赴澳门,遍传趸船驶往龙穴缴烟。林则徐最后修改酌定了《收缴趸船烟土章程》。这个章程,是经有关负责实际事务的官员反复研究后提出来的。它对缴烟的各个环节都作了具体的规定:
一,收缴烟箱时,应在每箱箱面戳上船主姓名的棕印,经过仔细检查,如系外国原箱,并无开动形迹,则加戳“原箱”二字棕印,并标写号码及验收人花押,点交剥船运回。如并非原箱,即行剔出,俟全船起完,再行查点;如烟土个数不敷,要趸船补足,另候查验加封。
二,派文武员弁各二十名,分管起箱。每一文一武,派管一百箱。编定分管次序,每次收缴两只趸船为一起。零数在一千箱以外者,数少由结尾之员带管,数多则再行轮派,不得参差。
三,起箱时,该管员弁应逐一标写号码,画押验竣,押送水师提督署中,督视挑夫堆贮,并逐箱粘贴填注委员姓名的小封皮,点交看管之人。日后查出抽换情弊,如系封皮破损,则惟看管之人是问;若封皮完好,则惟经收之人是问。
四,自龙穴至提署,应派得力将备及正印以上文职数员,或沿途催趱稽查,或在署监收督贮。对希图偷取烟土者,立即锁拿严审,从重惩办。
五,为防风雨,应由东莞县多备葵叶、棕片及一切苫盖之物,运赴虎门听用。
六,贮烟地点定在镇口村广东水师提署。署内房间不敷堆贮,应由东莞县负责,在署内空院搭盖高宽篷厂,厂顶铺瓦或数重厚席,地下全铺木板,四周皆有关栏,下挖水沟。贮烟地点周围,要封塞严密,只留一处总路,安设木栅,以便看守。
七,应预先酌派文武妥员,带同兵役,赴虎门负责看守烟箱。洋商应派拨妥实亲友,随同守护。
关天培遵照林则徐的指令,在虎门做了具体的安排。他考虑到提署地方狭窄,不敷贮烟之用,又在镇口村找了一些庙宇民房,按章程的要求,分片加设篷厂、栏栅。
9日晚上,林则徐接到关天培从虎门来信,报告首批趸船已由九洲洋开到龙穴候缴。第二天,他便和邓廷桢、豫堃出靖海门,登舟前赴虎门。经过一天一夜的航行,11日泊舟于虎门镇口。关天培前来迎接,并报告本日已收缴烟土50箱。
当晚,林则徐在舟中过夜。11日早,行李搬上岸后,林则徐又和邓廷桢一起乘舟到沙角,登上沙角炮台,亲自调度各委员收缴趸船烟土。他发现每起收缴两船,办法固为妥顺,但未免多延时日,决定多雇驳船,分起赶收,并命令洋商通知义律、参逊,将趸船一齐驶到龙穴,如龙穴风浪较大,准其驶至沙角停泊和缴烟。
从沙角炮台上远眺,龙穴俯首眼底。“沙角台高,乱帆收向无边”。几十年来用万恶的鸦片毒害中国人民的英国侵略者,第一次俯首听命,查禁鸦片的斗争,第一次看到它的胜利成果,林则徐心潮起伏,耳边仿佛响起一阵阵春雷。
就在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林则徐和邓廷桢在沙角炮台上拜发了报告英国烟贩趸船鸦片尽数呈缴的奏折。这折稿,是他们来到虎门后,在舟中商定的。在奏折中,他们向道光帝提出:等到收缴烟土完竣之日,准备“派委文武大员将原箱解京验明,再行烧毁,以征实在”;并要求酌量赏给缴烟者每箱五斤茶叶,所需费用,均属捐办,不敢开销。在另片中,他们又请求允许外国照常互市,“所有断绝茶叶、大黄,似可暂缓置议”;照会英国国王一节,似可暂缓颁行。如有需要,一并留待议定善后章程时处理。
为了保证收缴烟箱的顺利进行,从14日起,林则徐移住师船“新会”一号,坐镇沙角海口监收。
龙穴洋面,时晴时雨,收缴烟箱的工作也顺逆相交。缴烟地点改到沙角以后,每天收烟的速度加快了,从开头的五十箱到六百箱,最高达一千数百箱。扑面而来的大风,滂沱倾盆的暴雨,阻拦过缴烟的进行,但这样的困难是微不足道的。英国烟犯门的暗中扰乱,始则破坏了缴烟的顺利气氛,终则延误了缴烟的正常进程。林则徐不得不对此给予密切的注视。
到5月18日,趸船鸦片收缴完竣,总计19187箱,又2119袋,比义律原报数字,溢收一千袋有零。
23日,英国鸦片贩子颠地、孖地臣等奉命具结后,被驱逐出境。24日,义律带着居住商馆内所有的英国人,离开广州,前往澳门。缴烟的斗争,以英国鸦片贩子的彻底失败而告终。